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睡觉的习惯

沈狼河乖顺地留了下来，谢雁冰将清凉的目光投了过去。他本想让小师弟继续去搬库房，但掌门既然让沈狼河留下来，谢雁冰也不会置喙。

掌门转向谢雁冰，脸上缓缓浮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雁冰呐。”

见状，沈狼河眸光一动，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谢雁冰的身前。

谢雁冰却毫不领情地饶过他，淡淡说道：“掌门请讲，若是能做到，雁冰必将尽力而为。”

掌门好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就差拍巴掌称好了。闻言，他立即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下个月，咱们仙域会召开一场宴会，各大宗门的掌门都会前去。你师尊身为仙域尊者，不论是从资历还是修为来说，他都是该去的。但……他定是不愿的。因此到时候，我想请雁冰你代替你师尊的名额，和我一起前去赴宴。”

谢雁冰深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即便他喜欢受到目光的追随，但太麻烦的事谁也不愿搅和。

这次仙宴能让掌门亲自来请，又有仙域各大门派的出席，又岂会如宴请小师弟那样简简单单？

他眉心微蹙，问道：“掌门可有过问我师尊？为何觉得他不愿前去？”

仙尊顾不得虽说有些超然物外，什么都不管不顾，但到底受过上清山的恩惠，若是真有什么重大的仙会，他或许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但也不会拒绝出席。

掌门却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必问也知道结果，因为那场仙会有关魔域。就算他同意，其他宗门的掌门也未必会愿意……”

掌门的话没有说完，谢雁冰却已经明白了余下的意思。

事关魔域，在其他人看来，他的师尊是该避嫌的吧……

“雁冰呐，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又是上清山最出色的大师兄，由你来代表他，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大家也都很期待你的赴宴。”掌门见谢雁冰神色有些松动，趁机问道，“掌门师伯的请求，你不会拒绝吧？”

谢雁冰拒绝的话才到嘴边，就又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好”。

人太优秀又有名，果然还是免不了麻烦啊……

既然大家都这么期待的话，他就勉为其难地前去赴宴吧……

这般想着，谢雁冰不禁瞥了眼身边的小师弟，心道在上清山夺得片刻的关注有什么用，走到仙域世人还不是只知自己谢雁冰？

不想沈狼河倒是一直笑嘻嘻盯着谢雁冰看，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顿时笑容便更加灿烂。

谢雁冰羽睫一颤，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二人的交锋掌门没有发现，他松了口气，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这便去给他们答复。”

许是怕谢雁冰反悔，他这话说得飞快，转身就想走。

沈狼河却出声拦住了他。

掌门回过头来，只当沈狼河也想前去赴宴。但仙域向来规制明晰，这等仙宴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前去，有名额的限制。因此就算他想带上自己的宝贝徒弟，也是有心无力。

他一拍脑门，自顾自地安慰起自家弟子来：“狼河啊，这次为师虽不能带你去，但你可千万别觉得可惜！现在你还这么年轻，日后等你入了第二境，有的是这种机会。”

谢雁冰想了想，即便心底有些不情愿，但也淡声说道。

“掌门说的不错，你有这般根骨，只消好好修炼，自有造化。”

沈狼河叫住掌门，却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朝着谢雁冰眨眨眼，笑嘻嘻道了声“多谢大师兄提点”，然后歪过头，好奇地问掌门道：“师尊，既然是仙域的宴会，为什么要讨论和魔域相关的内容呢？”

掌门犹豫了片刻，解释道：“实不相瞒，最近魔域有些动静。虽然仙域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仙魔同道殊途，还是小心些为好。”

谢雁冰淡漠地应了声是，沈狼河却追问道：“动静？什么动静？”

对自己的这个徒弟，掌门怎么看都满意。若是沈狼河问起别的什么事情，他都乐意回答。但这场宴会关仙魔两域，且不说他是否知晓内情，就算知道也不能随意透露。

毕竟身为仙域第一宗上清山的掌门人，责任使然，很多时候他不能仅仅把自己当做一个师父，还得考虑到身后的整个宗门，甚至整个仙域。

掌门摆了摆手，只说道：“你才刚入道，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也与修仙无益。至于旁的，以后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说罢，掌门便化作一道流光，飞身离去了。

待此处没了旁人，谢雁冰冷嗖嗖的目光便扫向了沈狼河，示意他继续没做完的库房搬运工作。

至于对方那冒昧的一吻，经由掌门的解释，他便全然当成了小师弟的崇拜之举，没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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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远离人域，上清山的夜晚万籁俱寂。天边是纷繁的星辰，穹顶之下则是婆娑疏影。

谢雁冰独自练完剑，走入自己在天光峰新的住处时，已是深夜。名贵的紫檀木榻上此时侧躺着一个人影，正是沈狼河。

想来是白日里被自己好好指使了一通，不过刚入道的小师弟自然觉得疲倦，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熟。

谢雁冰可做不出扰人清梦的事，何况白天他也算发泄了自己的不满，进屋后他便放轻了动作。

他解下长剑，脱了外衣，搁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轻手轻脚走到紫檀榻边。

说时迟，那时快，沈狼河恰巧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那条天水绸褥却滑了下来。

谢雁冰双瞳微缩。

平日里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色不改的大师兄，此刻却差点没忍住跳起来。

谢雁冰会有这般表现，倒不是生气榻上只有一条被子，也不是因为沈狼河又怎么惹他不满了，而是……

小师弟，什么也没有穿。

月色入窗，攀上木榻，将榻上之人照得一清二楚。

不曾想小师弟平时看上去瘦瘦弱弱，身上却不乏刚硬的线条，被月光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即便睡着，他的身子仍旧不曾放松。容颜如玉，脊梁如竹，人却像一头孤狼。

谢雁冰揉了揉眉心。

他回过神来，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或许，小师弟就喜欢睡觉不穿衣服呢？

天底下什么人没有，每个修士各有各的机缘，自然也各有各的习惯。他既然答应了条件搬过来，只负责在对方修行上提点一二，其余的不会，也不该横加干扰。

谢雁冰想起那日自己醉酒后，小师弟好像也替自己脱下了衣裳，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将识海里微弱的质疑抛之脑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想，躺在榻上。

按理来说，如若换了新屋，通常第一晚很难入睡，何况身侧又躺着旁人。然而，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感到格外安心。

不知不觉，一阵困意袭来，谢雁冰竟很快也陷入了沉眠……

风吹云过，月光被尽数遮蔽。

一片黑暗中，沈狼河缓缓睁开双眸，眼里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