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服气

路放一边走一边扯着后背的衣服看。花言虽然个子矮，但字写得还挺好，嗯，人也挺好的。路放以为，那些大明星都应该特别傲慢才对，没想到这个花言挺有名，人还挺随和的。

他边想边走到校门口，季沉舟的车已经停在那里等他了。

哎，路放有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跟季沉舟认识两个月了，一点也没摸清他到底想干嘛。现在还真给他找了部戏，要说他以后也像那个花言那样演很多戏，出去是不是也有人这样围着他要签名。啧，就自己这手比鸡爪子划出来好不了多少的字，还真有点拿不出手。

坐车上，季沉舟问：“你还是花言的粉丝吗？”

“谁是那小矮子的粉丝，大明星非要给我签名，小爷我总不能不给面子。”

季沉舟笑了笑，转而问：“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川菜。”路放说着打了个呵欠，打了一下午篮球，有点累。

“好。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到地方叫你。”

路放跟季沉舟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可以聊的，索性就假寐养神。此时正是初秋，季沉舟很贴心地关上了车窗，把车里播放着的钢琴曲调到很柔和的音量。路放稳稳当当地躺在副驾上，车里轻声的音乐，季沉舟身上木质尾调的香水味儿似有若无地弥散着，让人觉得宁静而妥帖。

路放觉得十分放松，睡意也在他身心放松的间隙缓缓袭来，路放迷迷糊糊地想，季沉舟还真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温柔又妥帖，事事周到。就是包个小白脸，也一点不猴急，而是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在培养感情。除了监督路放学习什么的让人挺烦之外，路放也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是他这辈子被照顾得最周到的时间。

他挺喜欢被季沉舟这么照顾的，虽然他独立能力并不差。要是再长个七八岁，说不定真的会动心。

但是生活没有如果，路放是不可能喜欢季沉舟的。路放其实不知道自己会喜欢谁，跟各种各样的男人睡过觉，没有让他睡完后念念不忘的。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大概是不会想睡任何一个人第二遍。这问题他老早就想过了，这辈子，他最喜欢的人，只有他自己。如果不是操作难度过大，路放甚至会想给自己口一发。

晚上路放洗漱完就趴在书桌前带着耳机打游戏，季沉舟敲了半天门，也没回应，季沉舟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门口，让路放开门。

烦死了！

路放没好气地从游戏里退出来，跳下椅子打开门。路放上身穿了件T恤，下面只穿了一条三角裤，一头半湿的头发，他撑着门框，挡在季沉舟身前，垂着眼，含笑看着季沉舟，说：“季老师，这大晚上的给我送温暖来了么？”

季沉舟对他微微一笑，把一杯牛奶递给他：“给你送牛奶来了。”说着又举起另一只手，“这是你要试戏的剧本，你抽时间看看。你的台词我给你标出来了，注解是我对角色的理解，你也参考参考。”

路放没管剧本，而是握住了季沉舟端着牛奶那只手，语气戏谑又放荡：“喝什么牛奶，我这两月多余的蛋白质都顺着马桶冲走了。季老师，你是只管补，不管收么？”说着又捏了捏季沉舟那只手，季沉舟的手指修长而瘦，可是摸起来却像个女人似的又绵又软，别说，还挺舒服。

“你还小，长身体呢，应该多补补。晚上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我还小？”路放把牛奶接过来，另一只手拉着季沉舟的手覆在自己身下，挑眉笑道：“小吗？”

季沉舟笑了，把手抽出来，抬手指了指路放的脑袋：“可不是么？你还是小孩。”说完顺手揉了两把路放的头发，把剧本塞到路放手里，嘱咐他抽时间好好看剧本，就走了。

还是小孩？

他大爷的！

路放两手被占，一脚踢上了自己房间门。坐回电脑前，打游戏也没心情了，心里憋着气，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路小爷会让季沉舟在床上跪着叫爸爸。

季沉舟回到自己房间，也端着杯热牛奶在喝。喝着喝着无声地笑了笑，路放这小孩还真挺好玩。季沉舟当然知道路放是憋着一口气在勾引他，在季沉舟眼里，这跟那些青春期的孩子憋着劲非要证明点什么一样的。可是这孩子也太不上进了，这让季沉舟觉得非常难办。虽说想把他捧起来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可是也得路放配合才行。

而且路放还有些心术不正，他还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只打算让他好好演戏，对他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让他别把力气花在撩拨自己身上，而是花在正事儿上面。

哎，说到底也是季沉舟自己心术不正，也难怪路放怀疑自己是想包养他。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很多事又没办法向路放解释清楚，是个人都会往歪了想吧。慢慢来吧，时间长点，他自然会知道自己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歪心思。

躺回床上，季沉舟默默地想，除了不上进这一点，路放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找到这么一个人，季沉舟也是花了很多时间和功夫。

季沉舟不是不知道怎么对付路放这样的孩子，他有很多办法。他完全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让路放对他绝对服从，替他卖身卖命，甚至可以让路放心甘情愿地去为他这么做。

控制一个人的身体、感情和思想，通过洗脑把一个人变成自己的傀儡，不是什么难事，季沉舟很容易就能做到。但是他不想这样，他想等这件事结束后，路放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可以继续他的生活，而自己也可以不再有任何负担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季沉舟会把路放捧上去，他所得到的金钱、名誉、地位……这些东西，算是季沉舟给他的报偿。

无论如何，季沉舟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对路放更好一点。

第二天季沉舟早上送路放去学校的路上，就问他对剧本的感想。路放随便胡扯了一通，季沉舟一听，就知道他压根没有好好看剧本，甚至根本就没有看。

晚上回去，季沉舟把路放从卧室里拉出来，让他当面读剧本。路放耐着性子把把涉及到自己角色的部分读完后，季沉舟又让他看了一个钟头的原著。路放对这种情啊爱啊的小说完全没有兴趣，开始一边看还一边心里暗自骂娘，看到后面就只顾得上呵欠连天。

在旁边大理石一般坐着的季沉舟突然发问：“你对这个角色有什么感想？”

路放一头雾水：“能有啥感想，拢共就出现了三个场景，第一幕跟在男二屁股后面，第二幕扮演流氓去堵女一，第三幕就安慰失恋的男二。一共还说不到十句话，其他什么描述都没有，我能感想啥？”

“没有正面描述，我们可以从侧面感受，通过男二来摸索这个配角的形象。”

路放饶有兴致地看着季沉舟：“这么牛逼，来来，你摸索个给我看看。”

季沉舟也不在乎路放对他揶揄，自顾自说开了：“男二的形象还够完整。霸道、有钱、嚣张、强取豪夺。他喜欢女一，知道女一喜欢男一时，他干了什么？羞辱男一，想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女一，后来伤害了三个人，知道自己做错后，依然死不悔改，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他恶劣的性格来自于父母之间关系冷漠，但是对他格外放纵对不对？你觉得这样的人，最好的朋友应该是什么样的性格？”

路放皱着眉听着，不得不承认，季沉舟是有点牛逼，这样都能想出来。路放想了想：“物以类聚，男二的朋友也应该是个很恶劣的人吧。”

季沉舟摇了摇头：“你再想得深入点，男二表面高傲，实际是很自卑的，自卑让他不能按照正确的方式放低姿态追求优秀的女一。一个不懂得爱的人，一定也是没有得到足够的爱意。男二的性格内核是敏感、自卑和自我。能做他最好的朋友，一定不是一个跟他一样恶劣的人，他真正的朋友，一定是能包容他的坏脾气，同时不触及他敏感点的人。有想法了吗？”

路放有点愣，想了想：“所以我要演的角色是一个老实、敦厚的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再想想，一个老实敦厚的人要去干拦截姑娘的坏事儿，他应该有些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我不是演个流氓，而是演个装流氓的好人？”

“对。”

“这特么也太难了吧。”

“对角色理解透了，演好就很出戏。”

路放简直想给季沉舟鼓个掌，真挺牛逼，路放这下子是彻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