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什么时候挖的坑

秃头的羌胡首领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左臂，忽然那个兵士似乎不小心弄痛了他的伤口，气得他挥起完好的右臂，狠狠一巴掌就扇在了那兵士的脸上，暴跳如雷地用羌语吼道：“滚，滚出去！”接下来，他暴躁地就如一只即将进入冬眠，却还没有保存够足够脂肪的野熊，看到篝火上架着的奶酒，抓在手中狠饮了一口。但随后又不满足奶酒已经凉了，又狠狠地掼在了地上：“该死的汉军，果然还是中了他们的诡计！”“而且，只是得到了一车的布匹，我们就失去了一千名勇士的性命。睿智的天空之神要是知道这些，它也会为我们的愚蠢感到耻辱。”说这话的人，是昨天在战场上就劝首领不要轻易出兵的白马羌首领。此刻穹庐形状的帐篷里，聚集的都是一脸郁闷的大大小小部落首领。他们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抬头看着帐顶象伞盖一样用树枝和细棍构成的帐顶。帐顶中央有一圆孔，既可以射入光线，又能使帐内的烟可以出去，因为他们经常在穹庐中央生火。这时候，就好像那一抹的阳光，可以融化他们的郁闷一样。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看着穹庐顶，也有人看着穹庐的侧面和帐顶的毛毡，还有人看着帐门的毛毡。也有人眼神涣散，游离地看着帐门门柱上裹着的金子，或者帐壁上挂满的绸缎锦绣。这时秃头首领已经坐在金壁辉煌的包金胡床上，斜倚着旁边的紫色镶金小几，似乎心平气和了许多：“都不要再说了，我以大地之母的名义起誓，以后不会再做这样愚蠢的决定了。”昨天那一场攻关战，羌胡大军可谓损失惨重。犹豫大军毫无波次、毫无准备地混乱冲击散关，结果使得散关之上的守兵肆意倾泻着他们的弓箭、火油、滚石等防御器械。这些羌胡大军知道散关的守备是充裕的，只是上一任的守将闻风而逃的作风，连带着让他们太小瞧了那位马腾，以为马腾也是那种被大军一冲击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角色。想到这位新来的守将马腾，秃头首领忽然忍不住挠了挠锃光瓦亮的头皮，疑惑向众人问道：“这个马腾，为何我觉得这名字如何熟悉？”“他就是前年阻止了先零部落吞并卑湳部落，令其卑湳部落迁入汉地，为其效力……”“就是那个千里奔袭煌中月氏部落，解救了数百汉人奴隶的马腾？”“也是那个不屑跟他那个上官阳球翻脸，放归我们几十名族人的人。”众位羌胡豪帅首领纷纷开口，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一些马腾的事迹，而当这些诡异的事件汇聚到一起之后，秃头首领忽然就从中捋出了一点规律，就是看起来马腾既不偏袒汉人，也不仇视羌人，这种做法，让他蓦然就想起了一个在羌族部落当中被传扬的人物：“马腾也是马姓，可跟当初的陇西太守马将军有故？”“豪帅，此人正乃马援将军后人，并且，他的母亲就是一名羌女。”白马羌的首领似乎对马腾熟知不少，侃侃解释道：“马腾其父为天水兰干尉，因家族没落娶羌女为妻，生下马腾。如此算来，他马腾身上还流着一半我们羌族人的血。”“难怪如此！”秃头首领猛地一拍脑门儿，站了起来说道：“世代公侯的将门之后，又有着我们羌族勇猛善战的血统……”话刚说到这里，秃头首领忽然又郁闷起来：“只可惜他在汉为官，难免学了汉人那卑鄙无耻的伎俩。”众人一听这话，谁都知道首领还在嫉恨昨日的蠢事，底下自然一片鸦雀无声，不知如何应答。但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军议就要这样结束时，忽然一名羌族勇士跑了进去，大呼小叫道：“各位首领，昨天那个汉人又出现了！”“什么？！”秃头首领这下就不淡定了，聪明的狐狸只会上一次陷阱的当，那个汉人当自己是什么，蠢猪吗？“这次，就算他带了十车的货物，我也绝不会再上他的当了！”秃头首领的保证都那么气势汹汹，让人听了都很有安全感。可那位来传消息的羌族勇士这时就有些尴尬了，小声回道：“豪帅，这次他连一车货物都没带，只带了半车……”没什么任何还能让秃头首领暴走了，在怒火的蹭蹭刺激下，他不顾左臂伤痛怒吼着：“这一次，我定要杀了那狡猾阴险的小子！”“豪帅，你可刚才还保证过，不再做傻事儿了啊……”身后，一群羌胡部落首领哀嚎着劝道。可秃头首领却在走出帐门的一刻，回头却笑了起来，突然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杀人，不一定就要用刀和矛的……”众首领一时被这句话折服，不由感叹豪帅渊博如青海湖的智慧，可没等他们想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秃头首领又狗尾续貂地来了一句：“不用刀和矛，还可以用弓箭，不要忘了，我曾经可是部落里最厉害的神射手！”众部落首领一时恍然大悟：唉，原来你就这个意思啊！白让我们震撼了一回……很快，散关城下。司马健与庞德等人再度面对千军万马，仍旧那么趾高气昂：“喂，你们滴，昨天的货物，要付钱滴干活！”这一次，秃头首领没有再脑子一热便发动总攻，而是出列对着司马健喊道：“我们羌人想要的东西，从来靠自己手里的刀来抢，从来没听说过需要跟汉人做生意的！”“一回生，两回熟，你做一做不就习惯了？”司马健有些疑惑地看着那羌族首领慢慢驾着马朝自己走来，总觉得有些不正常，但还是挺着胸膛叫嚷道：“你昨天倒是想抢，可抢到了什么？只是一车布匹而已，却丢下了数百羌族兄弟的性命。散关易守难攻，你觉得我们这样耗下去，有意思吗？”“当然没意思。你们汉人百年人欺凌我们羌人，逼得我们没有一条活路！血的仇恨，只有用血才能洗刷干净，如今我们铁羌盟大举侵入关中，你们便想着跟我们做生意，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秃头首领同样大声疾呼着，但他这样做的用意，不是振奋士气，而是为了麻痹司马健，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缩短他与司马健的安全距离，达到弓箭的射程之内。可惜命的司马健从来不是吃素的，一见这秃瓢儿首领今天这么热情，就未雨绸缪让镖车缓缓后撤。基本上，就是秃瓢儿首领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嘴上还不忘扯淡道：“别扯什么羌人汉人的，都是天穹下的子民，都需要为活着而挣扎。什么血的仇恨要用血来洗刷，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电视剧？”庞德实在不知道如何翻译这羌族里都没有的词，回头忍不住想问问司马健那个词到底什么意思。可就在这时，司马健却忽然凝重地对庞德说道：“令明，准备好！”庞德能在刑骑营那种地方活下来并成为老大，自然不是吃干饭的，他看到秃头首领不怀好意逼近射程，就预感到不妙。正以为司马健让他保护的时候，猛然看到那秃头首领已然放弃交谈，忽然纵马快速驰骋起来，而马上的他已然掣出弯弓，搭上了弓箭，凝神静气，人弓合一！庞德身子猛然紧绷起来，羌族首领的快速奔袭，让双方之间的距离越发缩短。庞德不敢保证，在这样的距离下，他能一棍扫落飞袭而来的箭矢。可就在他全身精气神都凝聚起来，准备必要时飞身替司马健挡下弓箭的时候，他忽然就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只见那秃头首领手中的弓弦已经拉至满月，正是准备脱手的时候，忽然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肥矮的身躯，让他在半空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飞天神猪，而更令人惊叹的，他在半空中还不忘射箭，那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英武姿态，再加上急促而有力的咒骂声，简直堪称百年汉羌战史中最经典荒诞的一幕。再之后，巨大的尘土腾空而起，那肉山跌在地上的巨响，让庞德都忍不住打了一寒颤。想必，那真的很疼……“令明，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将他捉回来！”司马健一面催促着庞德，一面上散关上的马腾打旗号，让他赶紧打开城门，放自己进去。纵马赶到秃头首领前的庞德，一个猴子捞月便将秃头首领肥胖的身子捞上了马，再看看秃头首领战马跌入的陷马坑，不由疑惑道：“奇怪，什么时候挖的坑？”即将陷入昏迷的秃头首领自然也不知道，却在昏迷之前，哀怨嚎道：“卑鄙无耻的小子，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