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忘归

小镇虽处边境，大约是因为大夏国力强盛的原因，倒是也安静富足。

林小苗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在此安顿下来。

“忘归”二字，出自龙尧之手。作为一家酒馆，此地对于顾客是来者不拒的。因为龙尧厨艺了得，这酒馆的生意一直不错。如今来了个林小苗，得意的是萧瑾，苦恼的自然是林小苗本人。

作为“卖身”给忘归的小二，她无奈地承担起了店中小二的角色。而原本唯一的小二萧瑾，则退居二线，平日没事就往厨房窜，走得最远的距离，就止于厨房门口。

相对而言，龙尧显得神秘很多。

每日送走了客人，他总会为他们两人做好两个小菜，而萧瑾端着菜出来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对于他的踪迹，萧瑾是不透露半分的。

这么几天下来，林小苗倒是也习惯了。对她而言，萧瑾要比龙尧好相处得多。

这一日，店中还剩下一桌客人迟迟未走，林小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又不好赶人，只好耐着性子在店里不断走动。

桌子都擦了好几遍，偏偏那两个客人聊得兴起，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小二，再来一坛酒！”

林小苗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刚要上前，肩膀却被人按住了。

“好嘞！”

萧瑾一边对着那边应了一声，一边勾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厨房。

厨房里有个小桌子，平日里用来放食材的，此刻正摆着两个小菜。林小苗正饿着，哪里能受得了？当下凑到近前，眼也不眨地道：“这是我的晚饭吗？”

萧瑾骂了声“出息”，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坛酒，道：“老板出门了，你先吃着，我去招待客人。”

林小苗猛地点点头，坐到桌边就吃上了。

龙尧做的菜，还是一样美味！一荤一素两个菜，她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清空了。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如果说穿越以来最开心的事，那必然是每天有美味的饭菜了。

龙尧虽不喜说话，可是架不住他厨艺好啊！林小苗本来就是个吃货，来了这里几日，吃的菜都不带重样的。她终于能理解萧瑾为什么每日都要往龙尧身边贴了，必定也是因为这厨艺！

若是可以，她也想跟在龙尧身边，最好，每个菜都能尝一筷子！

这个画面，想想就幸福。然而脑中莫名闪过龙尧清冷的眼，她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

老板这样的人物，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如今这样甚好，甚好！

吃饱喝足，难免有些腹胀。林小苗站起身，往外面瞄了一眼，见萧瑾正与客人坐了一桌，聊得热络。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两个客人满脸带着笑，显然很是投缘。

林小苗看了看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了，老板又不在，不如趁着夜色，出去消消食。

小镇的夜晚很是宁静，如同乡间一般，让人忍不住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天上星光点点，一轮皎月挂在头顶，投下一地温柔银光。

林小苗踏着月光而前，将这几日的事想了一遍。

自从确认了自己穿越之后，不是没有想过回去的。

可是这本就是匪夷所思之事，那日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也早已确认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该怎么回去。

既然回不去，原本属于她的生活自然也暂时只能搁置了。

爸妈去世得早，原本这是想起来就想落泪的事，可如今看来，反倒有些庆幸了。

若是他们还在，遇上自己突然失踪这样的事，该有多伤心无措？

想着想着，林小苗就觉得眼眶有了些酸意。

她抬头看向天空中的皎月，因抬着脸的角度，眼泪被生生逼了回去。她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对过去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先放下。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虽是意外来了此处，她却不能一直浑浑噩噩下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乐声，似是有千言万语蕴藏其中，辗转起伏，时而高昂，如战场上千军万马踏平敌军而过，时而低沉，如同将士于月下思念故乡。

林小苗听得认真，她本不是个通乐理的人，可是这乐声太过动听，或许是弹奏之人手艺高超，她脑中无端便冒出了那些画面。

她循着乐声转过脸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城墙边。

而那城墙之上，月光之下，一人高坐其上，一身月白衣袍，如同谪仙一般，清冷高洁。

林小苗如同受了蛊惑一般，沿着阶梯就走了上去。

乐声依旧在响，离得近了些，能清楚地看清抚筝之人，修长的手指正姿态优美地拨弄着弦丝，而那悠扬的乐声，便是出自这里。

林小苗听得呆了，越走越近，面前那人的容貌也渐渐变得清晰。

眉如远山，睫似扇，薄唇轻抿，露出一张完美的侧脸。几缕发丝飘然垂落，无风自动，将他如画的眉眼衬得越发出尘。

老板？

林小苗愣愣地看着月下抚筝之人，实在很难将他与那整日在厨房中做菜的人联系起来。

可是偏偏，面前的景象如此和谐。仿佛他就该是这样，月下抚筝，亦或站于灶台之前，都无损他的气质。

那是他天生便带来的气质，无论身处何处，无论身穿何衣，都能与凡夫俗子轻易区分开来。

不知不觉，林小苗就走到了他的身边，愣愣地听着那优美的曲声自他手下流淌而出，彻底忘了自己翘班出来的事。

龙尧眉眼未动，手下动作不停，却忽然开口道：“王权之争，于民，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