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焰灵和由亚夜一同踏进了教室，教室里很热闹。

“发生什么事了？”

由亚夜顺口就问了出来。

“那个纵火不安分子，”那个新来的，名叫晶岛的转学生看着她俩，“似乎越来越躁动了，因为她昨晚竟无故袭击了一所无辜的名宅。”

由亚夜脸上是惊讶的表情。

你倒是刚来就掌握了情况。焰灵看着她在心里嘀咕。

“不至于吧，我一直认为，她还算是个好人，她只攻击过化工厂，怎么现在……”

“好人……”焰灵似乎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想。

由亚夜没再开口，低着头。

这一切被晶岛看在眼里。

这是安静的一夜，被莫名大火折磨着的人们在今晚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焰灵的房间紧闭，从中还是透出清脆的钢琴声。她静静地坐在三脚钢琴前，纯黑如没有大气层的宇宙天空，空灵似钟乳石上滴下的水珠，敲击石灰岩的地面。

她弹奏的是没有名字的乐曲，那是一首不属于任何人的乐曲，尽管那是她自己亲手写下的。

墙上的时钟敲响了十二下，她停下了跳动的手指，望着黑白相间的钢琴键盘发呆。外面是黑夜，和她黑色钢琴一样黑得发亮，和她乌黑的头发一样孤独寂寞着。她并不完全满意这首曲子，因为它不是钢琴独奏。

一阵冷风从外面阳台上吹来。她快速将头扭向那里，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装作镇定地打开落地窗走了出去，没有一丝风。

闹钟准时响起，焰灵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来到盥洗室的第一件事是照镜子，洗干净脸，理好长长的头发，以最快的速度将脖子上两条深红的绸带将脑袋顶端的头发拴上，这样就精神多了。

她从来不会让那条绸带离开她身体一秒，就像她手腕上那只黑色的玉石手镯一样。

晴朗的天空，没有污染过的白云。

焰灵和由亚夜一起走进校园大门。由亚夜远远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晶岛。”由亚夜快步走上前跟她打招呼，焰灵在后面慢慢追着，一句话也不说。

“噢，早上好。”晶岛看到了她，回头回应，看到后面对她似理非理的焰灵，她也友好地朝她笑笑。焰灵对她点点头。

“对了哈，你们对这座城市最近发生的火灾怎么看？”

真是开门见山。焰灵在心里念着，抬眼看着说话的晶岛的后脑。

由亚夜不知怎么回答。晶岛再次笑了笑，表示她不介意，淡蓝色的绸带在头上随风摆动，和焰灵的一起。

“恶意事件……”焰灵在晶岛身后小声嘀咕。

“我和你同感！”晶岛朝她笑笑，“到教室了，说实话，你们都很友好。”

由亚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同学迎出来，挽住晶岛的手臂把她拉进了教室。

“她很意外的受欢迎呢~~”由亚夜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进去吧，”焰灵依旧不冷不热，“漂亮女生都这样。”

由亚夜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先进了教室。焰灵跟在她后面，却始终盯着更前面的晶岛的身影，像在确认什么事情一样。

焰灵的各科成绩都比不上由亚夜和山崎川，然而这似乎从没有成为焰灵的烦恼。由亚夜也没有知道的更多，只知道她似乎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从中国带到了日本，刚开学那天焰灵没有来学校，她从认识焰灵开始就只知道她让别人叫她焰灵，她的真实姓名从来都是只字未提，甚至到后面她连自己的家里情况也不再提。

她还是每天和由亚夜踩着铃声进教室，看着黑板发呆，望着窗外飞过的小鸟淡淡地微笑，有时她还专程从家里带来面包，不是给自己的，坐在窗边的她会把它们发在窗子外面，然后将窗帘拉上一大半，为的是不惊吓来吃面包屑的小鸟。山崎川总会笑她，说她像小孩子一样。

由亚夜也知道，焰灵喜欢外面的世界，喜欢天空，喜欢看星星，喜欢睡觉，喜欢钢琴，喜欢大海，喜欢小动物。不爱说话。

太阳十分火辣，操场上没有几个人在活动，焰灵和由亚夜坐在树荫下。尽管已经是短发了，由亚夜还在拼命念叨着好热，倒是焰灵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让由亚夜觉得她自己更热了。

她望着一头快落地的长发的焰灵，觉得越来越热，索性转到焰灵背后，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一把抓在自己手中，焰灵吓了一跳。

“我想把你的头发扎起来。”由亚夜说着就打算把他头上的红绸带解下来。

焰灵快速回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可以，不过不要解下它们。”

由亚夜懂得她说的它们，她知道焰灵头上的两根红绸带对她很重要，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吧，我换一样。”她说着，松开了焰灵头上的红绸带，转而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袋，抽出一条黑色的皮筋。焰灵乖乖地等她把自己的头发束在了后脑勺。

她觉得很舒服，由亚夜的小心仔细让她舒服和安心。

山崎川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这里跑来。

“冰激凌！”他跑到两人面前，一人给了一个。由亚夜笑着回答谢谢，焰灵没吱声。山崎川倒不在意，坐在由亚夜身旁的坐台上。

“哟，焰灵，今天看上去很精神。”

焰灵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其实，这是同级的同学吧？他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他。

“谢谢。”平静的语气。那男生笑笑。

“喂喂喂，我帮你买东西你都一句话不说，人家表扬你一下你就可以感谢他？”山崎川从坐台上不满地站起来，焰灵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那又怎么样”这类戏谑的话，看样子是故意的。

陌生男生笑笑，走开了。山崎川一直怀着敌意目送他走远。

焰灵，全年级众所周知的“冰美人”。

“真好焰灵，从来没有陌生男生主动和我搭讪的。”由亚夜望着远去的帅哥叹气。

焰灵淡淡笑了笑。

她当然不会随意回答陌生人的话。

只是在那一瞬间，她觉得那人和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太像了，所以能够回应他的话，纯粹只是曾经那么多年来的条件反射。

晚风轻拂，空气沉闷，厚重的云雾遮挡了星空，看样子就快要下雨。

焰灵从浴室里出来，望了一眼书桌上没有完成的小论文，叹了口气。她走进饭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盒冰激凌，坐在了床边上。

不知为何，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激凌融化得很快，而她却仍旧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今晚不想碰钢琴，更不想写论文，她只想睡觉。

突然她感觉到了什么，把头望向了阳台外。

阳台的落地窗突然被打开，躲在阴影中的人吓了一跳，快速转身，以不可思议的力量跃上了半空，转眼就只剩一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以及阳台上在微风帮助下成功进入房间的窗帘。

焰灵只看到一个身影，矫捷逃离现场。她依旧平静。

因为她清楚，总会有人监视她，只要她还活着。但她不希望这结果来得那么快。

说实话，心里是有一些不安。于是她用手仔细理了理脖子上的红色丝绸，把它们系得更紧了。

“焰~灵~”

正在发呆中的焰灵面前突然出现了山崎川的脸，她不禁往后一缩：“你干嘛？”

“我干嘛？”山崎川撇撇嘴，“放学了你还不走，呆神！”

一拳头。

“嗷！”

放学后的操场仍旧有很多学生在踢球，田径部的学生在做准备活动。

“焰灵，你今天被点名你知道不？”

山崎川摸着被她一拳头打中的脑门说道。

“恩，论文没有完成。”

山崎川开始拍手：“不错，今天说出的词语比昨天多。”

焰灵和由亚夜同时白他一眼。

“焰灵，这是你的名字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停下回头，看到了晶岛正朝他们小跑过来。

“你说我？”焰灵很奇怪，很少有人会主动和她搭话，所以她要确定一下，这个转学生究竟是在问她还是在问由亚夜。

尽管本能地知道她就是冲着自己才来的。

“是你。”晶岛来到了他们面前。

“恩，我叫焰灵。”

“交个朋友好吗？”

“呃？”

“交个朋友。”

晶岛说着，手已经伸到焰灵面前。思维没有跟上她的焰灵愣愣地就将手伸了出去。看到她那个样子，晶岛笑了笑：“你们都走同一条路回家吗？”

“差不多吧……”回答的是山崎川，“我们都很熟了。”

之后一路上几乎只有由亚夜和山崎川在和晶岛说话，不知不觉就走到由亚夜的家了。

“要到我们家去坐坐吗？”由亚夜问晶岛。

“可以吗？”

“可以，我们常去！”山崎川得意地说道。

“我不去了。”焰灵突然开了口。

“焰灵？”

“我要回去赶论文，不然我明天还会被批评。”

码下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焰灵撇下三人一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嗯……别管她，她一直这样的，进去吧。”山崎川笑着对茫然的惊道说道。晶岛应了一声，最后回望了一下焰灵的背影，目光被她那红色的绸带吸引。

焰灵对晶岛的一切行为都还处于观望之中，她没有忘记初次看到晶岛时是什么感觉，和谐着，却让她如此不自在。她一定藏有什么秘密。

就像她自己一样。

又是镜子。

再次看着自己家浴室的那面较小于由亚夜家的镜子，焰灵皱了皱眉。

她讨厌照镜子，讨厌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并不是对自己容貌的不满，既然会有不错的男生对自己有好感——甚至连山崎川都会为此吃醋——那就证明她外表一切正常。

她讨厌的，或者她躲避着的，是和自己有着几乎相同面容的人。

她害怕承受从前的那份罪责。

只要一照镜子，她就像与那个人面对面，尽管那就是她自己。

把闹钟上好，焰灵朝卧室走去，睡觉前，她还不忘关上落地窗，用窗帘将阳台外的一切隔绝在自己的视线以外。她走向窗台的瞬间，再次感觉到了什么。她把头望向由亚夜的家的方向。

晶岛被猛然推开的门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由亚夜。而由亚夜看到的，是正打开盥洗室窗户正准备往外跳走的晶岛。

晶岛的吃惊是必然的，由亚夜和随后赶来的山崎川也一样。

“你这是在干什么？”山崎川发问了。

“我……”

“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话，你可以走大门的。”由亚夜的脸恢复了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道不出的敌意，“没必要找借口来卫生间从这里逃走。”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啊？”

晶岛没有回答他们，反而反问他们莫名其妙的东西，山崎川很茫然。

“我在问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叫焰灵的。”

“我不知道，”由亚夜冷冷地说到，“我知道的，焰灵一直对你很警惕，那家伙很奇怪的，她的感觉总是很准，我相信焰灵，所以我觉得问题最大的应该是你吧，小野晶岛。”

晶岛沉默了。

“告诉我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准备干什么，你跟那些莫名其妙的火灾是不是有直接联系？”

出乎他们意料，当由亚夜说出这话后，晶岛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是失败，明明就是为这事才来的，居然成了嫌疑人。”

晶岛从窗户上跳了下来，然后关上了窗户。

“没办法了，如果我不说，你们对我的态度会有很大转变吧。”晶岛边说边向外走去，在走过由亚夜身边时她停了一下，“明天来学校，我告诉你们。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会坚持我的原则。我不想伤及无辜。”

晶岛留下一个无奈的笑容转身走了出去，由亚夜和山崎川一起跟着走了出来。

“你泡的咖啡很好喝。”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只可惜太苦了，不是你的咖啡，是你们的心。”

上课铃声响过之后。

“……总的来说，因为被发现了，所以只有承认。”

晶岛遵守了她的诺言，一大早就到学校，在简明说明昨晚发生了什么之后，她这样说道。

“我的名字叫小野晶岛，17岁，外表与普通人没有两样，但是我是异灵人。”

焰灵正托着下巴，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听她这么一说，飞快地回过头来看着黑板下的晶岛。不明就里的同学一直望着她。

“异灵人？”由亚夜疑惑地重复。

“要解释清楚还真麻烦……”晶岛无奈地抓了抓脑袋，“就是说，我们不是人类，不对，我们原本是人类，但是我们体内有一种名叫傀灵球的存在，它们来自宇宙，由于它们的缘故，我们这类人拥有了在你们看来是超能力的力量。我们为守护世界平衡而来，平常都以人类的样子活动在你们当中。但是我们能力是很巨大的，而且我们种类数量也不在少数……反正没有普通人了多就是了。”

“世间真存在这种东西吗？”有人发出疑问。晶岛笑笑。

“我就知道，这样说出来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但是，如果我说这座城市接二连三的大火是普通人所谓，又有多少人能够相信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下面没有异己声。

“我是受体内傀灵球的指示来的，目的是将异灵人中的不安分者除去，我们坚信纵火犯和我们一样，是异灵人，所以为了调查，我出现在了这里。不过，由于做出了奇怪的动作，所以被你们当中的朋友发现了，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没有隐藏的价值了，今天跟你们说清楚，是为了遵守和朋友的约定。所以，为了不牵连你们，我早就想好，一旦身份暴露，我就主动离开。”

她说完就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晶岛，你说你真把我们当朋友的话，我希望你可以留下。”

由亚夜突然这样对她说道。晶岛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由亚夜的这个反应着实不在她的预料之内，更进一步说，他们能够那么快接受自己这些说辞也确实很不正常。在这个被科学覆盖的世界里，说出这些奇怪的话总是会被人白眼嫌弃和鄙夷。

她也不是没尝试过，这还是第一次被接受，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那，你找到那个不安分子了吗？”山崎川问到。

“诶？噢，还没有，虽然异灵人可以感应到异灵人，可是我们却有办法把自己作为异灵人的能力隐藏起来，这样就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不过异灵人的气息也同样会被掩盖，同类就不再察觉得到。一旦隐藏，我们的力量就会相应下降，但至少还可以使用……”

焰灵一直呆呆望着晶岛，没有任何表情，右手也始终托着下巴。

有意思……焰灵嘴角微微翘起。

一圈火光突然包围了她。

“晶岛！”大家在惊呼。

“异灵人……吗。”焰灵低声说到。

“呃？”由亚夜转过头看着她。但她却惊讶地发现了焰灵脸上从未有过的淡定感，她还在焰灵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别瞪我，你看着她。”焰灵淡淡地对着由亚夜说到。

站在火焰中央的晶岛镇定自若。在火光中，飞舞的黑发竟在她周身朦胧的水雾中渐渐成为了海蓝色，而她的瞳孔，也在飞旋中化为了同样的颜色。转眼间，那一圈烈火就被一圈清新的水膜所取代。

看到这一幕的焰灵不动声色眨了眨眼，眼里刚刚的不屑和慵懒不见了踪影。

“晶岛……”

“没关系，我没事，”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她微笑着说，“那家伙似乎还缠着缚灵线呢，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保留着它干嘛。”

“那是什么东西？”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要隐藏在人类中所用的隐藏力量的东西。”

“你是说不安分子戴着那玩意儿？”

“恩。”

“……”

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突然看到这样的异类人，多数还是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那么，缚灵线究竟长什么样子呢？”山崎川似乎想打破僵局。

“它们看上去都一样。”晶岛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人这样问，也露出了狡诘的微笑，转过了身子，这样大家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以及手中那根隐隐约约的蓝色绸带。

放学的路上，山崎川似乎对今天发生的那件事很在意，一直激动地和焰灵以及由亚夜念叨，男生似乎一直就很向往这种与生俱来的神奇力量。

由亚夜嘟着嘴沉默不语，也难得没有回应他。焰灵沉默地听着。

“呐，你们觉得这样科学吗？”

山崎川愣了一下，没有继续啰嗦。

由亚夜瞪大了眼看着焰灵，刚刚开口说话的的确是焰灵。

“我是说，异灵人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选择与人类合作什么的。”

由亚夜和山崎川对视了一下。

“你觉得他们这么做不科学？”

“不合情理。”

“你很了解他们这类人？”

焰灵仿佛被山崎川问住了，嘴巴动了动，没有回答。

由亚夜始终没有说话，而是一脸担心地看着焰灵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