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骇灵眼神有那么一丝游离，只要是看见的人都不觉呆了一下，骇灵那样的眼神毕竟很不常见。

“如果你不介意，”不知何时，房顶上的男子已经到了骇灵的面前，“我可以追踪掩形通道找到刚刚几人离开的路线。”

骇灵笑笑，叹了口气：“算了，不用了，你们能回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当然，我不是说我不在意刚刚带走焰灵的人，找到他们带回焰灵是迟早的事，现在追过去又会是一场恶战，还有可能遇到其他危险的人。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骇灵一脸平静地走到躺在血泊中的晶岛和恶灵身边，而脖子还在淌血的馨香站在他们旁边。

“你……就是骇灵？”馨香用手捂住自己流血的喉咙处，轻声问道眼前这个头发乌黑，轻垂向下，眼中射出温柔光亮的男生。虽然年龄不大，但看上去似乎承载了太多，即使微笑，眼中淡淡的忧伤仍旧依稀可见。

和焰灵一模一样。

长得很俊美，眼前没有杂质的碎发长度刚好，让他的眼睛能够完全被人看见。馨香觉得头有点晕，不是因为骇灵的原因，而是有点失血造成的眩晕。

听见受伤女孩的声音，蹲在地上查看的骇灵抬起了头，对着她淡淡一笑：“恩，我就是骇灵。”

也许是受不了馨香失神的目光，他又迅速低头。

骇灵哥一定是想多了，这怎么看都是失血过多的两眼失神吧……美佳无言看着刚刚那一幕。

“骇灵哥，他们两个没什么大碍吧？”

关键时刻，她终于站出来问了一句。

听到这里，骇灵变了脸色：“说实话，一点也不好。首先是晶岛，虽然水之傀灵球已经释放了大量的力量来维持她的生理机能，可是，我现在只能勉强感觉到她的脉搏，呼吸同样气若游丝，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就是傀灵体还有波动，能够被我的傀灵体感觉到。至于恶灵，真的是被人玩弄了一番啊，掏走了两颗傀灵球，伤口很大，生命体征比晶岛还要微弱。”

“你能救他们吗？在未见面的情况下能知道我们的名字，证明你至少是想让我们帮助你的，你肯定会救他们。他们对于焰灵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骇灵又看了一眼馨香，再次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

“我会尽力的。我知道，他们对焰灵很重要，所以我会尽力的。”

馨香听到这里，感觉到了其中有隐情。美佳叹口气，被细心的馨香看在眼里，但她什么都没有问。

“对了，”骇灵一改沉重的面部表情，“你伤的也不轻。生之傀灵体在释放出一小部分力量后，治愈力就出乎意料，你可以试试。”

此时美佳慢慢走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面前，双手搭在推把上，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推向骇灵这边。刚才她的位置远得没话说。

“骇灵哥，好久不见，”轮椅上的女孩微笑道，声音带点微微的沙哑，“还有……你是谁？”

“中泽泉雷，”被问到的男生回答，“你们两位呢？”

“辉月。他叫里捷，我是他未婚妻。”

这时，一个帅气却透露出一丝调皮的男生走到馨香面前，看着她刚刚止住了血，他很爽朗地笑了几声，对她伸出手想扶住有点晕乎的她。

“我叫和宏光，小妹妹就是大名鼎鼎的池田馨香吗？”

馨香愣了一下，刚打算微微点头礼貌回应他，突然反应过来，然后瞪他一眼道：“小妹妹？！”

“别介意，他一直这样。”美佳不知何时站在了馨香旁边，对她友好地笑笑。馨香报以类似的微笑，但眼神马上黯淡了，看了一眼焰灵被带走的天空。

“焰灵，我不会轻易把她交给别人的，”见她这样子，最先洞察的骇灵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左手搭在她的肩上，推着她往前走，“目前就是希望你们好好养伤，顺便和大家熟悉一下。宏光，润风，那两个重伤员就交给你们了，现在我们回小木屋，那里有我们的结界保护。走吧，馨香。”

“喂喂！”宏光不满地瞪着骇灵，“是我先向她伸出手的，不要随便无视我！”

骇灵轻轻笑了几声。当他转身时，脸上却是被月色掩盖不了的忧郁。

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湿润的水泥路上扭曲着身子爬行，肆无忌惮地向前吐着信子。

眼前一座黑俊俊的教堂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至少半昏迷状的焰灵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她依旧昏昏沉沉，从刚才被萧萧强行带走，跟着萧萧一起掩形开始，她就昏睡过去好几次。因为强行带一个人类掩形，对异灵人和人类双方而言都是一种负担。焰灵很清楚，自己陷入昏睡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想到自己就这样变回了人类，被一群曾经的同类任意摆弄，自己都觉得讽刺得有些好笑。

在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她被带进了教堂。头顶是昏暗的灯光。巨大的教堂，地上是丝丝的蛇行声。紧接着身边有人开始说话，捆住自己的东西松开了，自己被稳稳接在一个目前感觉还算温暖的怀抱。看样子，接走自己的至少不是死神。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得不听使唤。隐约中，她看见灯光下一个背光的轮廓。

周围的一切并不让她感到恐惧。眼前朦胧一片，不知是自己看不清还是原本就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真实。只知道，现实离她太过遥远。

之后，她觉得自己被这个人抱着行走，来到了一个光线更加微弱的的小房间，被轻轻放在了貌似柔软的床铺上，还被人盖好了被子。

再后来她就什么也不清楚了，因为她最终沉沉地睡去。

可是在睡梦中醒来过几次，都可以看见那张自己始终没有看清过的轮廓在头顶一直注视着自己。

小鸟啁啾，揪出了新的一天，噩梦般的一天过去了。

在初阳下重新打量木屋，觉得它异常明亮。

“你昨天的话，恐怕只有一半是真实的吧。”

客厅里，茶几上摆放着几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一群人围坐在一起。

“美佳，这些话不要跟馨香讲，”骇灵放下手中的咖啡，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的确没有将真实情况一一说明，虽然我尽力清除了晶岛和恶灵体内的全部毒素，并且用灵之傀灵体引动了他们的傀灵体的治愈力，按理说只要悉心照顾，安心静养就能痊愈。可现在根本不是这些因素的影响。”

“你是说，他们身体里还有别的东西在影响他们的康复？”

泉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问到。

“我曾经也考虑过更糟糕的结果，所以我并不觉得意外，但是更有效的解决方法我却不知道。”

“那是什么？”

辉月被里捷从一间卧室推出时问到。骇灵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渊灵吧，”里捷看着他，“除了馨香，另外两人在血液中都混有了渊灵的气息，目前至少还在你的控制中。再外加一个不确定因素，失踪的焰灵。”

骇灵苦笑着。

“骇灵哥，你能不能不要做出这种表情，”美佳有点看不下去，“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知道焰灵对你的重要性，这一切不都是你的错。”

“我只是不希望他们成为傀儡，”骇灵的语调突然提高，抬起了头，“不想让他们成为傀儡，然后成为我们的敌人。虽然，我倒是真的不喜欢恶灵那家伙，可是如果焰灵能接受他，我想总有认可他的理由。”

“好酸……”美佳满头黑线默念。泉雷深有同感地沉默。

“恩恩，为了一个自己很爱的人，甚至可以接受她爱的一切，这可以理解。但是，像我们这种有自己喜欢的人，却面临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困境，我才是值得同情的对象嘛！”

宏光坐在骇灵的对面，右手撑着额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馨香又没说讨厌你，谁要去同情你！”美佳不耐烦地将目光从骇灵身上转移到宏光身上。

“老天，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听着这群朝夕相处的伙伴相互争吵着，骇灵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满足。然后他喝了口咖啡站了起来，一个人走到一间卧室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唯有这间卧室昏暗沉寂，灰黑色的窗帘阻挡了大清早明媚的阳光，风也不透一丝。

微小的关门声还是惊醒了趴在晶岛床边睡觉的馨香。也许是太过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迅速爬了起来。

“对不起，还是弄醒你了。”

馨香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来者是谁。

“没关系，反正也该起床了。”

骇灵走上前看了看晶岛：“她有没有异常？”

“没有，他们两个都是，一晚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听她这么说，骇灵走到另一张床旁边，有点苦恼地看着上面双眼紧闭的恶灵，叹口气小声说道：“混蛋，平时那股得意劲儿说没就没了？”

“那个……你体内的渊灵，仍在对你进行攻击吗？”

馨香很小心地问着眼前这个有些捉摸不透的少年。

“嗯，”骇灵虽然看着她，但眼神却并不专注，“是听润风那家伙说的吧。渊灵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这一轮作为灵之傀灵球的寄主，我也觉得事情很复杂。真让人头疼啊。”

馨香重重叹了口气：“都会过去的，不管好的坏的。”

骇灵没有说话，看着她笑了笑。馨香淡淡一笑，转过身，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顿时霞光万丈。窗外是清新的森林。

“那个，我可以问问，你之前所说的那个危险人物是谁吗？”

骇灵没有回答，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你先出来和我们吃点东西吧。”

“嗯？哦，好的。”馨香本以为他会回答，结果却发现他居然在逃避。他眼中闪过一丝忧郁，掺杂着其他感情，被她看在眼里。

焰灵拖着疲惫剧痛的身体，扶着墙艰难地向前方摸索着走去。

她也是刚刚才醒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跟往常一样，就这样睁着眼瞪着天花板一分钟，她才想起昨晚噩梦般的遭遇。于是她试图坐起来，看见自己毫不意外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淡紫色的印花窗帘被微风轻轻撩起，吹得她也很舒适。躺在身下的床很软很温暖，床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一碗还带着余热的汤，可她一点食欲也没有。虽然全身都在痛，她还是决定起来看看这座敌人的巢穴。

她一步步向前迈步，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墙壁上，她没有发现，自己走过的路上全洒下了点点血迹。

也不知走了多久，始终没见到一个人。这里的路像迷宫，七拐八拐走不到头。她累极了，扶着墙慢慢向下滑去，渐渐躺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但她神智却还清晰，在她倒地一小会儿后就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她被人抱了起来。

“勉强自己是你的特长吗？”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上方看似孤傲的男子，那双深红色且富有光彩的瞳孔将她牢牢锁住。黑发过耳。

焰灵傻了很久，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

这张面孔，和昨晚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

“哥，”一个高挑的长发女子此时从拐角处走出，一看就知道她和眼前这个男子是亲兄妹，“她不见了，一路上流了好多血……啊，你已经找到她了？”

“侑子姐姐……”

焰灵好不容易朝着走来的俊俏的女子挤出了几个字。

“还记得我啊，我们家的小琦夜。”

“佑一哥……”

“别说话，我现在抱你回去，再好好休息一下，伤口太大。不要忘了，现在你是人类，不是异灵人，这些伤不是说好就好的。真的是，萧萧那孩子，下手真狠。”

焰灵沉沉眨了眨眼，不再说话，任由这个被她叫做“佑一”的男子抱着她原路返回。

侑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眼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然后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走向和两人相反地方向。

佑一抱着焰灵走回刚才的房间。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佑一刚一踏进房间，焰灵就不冷不热地问到。

佑一朝她淡淡一笑，沉默着将她放在床铺上。但是，放下她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床边。

“琦夜，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

“现在不是我为不为难的问题，”焰灵果断打断他，“佑一哥，你是应该知道出卖灵魂给渊灵的下场的，这还不重要，关键在于，这样做对我们不公平。”

佑一很轻地叹了口气，轻的几乎察觉不出。

“琦夜，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仅此而已。”

“事情不会如你所愿的，这一点你自己明明也知道，而且，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我知道，”佑一面不改色，“我知道，你们所做的努力我也看到了。”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焰灵不耐烦忍着剧痛坐了起来。

“这些争斗不属于我们，我答应萧萧可以拿走你的傀灵求正是出自此意。我要你就这样呆在我和侑子身边，双方自会有个了断的，我不要再把你搅进去了，再也不要，这颗傀灵求，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它本就不属于你。”

焰灵微微一颤，不再说话。

“琦夜，我只希望你还是人类，还是我的琦夜，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焰灵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最后为了缓解尴尬，她用双手搂住了佑一的脖子，异于平常低声温和地说到：“我知道了，我会乖乖跟着你，哪怕跟骇灵成为敌人。”

佑一也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搂得很紧很紧，焰灵同样没有反抗。

“可是，你不会有危险吗？”焰灵在佑一耳边小声问到。

“即使有危险，也只是由于我的暗之傀灵球和侑子的梦之傀灵球。“

焰灵似有似无地点点头。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很不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琦夜，这里是教堂的地下室，所以你可能觉得这里很压抑。”佑一看似无意地说到。焰灵明白他的意思。那是他用另一种方式警告她不要离开地下室。

“我会习惯的。”她知趣地回答。

佑一笑了笑：“好吧，不打扰你休息了，再好好躺几天，应该会好很多吧。”

佑一放开她站了起来，正准备出去。

“我想知道我那两个朋友怎么样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佑一停了下来。

“他们被骇灵带走了，包括那个受伤的女孩。”

焰灵“嗯”了一声。

“也许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伙伴了，”佑一很平静地说，焰灵心里一惊，“因为我们极会用毒的夏彩佳昨天已经将渊灵注入到了两个重伤员体内，十有八九会成为傀儡，当然，来这里之后，在被渊灵进一步洗脑后，他们就不用再做傀儡，会有自己的思维。放心，琦夜你的朋友我们是不会亏待的。”

然后他就出去了。

焰灵脑袋里一团糟，她在门关上后就倒在了床上，眼前却是那群伙伴的面容。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老觉得有什么在呼唤自己真正的名字。

他们叫她，紫琦夜。

馨香是被一种突然远去的强大力量波惊醒的。

“骇灵？”

她飞快坐了起来，穿上了外衣，静静站了几秒钟，定位后她也掩形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