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峥嵘3

日子很快的过，重复来重复去，看得到头，也看不到头，真的得熬，尽管不一样的人生，尽管一样的单调。

快到中秋节了，我是看到赵大爷手上的月饼才想起来。赵大爷喊我去他家里做坐，我看着他明显是蹲着我的姿态，我进去了。

其实我现在更想去点烟，然后像那些烟一样把自己也说不出的感伤一点就着。看着烟的灰烬，看着那些虚无缥缈。

我其实挺喜欢赵大爷的，因为他们家有电视，声音挺大的，我可以和我哥在门口听声音，然后趴在楼梯口看他家电视的屏幕，他看电视的时候从来不关门，所以连带着他都可以忍忍。

小时候我就知道，我哥他变魔法变不来电视，所以我总是在楼道口看着他家，等着这赵老头看电视。

我哥也喜欢看电视，我知道，但我不拆穿他，我还记得有一次我跟他说，等以后有钱了，给他买个更大的电视，他说好，笑容比电视里面的人还明媚，我不会忘。

老赵的电视很久没开了，最近倒老放着他那个留声机，吱吱丫丫的，说完没了的闹。但也挺喜庆的，至少有人味。

“你哥是不是谈女朋友了？”赵大爷进去了就躺在他那个自制的老椅子上，眼睛怕都合上了，忽然来了一句，我一看，好家伙，他眼睛闭着都明显往看得出往我这边望，等着反应呢，我想。但我应该知道吗，我不知道。我终究没能满足他八卦的心。

“我不知道。”我在他问到时候有点愣神，原来我哥的秘密还有这个，他会走，是真的。无论所有的秘密的结局都指向这个结果。于是我多少有点慌张。

现在的我和我哥像坐标轴的两端，数字越大隔着越远，一不留神他走了不知道多少步，我却过不去，我想停在原地，可我哥的数字却会增长。于是我们间就越来越远。

赵大爷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还是那种拖的很长的语调在问，很烦，“我哥如果真谈了，告诉你也没用。”我瞪着他，然后拐了他的月饼上的楼。

其实我不太喜欢过节，因为什么都没有，过节倒像提醒，提醒现在是多么过的不好。一家欢喜又不是世界欢喜。

过节也就意味着采办，意味着又是一笔开销。不过节，其实也挺好，省的那些象征着礼节的烟花爆竹全往水里粘，和一众绿苔在污水里黑的红的绿的凑成一锅，怪糟蹋人眼，也省得吃那些甜腻过头的月饼，汤圆，然后腻的心情都不好。

什么节都一样，以前有我哥在，所以哪怕过年墙上挂着是自己试卷剪的窗花，门上的对联结尾还挂着广告，元宵吃的是面粉包面粉的馅。我都不在乎，过的不好也认了。

可现在呢，我哥快没了，世界的节日那么多，但他的节日我不是唯一了，也许以后会有很多人取代我，但肯定比和我在一起快乐。

他现在有自己的秘密，我拦不住他，我也不会拦他，跟他无论用什么身份都走不到最后，是我的遗憾。

我现在很难受，浑身上下都憋着一股劲，我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却还是照例推开门，我哥在家里，他现在在等我回去。

我就是个废物，我要的东西最后都没有了，我也留不住，我没有那个本事

我哥有时候也挺残忍的，试图用他惯用的伎俩来骗我，还要露出特别明显的破绽，让我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让我马上就知道他要离开。

其实不用谭崇说，这件事我也知道，谭崇的话不过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应该见过他的亲生父亲，在他的学校。他的爸爸坐在车里，我看不见脸，但不过我看见我哥，他接过了车里人递来东西，是一张银行卡，里面不出意外是我和他的生活费。我叔是靠不住的，我哥一样清楚。

那天不过凑巧，我被谢临喻拉着去看大学辩论赛，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人的身份，我还抱有猜想的说那人可能是我哥的同学或者我哥的老师。

可也是那天，我知道了，原来我哥读政法是要过政审的，可我劣迹斑斑的爸妈，可我们这些拖油瓶，是万万不能出现在他的档案里的。所以我哥有他的靠山，有他的父亲和母亲，我也不怨他，毕竟我也给不了他他想要的东西，反而还让他拉着我这个拖油瓶过了那么久。

也是那天，我看见了在台上会好像发光的他，用着最平淡的表情，却一针见血，把对方的话堵了干脆。他下台的时候，身边围了很多很多很多人。我听见他们起哄说去聚餐，可是那天晚上我哥回去给我做的饭。

我多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我也希望我哥这个事情可以瞒我一辈子，然后我这样恬不知耻的缠着他也挺好，可是我哥没用他哄对手的手段来骗我，他露出的破绽太多太多，可我能怎么办呢，如果这是一场辩论赛，我心甘情愿的输，然后看着他光芒万丈，看着他，看着他走向人群，看着他走远。

可是现在呢，我不知道，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李弦越，有一天，会这个样子。活成一个真正的废物。

可我该是有多幸运，才可以遇见我哥，然后让他惯着我，我无忧无虑，不懂的离别，不懂得真正做一个大人，所以到现在，我还存着幻想，还舍不得撒手，其实我应该要很早就知道，有的人，就不该拥有这种配不上的东西，因为这样他们就会不会想的不切实际，想着有一天这个东西属于他们自己。明明有的东西靠努力要不起。

其实，如果要是从来没有这种东西，他们也许还会心甘情愿的生活，不会有贪欲。会骂骂咧咧的会躲这些东西远远的。

可偏偏我哥让我看见了他的好，让我拥有了，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我的。可现在他却要不负责任的走了。

所以说，我哥有时候也挺残忍的。不过我也不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