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的味道

十月份的阳光依旧灼人。

校运会开始的那天，头上顶着燥热的太阳，操场上仍是围满了人，各个年纪的都有。人山人海，热闹不凡。

陆辰报了三千米长跑，一站到跑道上，就有大批的女生为他欢呼着。自从军训过后，陆辰的名字早就在学校传开了。但凡和陆辰沾上边的，几乎都会夸一嘴“591班的陆辰真的好帅。”之类的话。

少年风采翩翩，灿若骄阳，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他们班本着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这次比赛都过来为参赛同学加油打气。

林树森一行人看着穿着赛服的陆辰，兴致盎然地和身旁的同学攀说着:“还别说，辰哥穿上这比赛服还是这么帅气啊。”

“砚哥，去年那套竞赛题你做了吧？”苏裴抱着一叠卷子，不知何时坐在了许砚身边。

“嗯，我做了。”许砚将目光从操场上那人的身上收回，敛了敛神色，朝苏裴礼貌一笑。

“砚哥，那你看求证素因子个数的这题，我不是很理解，你可以和我讲一下吗？”苏裴拿着试卷就凑了过来，顺带把草稿纸递给了许砚。

许砚看着苏裴一脸求学若渴的模样，自然不能打压了对方的积极性，于是就拿过了苏裴手里的笔，开始为对方讲解了起来:“你看，它告诉了你素数p的范围，你可以……”

“苏大学委啊，真没必要这么卷的，你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和砚哥探讨啊，这么吵的环境下，你学得进去吗？”杜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手扯过了苏裴手里的卷子，开玩笑似得打趣。

“还给我！要你管了吗！”本来还好好的苏裴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样，一把夺过了自己的卷子，狠狠地瞪了杜凯一眼，然后头也没回地跑走了。

“……”

一时间，略显尴尬的杜凯愣在了原地。

“杜凯，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许砚犹豫了半天开了口说道。

“嗐，没事没事，估计他是心情不好吧。”

“先不管他了，辰哥的比赛马上就开始了。”杜凯摸了摸脑袋，说着就没再去理会刚才发生的事，看向了跑道上的陆辰。

毕竟是他俩自己的事，许砚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预备，跑！”

随着一声枪响，许砚便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跑了出去。

“陆辰加油！”

姜凡扛着印着“591班”的班旗追了上去，身后的同学一齐奋力地为陆辰加油打气。

那一抹随风飘扬的红色，一直紧紧地追随着操场上奔跑的少年，一圈又一圈。

时间过去了很久，许砚都不知道跟了陆辰多少圈，只感觉人都要脱水了，陆辰却还没跑完。

偌大的跑道，就像没有尽头的轮回。

日头下少年的脸上全是汗水，赛服便被汗水彻底濡湿，脸色也开始有些苍白。

“陆辰，你还能跑吗？”

班旗不知何时轮到了许砚手里，他举着班旗，跑到了挨着陆辰最近的位置，有些担忧地问他。

“砚哥，没事的，我还可以！”陆辰愣了一瞬，便气喘吁吁地朝许砚扯出了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

他的双腿其实已经像是灌铅一般沉重，也许就在下一刻，下一刻就要迈不动步子了。

可是，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边响起，他侧头一望，就看到了扛着班旗仍在坚持陪跑的许砚。

哪怕对方也早已有了撑不下去的势头，却仍追在自己身边，烈日之下，就这么紧紧跟着。

他突然就爆发了一股冲劲。

许砚还在，他不能输。

他一定要继续跑下去，跑到终点去。

原本是跑在第三名的陆辰，毫无征兆地提了速度，逐渐超过了第二名，班里大部分的人本来喊破了嗓子，几乎喊不动了。

可是看到陆辰这个势头，顿时热血上涌，拖着嗓子又开始为陆辰打气，更有甚者，直接夺过了主持人的麦克风，摇旗呐喊，气势凛凛。

许砚看着陆辰像是拼了命地往前冲，转手就把手里的班旗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同学，穿过操场，以最快的速度向终点跑去。

他要赶在陆辰跨过终点前到达。

目光牢牢锁在卯足全力向前冲的那人身上，耳边似乎也只有风声疾行。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过去，许砚就看见陆辰撞掉了终点线，整个人由于惯性人止不出地向前缓冲。

“陆辰！”

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立刻跑了过去。

陆辰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全凭信念撑着，直至看着许砚朝他奔来，便没来由地心安，全身都放松了下去，下一刻，肌肉的酸胀让他直直地朝跑道上跪了下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许砚快了所有人一步，稳稳地搀扶住了陆辰。

陆辰本来全身肌肉就酸胀无力，这一扶，他整个人几乎靠到了许砚身上。

“砚哥，我是第一欸……”陆辰的下巴抵在许砚的颈窝里，还不忘乐呵呵地在许砚耳边说着。

他本来就比许砚高了不少，现在整个人压在了许砚身上，对方本身又是属于那种单薄的体型，根本耐不住陆辰这一靠，整个人马上就要向后坠去。

关键时刻，有股淡淡的烟味涌了过来，姜凡牢牢托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俩倒在跑道上。

“来，喝点葡萄糖。”姜凡架过了陆辰的左臂，帮许砚分担了一半的重量，又把那剂打开了葡萄糖递给了陆辰。

“我来吧。”陆辰没有去拿姜凡手里的糖剂，而是一直微笑地看着许砚，许砚无奈，只得接过了姜凡手里的葡萄糖，送到了陆辰的嘴边。

其实想想，这确实是自己该做的，他还欠了陆辰一个人情。

校运会开始前，每个班都必须报上规定的项目，他们班最后还是剩下男子3000米长跑没人报，体委临时决定摇号选人，结果抽中了许砚。

没办法，他本身又没什么身体上的毛病，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时候陆辰却突然改了主意，嚷嚷着自己要报3000米，硬要让许砚和他的那个100米短跑项目换一下。

对此，许砚当然是没同意。

但陆辰一直在和体委强调着说自己不擅长短跑，长跑才是他的强项之类的话。

许砚知道陆辰突然改变主意怀的是什么心思，最终却也没能倔过对方的性子，只得妥协，陆辰便参加了800米和3000米这两个比赛项目。

若是换作许砚自己的话，估计没能撑到终点，就早已倒了下去。

“谢了啊。”想到这里，许砚看着对方几近虚脱的模样，心里既是感动，又是心疼。

“砚哥你在想什么呢？我是为班级争光，你和我道什么谢？”陆辰就着许砚的手喝完了那剂葡萄糖，感觉稍微恢复了些能量，便像往常一样朝着许砚笑道。

此时班上已经有不少人涌了过来，帮陆辰扇风递水之类的，仿佛大家正在簇拥着一个大胜归来的英雄。

确实，陆辰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个英雄。

“我这不是……”姜凡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便打断了许砚的后话。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我看再在这太阳底下暴晒，陆辰等下估计直接得中暑。”姜凡扶了扶陆辰的手臂，示意许砚帮忙把人扶到荫凉下去。

“好。”许砚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极力配合着姜凡，俩人便把陆辰往不远处的凉棚里带。

“砚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茉莉花的清香。”

“我记得，上次在床上的砚哥也是这个味道。”此刻陆辰同许砚挨得极近，他便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