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会给你答案

郑意安抚好奶奶后出来，苏慎仍站在门口。

郑意为自己刚刚愚蠢的行为感到不自在。

话说都是因他一人而起，一会儿说喜欢人家，一会儿又讨厌人家，一会儿赶人家走，一会儿又主动抱人家…

不知道的估计会认为他精神分裂。

短短的几小时，他表现出了各种情感。

他局促不安地站在苏慎面前，迟迟不开口。

苏慎比他高半个头，此时正垂眼看他，眼里莫名浮出酸涩和无措。

他声音很轻，开口道:“郑意，你奶奶没事吧？”

郑意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但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郑意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苏慎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安静。

仿佛能听到头顶上电流流过的声音。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制住两人。

“我先走了。”

“斯拉”，电流被这声切断。

苏慎觉得自己待在这只会徒增郑意的烦恼，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郑意舔着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嘴唇，上前一步拉住他:“你...你给我几天，我会给你答案的…”

苏慎回头，眸子对上他慌乱的视线，笑着道:“不急，先照顾好奶奶再说...”

他踏着鞋大步离开了。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郑意眼里，郑意抿着唇低头，盯着发黄的地砖上映出来的影子。

他自嘲了一番。

真没用啊，郑意。

“……”

苏慎没直接回家，骑摩托在夜里兜了会儿风，他心情也挺烦躁，但又不知道烦在哪里。

也许他在想，明明都互相袒露心意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活了十多年，父母相敬如宾，衣食无忧，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在他的概念里，喜欢就要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是不喜欢。

所以，他不知道郑意在犹豫什么。

他心情郁闷，想出去喝酒。给吴嘉郡打了一通电话，吴嘉郡像猴一样，没过多久就到了。

吴嘉郡见苏慎垂头丧气，自己喝着闷酒，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慎哥这样子看起来特像刚失恋。

失恋?!

他心头一震，他不没过谈恋爱吗，去他奶奶的失恋!

吴嘉郡看出来苏慎心情不好，点头哈腰地坐到苏慎旁边，战战兢兢开口:“慎哥，今晚怎么想喝酒了?”

苏慎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骂道:“滚对面去...”

吴嘉郡:“……”

挑三拣四!

他还是去对面坐了...

“慎哥，你怎么了?”他见苏慎一直不开口，仰头猛灌酒，实在摸不清。

苏慎声音沙哑，感觉像刚哭过，捏着杯口道:“没怎么，就是...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吴嘉郡急了，他怎么会不懂慎哥呢!他绝对是除了他爸妈以外第二个懂他的人!

“你说出来我不就懂了?”

他干脆也拿起杯子倒酒喝，好久没喝了，嘴巴正痒呢!

“你又不喜欢男人。”苏慎像是喝醉了一样，说话有气无力，感觉下一秒就能趴下。

吴嘉郡:“……”

你别说，你真别说!

“那...好吧，我确实无能为力。”吴嘉郡喝了一口，咂嘴道:“我现在都怀疑我上辈是不是犯了什么大事，这辈子来赎罪，一帮兄弟全他妈是gay!”

苏慎听后笑笑，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你怎么确定你不是呢?”

吴嘉郡大惊失色，脸色一震青一震白，哆嗦着手道:“慎哥...这玩笑可开不得...我纯纯大直男，你可别想带坏我...”

“你今天说的学妹，你喜欢啊？”

“也...也不是...喜欢，就是...就是觉得她很可爱...”他一脸春样儿。

“啧，”苏慎皱眉，一脸嫌弃样儿:“瞧你那点出息，喜欢不会追啊，有空思春，没空追？”

吴嘉郡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嚷道:“主要是人家叫什么名儿我都不知道......”

苏慎“扑哧”一下笑出来，打趣道:“那你估计没戏了。”

吴嘉郡:“……”

他被噎了一下，私有似无地说了句:“你今天肯定跟郑意吵架了才来喝酒的......”

苏慎的眸子暗了一瞬，融在月色里，一片漆黑。

“还说我没戏，说的你戏大似的，人郑意不照样没跟你在一起吗，你追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来这里喝闷酒......”

吴嘉郡见苏慎没反驳，他以为说到点子上了，又继续:“你又了解郑意多少，你除了喜欢人家你什么都不知道…”

吴嘉郡觉得说得太多，苏慎好像生气了，咂咂嘴闭上了。

两人沉默着都没说话，苏慎紧紧握着酒杯，杯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颚，他舔下嘴唇，自嘲般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桌子，语气有些发沉:“你继续。”

吴嘉郡不敢说了，眼前苏慎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慌忙摇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苏慎像是被点燃了，揪起他的衣领冷冷出声:“我他妈让你说…你再摇头试试?”

吴嘉郡:“!”

慎哥怎么了?

他不安地搓了搓手，把苏慎的手轻轻放下去，一副“我怕了”的模样，弱鸡似的开口:“慎哥...你让我说的啊...”

他挠了挠头，顶了顶上颚，苏慎低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慎轻轻“嗯”了一声，宛如一根腐朽掉的木棒。

“我从张炀那打听到，郑意...其实很惨…”

苏慎的眼皮不可察觉地跳了一下。

“他父母早就离婚了，他爸妈都不爱他，离婚后处于没人管的状态...他爸天天酗酒，回来还朝他撒气，经常打他...他妈走了之后也没回来看过他。”

“郑意他一直很消极，张炀说高一的时候，郑意跑到楼顶甚至想要一跃而下…”

苏慎喉咙发干，手指泛白，身体不可控地颤起来。

吴嘉郡一直在看苏慎脸色，见他面色发白，眉头紧蹙，手紧紧捏着酒杯，他改口道:“不过后来他放弃了...听张炀说他现在不能死，他还有奶奶要照顾...”

苏慎咬着嘴唇，全身都在发抖。

“差不多也就这些，听了之后我都忍不住想哭了，上次我还打他，一定要找他道歉...我真他妈该死…”吴嘉郡又喝了一口酒，捶着脑袋说:“我以为我很惨了，没想到他比我......”

“唉...他内心肯定很痛苦...”

苏慎胃里一阵翻天覆地，他酒量不小，现在却难受的想吐。

他曲着手臂把脑袋靠上去，繁星点点落在他眼里，再也激不出浪花，红血丝布满双眼，不知怎样阐述现在的心情。

过了顷刻，他起身，歪斜着，语气模糊:“你走吧，我回去了。”

吴嘉郡还没开口回答，就见苏慎脚步踉跄，付完钱朝着黑不见底的小路走去。

那条小路离他家近，平时没什么人走，路灯都没安。

他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一想到吴嘉郡刚刚的话，他就抓心地疼。

走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站在原地，指尖一直在键盘上停留。

【SikZ:对不起...】

取消。

【SikZ:我对你的感情太肤浅了...】

取消。

【SikZ:是我太自以为是...】

取消。

【SikZ:早点休息。】

发送。

郑意照顾奶奶没看到消息，苏慎回家洗好澡躺床上才收到回复。

【y:嗯，你也是。】

“……”

郑意没回家休息，留在病房照顾奶奶。

他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酸。

为什么那么艰难地活着，为什么有喜欢的人要把他拒之千里。

你矛不矛盾啊郑意...

他强挤出一个微笑，麻痹地给自己一个缓口气的机会。

反正都很惨了，再惨点也无所谓…

翌日

郑意坐床边趴着，被进来的脚步声吵醒。

太阳早已透过窗户照进来，外面已是一副和乐的夏景。郑意昨晚睡得晚，八点了还没醒。

郑意揉了揉眼，熟悉的身影在他灵魂上猛地一击。

他连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语气带些不肯定:“你怎么来了?”

苏慎把早饭放到桌子上，盯着他的发肿的眼睛，神经紧了一下:“我放完就走。”

郑意:“……”

他每次在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时，会习惯地低下头不说话，手也会尴尬地蜷起。

苏慎放缓口气:“快点吃吧，要凉了。”

郑意点点头，“你吃了吗？”

苏慎帮他解开塑料袋，开口道:“早吃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奶奶。”

“……”

郑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想好怎样回答苏慎，如果他真一直在这，他会很不自在。

他送苏慎到电梯门口，急忙说:“我明天找你...”

苏慎笑着点点头:“嗯。”

“明天在便利店见…”

“好。”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苏慎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郑意心里“突突”跳了一下，直到苏慎完全消失在眼前，他才回神。

我有答案了。

郑意突然想起来住院费还没缴，连忙跑到缴费处。可人家说已经缴过了，就在昨天。

郑意的心又猛跳了一下。

苏慎缴的?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钱。

【y:你帮我把奶奶的住院费缴了?】

那头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SikZ:嗯。】

【y:把你银行卡发来，我还你。】

郑意探到窗口问多少钱，那数字让他心头一震。

一万两千!

如果把他这么多年存的积蓄全拿出来，勉强能还上，但还上了，他和奶奶就没饭吃了。

“……”

【y:能不能分期还?利息也会算进去...】

苏慎立马回答——

【SikZ:你想多久还都行，不还也没事。】

郑意:“……”

好多金哦...

【y:利息你来说，合理就行。】

【SikZ:不用了，不需要利息。】

【y:……】

郑意知道拗不过，到时候还钱他自己算上就行。

苏慎没了下文，郑意关掉手机帮奶奶打水。

【SikZ:你的个签是怎么回事?】

苏慎:［当哥的有点累］

郑意:［那休息会儿］

【SikZ:故意和我连一起吗？】

【y:……】

是是是，我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