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

“焰灵。”

美佳和馨香几乎同时小声呼唤她的名字。

“我不想隐瞒什么，”她的声音居然有一点发抖，“有种被所有人丢弃的感觉，心里冷到可怕。”

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双抱住自己双臂自己给自己取暖的模样真心有点没落感，让人看见有点心疼。

馨香默默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美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也不想骗你，你这样不像你，让我们也很不安。”

美佳挑眉微微一笑，说道。

短暂的沉默。

“你相信骇灵吧，那为什么会觉得被丢弃了，我们不都还在为了未来奔波吗，你当刚刚那群人是逃难大部队吗？”

这玩笑还是让焰灵心里微微一暖，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辉月转动着轮椅，来到了焰灵的身后，在这样的草坪上转动轮椅有些吃力。

“怕他再次离开你吗？果然还是个需要让人费心的小孩子。”

“被你这么说小孩子总有种不甘心的感觉呢。”

焰灵无奈道。

辉月笑了笑，没有继续吐槽。

“他们和黑猫会合了吗，焰灵。”

焰灵抬头看着夜空：“嗯，刚刚到，现在应该是一起离开了。”

辉月忍不住笑出了声，焰灵，馨香和美佳疑惑地看着她。

“抱歉没忍住，我想起那一幕忍不住想笑。”

焰灵的不好预感终于应验了，她用一双幽怨的眼神看着辉月平静的脸。

“发生了什么吗？”

美佳问到。

“你们走之后，我和黑猫被警察包围了，美佳你也还记得吧，我们答应骇灵哥的，为了确保我们的行动不被那些早就知道异灵人存在的人类打扰和误会，在人类面前要配合他们的工作，所以我只好假装我被带上押解车带走了。”

美佳无语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当然黑猫是不知道的，它应该真的以为我被人类抓走了，还是心甘情愿乖乖配合他们被抓走的，这会儿黑猫还在生我气吧，我没有告诉它等我进入押解车我会掩形离开，这样人类那方面也不能指责我们在反抗他们。”

“是我的话我也会生气……”美佳嘴上说着会生气，脸上却满是看热闹的笑意。

焰灵闭着嘴看着她们，一时有点失语。

辉月的表情却越发严肃了。

“我觉得黑猫没有说实话。”

“啊？”“哈？”

“黑猫一定有办法接近骇灵，但是一定要通过什么让我们不能接受的手法，所以才不愿意告诉我们让我们帮助它实施，那么我就只会创造机会让它自由去发挥。我说过，我也在冒险，所以之后出了什么意外，我来负责。”

“馨香，那边怎么样了。”焰灵更多还是往骇灵那里去思考。

“嗯……呃……好像还处在僵持状态，不清楚异世界有什么对我的感应干扰很大。”

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都在静静等待双方最后的裁决。

黑猫无声走在人群的最前面，突然停住了，抬起了脑袋，像是嗅出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味。

在它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众人抬头，在遮天蔽日的树林中的树缝中，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高山顶上，一座巍峨的古堡出现在眼前。

“居然以它为中心在方圆两公里就设置了保护屏障，害我们要提早出现并且戴上缚灵线才能进来。”

树林中传来宏光的抱怨声。

“我们还是跑快点过去吧。”里捷面无表情地望着古堡。

看得出他还想说什么，但立刻愣住了，其余的话还卡在喉咙口，其他人也早就无心听他讲下去。

一点刺眼的深红。

就像是宁静水面突然泛起了一层不大的波纹，转瞬即逝。

“没想到你会亲自出马来迎接我们。怎么，没人可以用了吗？我记得你身边应该还有人的。”

“我还没对自己部下自负到这种程度，对付你们那么多人，还是我亲自出来看看比较好。”

依旧是那么冷漠戏谑的温柔声线。

润风忍不住嘴角上扬：“变相自夸了一下自己不是吗。”

訾崎贤没有回应他，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众人脚边黑猫的身上，朝着它走去。

站在前面的里捷本能动了动，似乎想要挡在黑猫的面前，但是他的表情却僵住了，身体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仅仅是他。

此刻所有人才发现，从见到了訾崎贤颈上那条发着红色光芒的挂坠开始，身体就渐渐僵硬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

黑猫也不例外。

眼看着訾崎贤越来越近，黑猫全是的毛都竖立了起来。

“怎么了，”黑猫锁眉，“后悔当初有机会却没有立刻杀了我吗？因为我的顺利干涉，你的敌人出现了，并且知道了原本很多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然后我们了解你的也越来越多，你现在就恨不得将我碎尸吧。要不是因为我，你也许早就去到了梦寐以求的异世界。”

听完这话，訾崎贤只是淡淡一笑。

“不，你帮我了我很大的忙啊，这就是说，我现在还是认为，没有杀你的好处胜过了坏处。”

他说话的语气根本让人没办法去抗拒，那醉人的微笑仿佛是他的专利，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你看，你不是现在亲自给我送上了那么多的傀灵球吗。”

他继续淡笑着把话说完。

晶岛看见他正在看着自己，顿时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真看不出来，谁能抗拒你这种隐藏那么深的险恶……不对，也就只有你才会被渊灵看中来做他们的奴隶，你们还在自得其乐自认为拿到了什么好处。”

訾崎贤的笑意越来越醉人，晶岛感觉仿佛要被他的眼睛给吸进去了。

“我对人类没有感情，”訾崎贤没有了那若隐若现的微笑，反而有一点察觉不到的恨意在他周围缠绕，一丝温怒被敏感的几个人捕捉到，“我对人类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不再？”泉雷想试着动一动，以失败告终，“也就是说，你曾经也有过希望。”

“简直像是，被耍了一样。”

訾崎贤说着，语气有了很大的变化，那种怒火，他在努力压制着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怒火，不想被他人察觉。

这就让他尽管口气有变，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

就在众人逐渐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暗叫不妙时，上空庞大的保护屏障突然剧烈闪动了一下，仿佛是被什么巨大能量击中了一下，或者是被什么人强行进入了。

后一秒，一阵烈焰由远及近扫过了訾崎贤的头顶，周围的树叶成了焦黄色，并没有烧起来。火焰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他略微眯眼，沉默看着火龙卷袭来的方向。

那股火焰通过之后，訾崎贤抬头看了看，保护屏障被戳穿了一个大洞，虽然很快就在他的力量下自我修复了，不该进来的还是已经进来了。

“刚才那个，算作见面礼吧。”

焰灵推着辉月，身旁跟着美佳，穿过不能动弹的众人，缓缓来到訾崎贤的面前。

三人进来之前就已经将保护屏障实体化，将訾崎贤的锁定人行动的能力阻挡在了保护屏障的外面。这并不是什么很强的力量，只要有防范，一般异灵人实体化保护屏障就能够阻挡得了。

“确实是如火焰般热情。”

訾崎贤再次恢复了平静脸色，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在思想方面极像的人。

“焰灵，难道你不管骇灵了吗？还是说……那两人有结果？”

一直沉默地润风终于在此情况下开了口。

恶灵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焰灵。黑猫则是一副见到了鬼的模样瞪着辉月。

“我本来想直接揭开你的谎言的，”她没有理会润风的话，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走，“由里香，是叫这个名字吧，她不会允许你独自一人出来的，即使你很厉害，那不是奉承的话，是实话。还有彩佳和侑子，我不指望她们都会在古堡里看着她们的崎贤大人与一大群敌人对峙，端木悠更不是这样的人。”

“也就是说？”訾崎贤戏谑地看着她微微笑着。

“也就是说，现在在这里的你，只不过是一个投影罢了。”

烧焦的枝干折断了，“咔嚓”一声响，落在地面上，在这寂静中显得很刺耳。

訾崎贤没有否认她的话，依旧是不变的淡淡微笑。他就像是一瓶隐隐向空气中弥漫着醉人酒香的美酒，看似人畜无害，却在底部沉淀着不能被轻易察觉的没有味道的毒药。迷之傀灵体气息就像一条条毒蛇一般缠绕着他，似毒蛇环抱着剧毒的美酒。优雅，诡异，迷人，却永远是剧毒。

这种气质几乎要击败所有的人。

“迷之傀灵体在选择自己的寄主时也是有动过脑子啊，”焰灵说道，“我还以为它会选上你这种人是它的失误。”

訾崎贤眨眼。

“你这句话无疑得罪了很多傀儡异灵人的傀灵体。”

“只是因为人心太难揣摩。”

“就这样？”

訾崎贤似乎对他两这样的对话并不满意，好像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他也不知道焰灵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所以我没有用火直接攻击你，不然你的影像如此镇定并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会立刻暴露。”

焰灵似乎看出了他想要继续的话题。

“你也是在拖延时间，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

这是美佳的声音。一边说还一边侧脸看了看被定住的众人，似乎是在观察他们是否可以活动了。

“还动不了！”

在她旁边被盯得心里发慌的恶灵没好气地甩给她一句话，然后就遭到了她的白眼，外加嘴里“你这人真该死”的诅咒声，又同时掺有“这你也看得出”的复杂情感。

焰灵和訾崎贤都没有进入这边的世界。

“你说像是被耍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焰灵。”

恶灵一听她的问题就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立刻严声叫到她名字。只可惜焰灵并不理睬他，这让他心里居然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感。

訾崎贤这一下笑出了声，向前走了几步，这样焰灵的脸不由向上抬了抬，因为中间还隔着一个辉月。

“刚开始是没有感觉，再后来是无尽的失落，接着希望又被唤起，最后又被失望取代，再掉入绝望的深渊之前又被宽容所搭救。到最后，就进入了这种无限的轮回中。所以，现在我对人类没有感情，我只对那个异世界比较上心。我想，就这方面，和我那么相似的你，感触应该不会比我浅。”

“可是你破坏了自然法则，这是它们的选择权，你无权拥有和篡改。”

“连你也这么想？显然你还是明白了我在说什么。”訾崎贤微笑着用右手抚摸了一下项上的挂坠，它又开始一闪一闪的，黑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訾崎贤自然想要这样的效果，“我选择异世界，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的做法，目的只是想拯救异灵人，也就是说，你们所理解的我们这边的所作所为，全都被你们的主观感觉曲解了。我在拯救你们。”

晶岛没好气地笑了笑，然后觉得刚刚那种强烈的束缚力消失了，不由动了动身子，锁定的能力在逐渐减退。

她顺势环顾了一下其他人，其他人眼里还闪着嫉妒的眼光。她不觉脑补了一下，看来是等级越高的水之傀灵球先解除了束缚。

“不管你们信不信，即使异灵人没有被渊灵侵入的傀儡异灵人攻击，即双方保持和平，我们大家，都还是在这无尽的轮回里走不出来。”

话音刚落，幻彩般的攻击从訾崎贤的背后袭来，辉月眼疾手快，放在轮椅两侧的右手手指微微一动，地面隆起的土堆就将攻击阻挡了下来，全部碎成了渣。

端木悠径直从訾崎贤后面的树林里走了出来，而此时回头看他的訾崎贤的影像已经开始闪动，看来支撑不了多久了。

“崎贤大人，若不想您的肉体受到影响，还是劝您的意识影像赶紧回去。”

“意识影像？”辉月难得一见露出了些许惊讶，“就是把肉体交给傀灵体保管，意识脱离肉体形成了有能力的影像吗？”

“有能力的影像？”

焰灵埋下头问到。当然，从她的视角，只看得见辉月的脑瓜。

“那只是他意识构成的影像，却能够使用他的傀灵体的能力，但是，我们的能力却不能伤害他，因为对我们而言看见的还是影像。”

辉月不禁微微皱眉不眨眼盯着訾崎贤，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那么认真严肃的神情。

意识影像，这也只是听说过的词语，只有少数异灵人才能做到的事。一个人将自己的肉体完全交给傀灵体，也就是说傀灵体已经可以完全操纵这个异灵人的身体，如果不是和自己体内的傀灵体达成了完全的统一是做不到的。

让辉月觉得比较难接受的是訾崎贤还不是普通的异灵人。

这可是傀儡异灵人，意识完全脱离了身体，不仅仅是交给了傀灵体，也是完全暴露给了渊灵，如果出了事，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訾崎贤只是看着他们对话。

“但是这有时间限制。”

最后这句话是端木悠说的，焰灵不觉有点奇怪，他似乎刚刚插进来的时机有点微妙，仿佛是不希望訾崎贤把那个话题讲完一样。

“不是叫你在古堡等我吗？由里香为什么也放你出来了。”

訾崎贤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友好，好像看起来还很不满他的突然出现。后者却对他的温怒不以为然。

“即使他们伤不了你，”端木悠还是开始解释，“但是你的意识在规定时间里没有准时回来，所以我不得不出来请你回去，你若再不回去，肉体就会以超乎常规的速度腐烂，这是意识影像的副作用。你其他想说的话，我会像这群笨蛋告知的。”

端木悠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请您回到古堡安全的地方。”

其他人识趣地看着眼前两个明明是一个阵营和明显的上下属关系的敌人之间莫名的火药味。

良久，訾崎贤闭上了眼，然后就在众人眼前彻底淡化消失了，仿佛他一直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瓶有毒的美酒打碎消散，人们仿佛如梦初醒，但是还伴随着不该有的……失落。

“他到底想跟我们说什么？还是说你们又在密谋着什么。”这是恶灵在能够自由活动后说的第一句话，在他之前里捷已经在摸脑袋了，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在心里嘀咕“到底是怎么定住的”似的。

“他似乎说到了什么无尽的轮回是吧，”端木悠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麻木严肃过，“你们有没有发现，没有一个异灵人，可以活过一个五十年的轮回。”

“嗯？”

这是众人最真实的反应。

见自己的话成功的吸引了这帮人，端木悠的心里却一点喜悦的成就感都没有，反而有一丝不想提及的失望。

“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一个异灵人能从出生开始一直活着超过五十岁。”

“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美佳的金瞳闪过一丝不安。端木悠说的是实话，她当然很清楚。

端木悠目光注视着她。

“从第一个五十年截止，不管是异灵人还是傀儡异灵人最终谁获得了胜利，迎接我们的都是死亡，谁都不例外。”

太阳落山后的苍凉感带着微寒的风吹过，那些未被火焰烧灼过的树叶在他们周围簌簌作响。不远处一只乌鸦怪叫着从他们一旁的大树中飞窜出来，朝着远处的森林而去，音调带有一丝戏谑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