第9章 他很好看

余昭眼睛忽然睁大了。这是钟余第一次见他睁开眼睛正眼看人。

眼睛挺大的，还是挺标准的桃花眼，睁开眼后倒不怎么少了点儿生人勿近，又多添了分漂亮。

只是，现在不是打量的时候…

老徐一胳膊甩在钟余背上，精准误伤余昭。

“你还有理了？他很好看吗？”老徐唾沫星子横飞，转过头整个人都快凑到了余昭脸上。

忽然没了下文，半晌过后，“嗯…他很好看！”

余昭头又低下去几分，脸都快要埋进脖子里了。

谁来管管他的死活。

一群人盯着他笑，还一直尖叫。火气窜了上来，他想要发作了。

“他好看你也不能这么看！这是我的课堂！你要看下课去看，看几个小时我都不说你！”老徐还在絮絮叨叨，丝毫没意识到低迷的气压，余昭周身燃起的熊熊怒火。

“好好好我知道了，您先回去讲课吧不然这节课要下课了。”钟余及时站了出来避免大战一触即发。

老徐指了指他还想再说什么。

“我们有错在先，不值得您浪费口舌，莘莘学子们都等着您继续讲课呢。”

钟余给胡峰使了个眼色，胡峰身边的一群人纷纷附和把书本翻的哗啦哗啦响。

老徐手一甩，背在身后，瞪了钟余一眼，终于念念不舍的走了。

“呼。”余昭把背靠在墙上，深深吐出口气。

钟余看了他一眼，耳根子红透了。

……

他俩一直站到下课。

下课的时候老徐把书本一夹夹在胳肢窝里，顺手拿走余昭桌上的《史记》，对着余昭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数学组办公室。

余昭没跟上去，下节课是自习，他打算先喝口水上个厕所上自习了再去。

他拿出中午没喝完的柠檬味瓶装水灌了几口。

教室外边儿门框处站了几个人，冲着班里对他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余昭没工夫也没闲心管。他这会儿很烦，一碰就得爆。

偏偏那些人不知好歹没半点儿眼力见，指着他声音越来越大。

余昭依稀听见什么“始祖鸟”“跟我同款。”“三千多。”“装逼”“学人”之类的词。

那群人的c位站着一个瘦的跟竹竿差不多的人，脚上穿着跟他同款的鞋，故意将鞋面露了出来，伸出来半截摆在教室里。

余昭要被气笑了。

他不就是穿了一双家里长辈买的鞋吗？怎么这也值得提出来当这么多人面儿说？这不纯粹没事找事吗？

他磨了磨下唇，一股浓腻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染上唇角。

余昭从课桌里摸出眼镜片儿架在鼻梁上，一脸阴沉，一言不发走了过去。

钟余心想：这人要完。

胡峰凑了上来：“看样子这是要干一架啊！你不去帮忙？”

钟余耸了耸肩，瞥了他一眼“轮不上我。”

胡峰不依不饶：“别啊，对面好歹五六个人，我不放心。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万一我就上了。”

钟余很想问一句：你是被这位“这人怎么长成这样的主”给迷住了吗？别人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上赶着要给人帮忙？

胡峰有些蠢蠢欲动，“领头那个，穿那双挺贵始祖鸟的那个，是不是…？”

钟余知道他想说什么：“是。”

那个穿始祖鸟的瘦猴儿叫许川。家里是开小摊卖早点的，家里算不上多好过。瘦猴穿鞋一直追求品牌，买不起就穿A货，六中人送外号“莆田哥”。偏偏这人恶臭而不自知，一天到晚拽的要死，才上高二就装老大收了几个不入流的高一小弟，从早到晚都在高一走廊里瞎晃悠。

听瘦猴班里人说，他那双始祖鸟是真的，但是是他打了他妈，逼着家里给他买的。

这事儿传的挺开，算得上人尽皆知，像钟余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略有耳闻，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见余昭穿和瘦猴同款始祖鸟时心里不舒服的原因。

他误以为余昭也是这样的人。

但现在看来，余昭不是。

尽管只相处了一天左右，但钟余能肯定，他看人一向很准。

比如他认为余昭一定能把这群人揍的连渣都不剩。

这种气场，干架年龄没个七八年是走不出来这种六亲不认炫炸狂拽的感觉的。

余昭透过镜片儿看清了门外的人，几个瘦骨嶙峋一看就没吃饱饭的可怜人，他都有点不忍心出手。

要知道，在屯溪街甚至是以前附中，和他干架的不是壮硕肌肉男就是膘肥体壮一个泰山压顶能把人活活压死的大汉。

他径直走了过去，看都没看瘦猴团体一眼。

为首的瘦猴子明显不乐意了，伸手拦住了他。

余昭目光落在他那双鸡爪上，指甲留的老长，污垢没清洗干净，指甲缝里藏着数不清的死皮。

他有点儿后悔戴眼镜了。

“喂，叫你呢，你没听到吗？”

余昭没回应，步子又往前迈了迈。

那人还是没松手，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

“老子今早站走廊上，你很嚣张啊，一进来就瞪我，你以为你算老几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余昭心道我对谁都这个眼神。

余昭实在不想和他动手，那双藏污纳垢的鸡爪子他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更别提有什么接触了。

许川左右看了看：“他妈的跟你说话！娘炮！”

余昭看都没看他一眼，瘦猴面子在小弟面前挂不住了，他迫切的需要点回应。最好是能干一架，几个人把余昭围殴一顿立个威风，他好借此成名在高一年级收几个小弟，谈几个“迷妹女朋友”。

为此，他专门挑刚转校没什么人脉根基的余昭。

瞪人始祖鸟什么的都是幌子，是个人都知道有多扯。

余昭闻声皱了皱眉，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动静，偏过头死死盯着瘦猴。

钟余嘴上说着不管闲事，早跟着胡峰凑到门边儿了，他心道：完了！瘦猴死期到了！

余昭长得确实好看，比女生还好看，有点儿美得雌雄莫辨的意味，但是气势一点都不娘，甚至很硬气。

特别是这张臭脸一拽，眼睛一眯，他就是长得再好看都没人敢跟他搭讪。

第十章揍得连渣都不剩

余昭气势逼人，偏过头眯着桃花眼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周遭散发出一股威逼的强劲气场，铺天盖地席卷包裹住几只瘦猴，眯起的眼睛里闪着微光，像毒蛇吐信子的前兆。

几只瘦猴后背寒凉，只觉得汗毛都要立了起来，后边的几只甚至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抓着栏杆。

余昭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眼看着气氛就这么僵持着指不定谁会先动手。

钟余觉得有点儿奇怪，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按照余昭的怒气值，在“娘炮”一词出口的那一刻就该动手了。

他这么按而不发，是为什么？

当事人余昭心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开你的脏手…

“许川同学，是你们先寻衅滋事的，请你们跟余昭同学道歉，不然我就去禀报秦主任说你们恶意挑事了。”

余昭旁边冒出个女生打破了僵直的气氛。

女生是十二班班长李欣怡，带着银框眼镜长得很秀气，说话细声细气的一看就是文静好学生。

胡蜂嘟囔了一句：“班长大人挺有胆儿的啊。”

余昭跟她对视了一眼，李欣怡脸有些红的偏开了头。

瘦猴凑上前几步，下巴都快抵李欣怡脑门上了，他伸出根手指怼着李欣怡，从喉咙里喝出一句：“你他妈算什么…？”

话还没说话，人就不见了。

李欣怡惊恐的睁开眼。

余昭单手将人拎翻在地，左胳膊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许川脸上青了一片，地上躺着半颗门牙。

速度太快根本没人反应过来，包括许川自己。

“草！”

许川喉咙里冒着血腥子惊魂未定的骂了一句。

他伸出右手想要一拳打在余昭身上，却惊恐地发现手指弯曲不了了。

骨节处后知后觉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呆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这根食指，断了。

这是刚刚指着李欣怡的那根手指…

“嗬！啊啊啊！”瘦猴喉咙里夹着痰嗬嗬的叫喊起来。

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只不过想吓唬吓唬新同学顺便立个威风，没想到还没出手就被人揍的片甲不留。

眼前这位杀神轻轻握住他的食指，猛的一搬。

咔哒！

许川发出尖利的惨叫！

“哥！哥！我错了！求你放过我！”许川哪里跟人真刀真枪干过，学的都是些花架子，五个他都打不过一个段迟，更别提余昭了。

许川屁股蹭在地上，狼狈的往后退，可他退不了，余昭的腿抵在他背上。

余昭眼里闪着寒光，没管瘦猴是哭是叫，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那根手指，应该是断了……

这眼神，是真的想要刀人的眼神。

余昭抬起头，眯着眼扫了一圈儿剩下的四只瘦猴。

瘦猴们哆哆嗦嗦蹭着栏杆推开人群，仓皇而逃。

余昭又将眼神转回许川身上，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跟她道歉。”

许川惊了一身冷汗，根本没听清余昭说什么，还一个劲儿的嚎着：“哥！哥！我跟你道歉！我错了！”

余昭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至于为什么没扇脸，因为觉得恶心。

“我叫你跟人家姑娘道歉，你听不懂吗？”

许川头皮仿佛要被冰冷的声音震破，眼神艰难的转了个方向，低声呜咽：“姑娘！对，对不起。”

李欣怡惊魂未定点了点头。

她犹豫的走上前碰了碰余昭的胳膊：“余昭同学，可以了…闹大了对你…可能不太好。今天的事我去跟向老师解释，谢谢你…”

余昭背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句没事就松了手把许川丢在地上走了，瘦猴惊疑未定的瘫倒在地好久。

“李欣怡怕是忘不了余昭了。”一个人凑进钟余和胡峰中间，抱了堆瓜子壳轻轻磕着。

钟余看了他一眼，是顾恒。

瘦猴摔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最后还是胡峰他们找了瘦猴班上的人把人抬回去的。

“善后”的事儿自然是班长大人李欣怡去做的。她是好学生，平时待人也不错，跟同学们很快串好供词，统一了口径，她领头去说可信度也更高。

可能动静闹的挺大的，一个课间的功夫整栋文科教学楼就传遍了，六班自习课被迫停课，令人闻风丧胆的秦主任也重出江湖了。

年级办公室里，荔枝哥和李欣怡一唱一和，嘴里打着机关枪对着秦主任和许川班主任王老师一通轰炸。

王老师是教物理的，秦主任又是个武生，哪里说得过任教数十年的荔枝哥和常年霸榜语文第一的李欣怡。

两人根本没找着见缝插针的机会。荔枝和李欣怡凑一块儿气儿都不带换一下，一秒停顿都没有。

他们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说到最后余昭成了可怜兮兮武力值为零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学霸，责任全推到了许川身上。

“行了，先把人叫来。”秦主任听的瘙痒难耐，掏了掏耳朵。他大手一挥：“当事人给我找来，再找几个目击证人。”

李欣怡大义凛然一挥袖子，眼里还含了点泪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个被揍的人。

“秦主任一定能还我们班余昭同学一个清白。”

她说罢双手一甩，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坚定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许川坐在地上举着手指头哭爹喊娘，王老师怒发冲冠欲言又止，秦主任扶着额头给校医打电话。

主战场属于李欣怡和荔枝哥。两人一个眼泪汪汪演苦情戏，一个义正严辞语气刚硬，一刚一柔，一套太极拳打得有来有回。

王老师毫无招架之力，梗了一口陈年老气在喉间：“向老师有这口才屈尊做个语文老师实在是可惜了！”

“哎！王老师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为人师就如同为人父母，教育引导孩子们是我们该做的。老师这个崇高的职业培养的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我怎么就屈尊了？我做老师，我骄傲！我自豪！就算我是个百万富翁我也要当老师！为什么？因为我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这群孩子们！而您王老师，说我屈尊了，您岂不是看不起老师这个职位，这怎么能叫屈尊？！”

老王一口气差点没噎死，做了个许川同款动作颤颤巍巍指着荔枝哥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曲解我的意思！”

……

钟余几人被迫拉来做人证，站在墙角脑瓜子嗡嗡的看了一出好戏。

一出荔枝哥和李欣怡舌战群儒的顺风局。不，是碾压局！

“哎！看不出来班长大人居然这么泼辣啊。”胡蜂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的世纪盛况，惊呆了。

“大概是，爱情的力量吧。”顾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许川脸上的伤不是骗人的。秦主任不是傻子，这伤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打的。

“行了！都别他妈吵了！”秦主任打完电话，大吼了一声。

狭逼的空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荔枝哥咽下即将破口而出的话，瞪圆了眼睛盯着老秦。

“秦主任，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能说脏话啊…”

秦主任指了指他，狠狠深呼吸几口清新空气。

秦主任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轮了一圈儿，落到钟余身上。“钟余你来干什么？你是不是也打人了？”

钟余挺无奈的，自己不过就是高一的时候惹了点儿事恰巧被秦主任撞见了，他记了整整一年，一有什么跟钟余有关的事儿都觉得是钟余干的。

钟余摆了摆手：“我隔十万八千里呢，班长作证。”

李欣怡点了点头。

秦主任又看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生面孔。

“余昭呢？当事人呢？”

卧槽！

刚刚光只顾着奋战前线，居然没注意到当事人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