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逼债

滋滋滋——滋滋滋——

路灯恍惚一闪一暗，深夜这个时间，如果没有拳脚声和呻吟，倒是有点儿鬼片恐怖的压抑。

一个西装笔挺的人正依着栏杆抽着烟，细烟在吞吐间缱绻，合着灯光一起笼着硬朗的五官。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问：“人找到了吗？”

男人按着语音回了一句：“放心吧，找着了，这会儿正挨揍呢，也就想给点儿教训，没下狠力。”

过了一会儿，那头弹出一句：知道了。

男人将手机丢进裤兜，继续把一口烟。

巷子深处走出一人，那人身材很是高大，也穿着西装，眉上有一记刀印，不深，但将本来的浓眉刚好分了个口子。

他甩着手，骂骂咧咧的往前，“他妈的，要不是老鬼眼尖，这黑不溜秋的地方还真没发现藏着个人。”

那人走到路灯下一样倚着栏杆，朝抽烟的人招了招手：“给我也来一根。”

男人嘴角一抽，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丢过去，顺势掰燃了打火机：“小乔不是监督你戒烟了?还抽？”

“被这小子气的，明天再戒，他妈的，跟泥鳅一样到处钻。”

说话间，他叼着烟接了火。一口入喉，因为吸得急倒是呛了一口。

唐仁嘴角又抽了抽，“差不多可以了，别真给人打厉害了。”

“嗯，老鬼知道分寸，都是找痛不伤内脏的地方下的手。先生问了？”

“问了。”

“嘶——没事反正找到了。阿燃，差不多了，拖过来。”

“他妈的起来。”

黑暗中一个倒地蜷缩还瑟瑟发抖的人被阿燃揪着头发提起，走出巷子又被老鬼猛推狠踹了一脚。

他踉踉跄跄的扑跪在地，还没来的及喊痛，一双亮得有些反光的皮鞋停在了他面前。

唐仁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仔细打量，“嗯，很好，没打脸上，明天见人也好看。祝渝欢，对吗？”

“对……对。”

祝渝欢长得很好看，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可现在一双眼却似惊鹿，染了浓郁的痛苦色。

他薄唇微抿，沾了血迹的嘴角尽是委屈，被薅乱的碎发在脏污的白衬衣映衬下，整个人显得破碎又凄凉。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围着祝渝欢的人都穿着西装，个个健硕，这些人他都见过哪里会不知道。

祝渝欢战战兢兢的扫视了一圈，唇颤了几次才道：“我……我还在找他，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唐仁扯了嘴角啪啪在祝渝欢脸上拍了两下，“祝渝欢，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形式，你们的借款还款期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你以为我们能找到他会不找他吗？他就一个光杆司令，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让他找担保？”

“我……”

“放心，我们要钱不要命。只要你好好的还钱，我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唐仁又笑了两声，但每笑一声，祝渝欢就觉得自己后背越发凉。

唐仁朝不远处的车招了招手，车上下来了另一个人。

这人穿着酒红色西装，眉宇英气，与围着的人稍微不同的是还稍微带着点儿温文尔雅的气质。

来人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驻足时就将文件打开递到了祝渝欢面前，“签了吧。”

“这是什么？”

“还款协议，以及还不上钱的违约条款。”

祝渝欢看着借款额度和利息的时候整个人脸都白了，“可……可钱不是我借的。”

“懂法吗？你担保了，借款人不见了就该由你还。”

“可是……”

“签！”

来人眉目一凛不怒自威，虽然声音不大但特别骇人。

祝渝欢吓得抖得厉害，手因为刚刚被反箍也痛得厉害，可身上痛远不及心上痛，他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签！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今天你不签也得签。如果不想怀念刚才的味道，就麻利些。”

“威逼签协议，你们这样也是犯法的。”

来人目光变得有些戏谑，“唐仁，怕是还要麻烦你一下。”

唐仁摆了摆手，“大乔，再拖过去揍到他签为止。”

闻声那眉目有记刀痕的人就招了老鬼和历燃，三个人齐上手，吓得祝渝欢疯狂的往后缩。

拳脚再次加身，祝渝欢只觉得浑身都痛，他忍着没哭，可眨眼的时候泪还是滚了出来。

唐仁盯着地上用手肘护着头的祝渝欢挑了挑眉，老鬼会意，直接将人抓了起一记耳光过去，打得祝渝欢几乎昏过去。

再次被提起时祝渝欢眼神是恐惧的。

历燃将他拖怼到协议面前，道：“倔什么，你要是昏过去了我们按个手印儿也行，签还是不签？”

“签！我签……”

历燃松了手，“早这样何必挨这顿揍。”

祝渝欢咬唇，颤着手接过笔，在抖得不停的惧怕下及其艰难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来人取出一份东西甩在祝渝欢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上面有还款账号，下个月1号我没有见到钱，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祝渝欢被逼迫着点头。

来人眼中怒意消散，对唐仁道：“走吧。”

唐仁转身跟上，随后便是他们口中的大乔和历燃。

老鬼路过时踹了祝渝欢一下警告道，“小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整幺蛾子，否则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

祝渝欢点头应着，待车辆驶离他好像才回过一口气。

迷茫与无助在六神无主的心中卷土重来，祝渝欢眼眸暗淡无光，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

他现在该怎么办？

150万啊！150万不是150块，他一个学生，家里还那么困难，靠着助学金和奖学金才勉强读上书的，该怎么还？

每个月2万5，加上利息估计得3万，他上哪儿去弄这笔钱？

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这么好事怎么会落在自己身上？

祝渝欢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懊悔，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他慢慢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终于忍不住几近奔溃的大哭起来。

一声炸响灯光暗了，祝渝欢也彻底被黑暗席卷。

道路尽头车辆转了个弯，慢悠悠的停在了名叫HunterPub的酒吧。

唐仁下车提着文件袋朝穿着酒红色西装的人晃了晃道：“白御，你要跟我们去喝点儿吗？”

“不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律师，得回家了。”

“啧，扫兴，你不去算了，老鬼，历燃，大乔，咱走。”

一行人纷纷朝白御摆手，等车子走远唐仁才收起笑容道：“你们先去，我给先生送过去。”

几人应着在电梯处分道。

唐仁吹着口哨踏入办公层，就着底下映上来的微弱灯光敲响沈千逐的门。

“先生，我回来了。”

“嗯，进来吧。”

唐仁很是得意的将手中的协议晃了晃才摆到沈千逐的桌面上。

沈千逐瞄了一眼唐仁道：“还有事？”

唐仁在文件面上点了点道：“这个，签了。”

“打得严重吗？”

“不严重，就跟拳击台上切磋差不多，疼过了那段时间就没事了。”

“嗯。下次不能打人了，国家出台了这方面的政策，我们也该跟着改，换其他的方式。”

“是先生。”

沈千逐问完继续处理电脑上的文件，唐仁挠了挠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几次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沈千逐将电脑合上，抬眼看了过来。

“那个……先生，我们今天去那个空壳公司查了一遍，那小子好像还只是个学生。”

“有18岁了吗？”

“有了。”

“病史呢？”

“没有可以逃脱法律责问的相关病历。”

“那就行了，你在纠结什么？”

“先生，他毕竟是个学生，应该没钱。”

“他没钱有他父母，有他家里人，18岁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做事就该要考虑后果。”

唐仁点头，有些纠结的闭口。

沈千逐起身，唐仁道：“先生要下去？”

“嗯，再怎么得转转，最近其他酒吧来了消息，有人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进来，你们也盯着些。”

“好的先生。”

“你平常不是爱管闲事的主，这次是什么原因。”

“嗯……我……是感觉那学生被骗了，挺可怜的。”

沈千逐嘴角一挑，“我们国家每年被骗的人还少吗？自己没那脑子倒是有那贪财的心。再说，当初借钱的时候不是说是同学吗？说不定他能自己找到人呢。”

“先生……”

沈千逐又笑了笑，“既然这么爱多管闲事，那你抽你自己的时间去查吧。”

“谢谢先生。”

“别耽误正事。”

“知道了先生。”

“走吧，下去转悠两圈。”

唐仁应着，脸上不知不觉扬起了笑意。

沈千逐在酒吧兜兜转转没发现可疑的人倒是被熟人灌了好些酒，没待上一个小时，他就装醉让七杀送他回了别墅。

好巧不巧，一年回不了两趟家的沈聿风回来了，见沈千逐醉醉醺醺的回来瞬间黑了脸。

七杀有些尴尬的朝沈聿风行礼，“沈先生。”

“嗯，这是又怎么了？”

“客户赏的，不能不喝。”

沈千逐摆了摆手让七杀走，七杀小声问：“站得住吗？”

“站得住走吧，本来就是装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