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海又开始下雪了，12月7号，他的二十七岁生日，想来，那人也是不记得的吧。

十年了，走的也够远了。

许书乔把围巾裹了裹紧，六点的上海还没开始亮，他掏出手机，站在家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删掉了对话框里那行字:今天我生日。

说与不说，他都能想象到那人屏幕一边不耐烦的样子，许书乔在他那里，早就没有一丝的兴趣可言了。

他把手机又重新放回口袋，戴上卫衣帽子，跑了出去，说出来许书乔自己都觉得好笑，每天起那么早，只是为了省那二十几块钱的打车费。

别人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而许书乔的日子却是越过越糟，这一切，都是那人给他的。

下午两点雪依旧没停，或许是停了又接着下的一场，许书乔也不知道，工作的疲惫让他没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换掉了工作服，他推开店门，刚一抬头，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男人。

他就是这么站着，也像是一副画，西装衬得他格外好看，那人显然早就已经看见了许书乔，他撑伞忙向对面赶来。

“怎么穿这么少？”

许书乔回过神时那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高大的身子挡在许书乔面前，许书乔的脸才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没等许书乔说话，那人又把外套脱下准备往许书乔身上披，许书乔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萧总，不必。”

仅是一句话，就将两人的界限划的清清楚楚。

萧泽拿掉许书乔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宽大的外套还是落在了许书乔身上，他把伞递给许书乔，转身向车里走去。

许书乔这才看见，伞柄处还被萧泽套上了一层绒布。

他倒是一直记着自己怕冷。

许书乔看向马路对面，萧泽的车没有开走，他明白，萧泽是在等自己。

许书乔没犹豫，慢步走过了马路，拉开了车门。

车里的温度比外面舒服的多，萧泽的副驾驶总是要放一个毯子，许书乔刚上车，就被捂得严严实实。

“怎么想到来接我？”许书乔问。

萧泽没看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的红绿灯，淡淡的开了口，“给你过生。”

他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冷冷清清的感觉，许书乔却觉得很好听。

许书乔没再说话，绿灯亮了，萧泽俯身为他扣好安全带，一串动作下来自然的像一对在一起多年的情人，可他们不是。

萧泽订的一家西式餐厅，他并不喜欢西餐，只是因为某人选择了迁就。

许书乔吃饭很安静，刀叉碰撞没有一点声音，骨子里面的修养和家教一眼贯穿。

他抬眼看了眼萧泽，那人只是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小口小口的吞咽。

许书乔擦了擦嘴，走到萧泽面前蹲下，手指不安分的在萧泽胳膊上花了两下，“萧总，还没吃完啊，我想回家了。”

萧泽听到微微皱了皱眉，拉开椅子，笔直的朝门口走去，许书乔小声埋怨了一句连忙赶上去。

他追上萧泽，嘴里哼着小曲儿，天已经黑透了，偏头望向萧泽总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今天是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那萧泽也就是，三十五岁了，时间倒是过的真快。

他吸了吸鼻子，把手揣进兜里，一边走路一边踢路上的石子，他说:“萧泽，谢谢你。”

萧泽很久都没说话，他以为是萧泽没有听见，刚准备再说一遍时，萧泽却突然停下了步子，许书乔没注意到，就那么直直的撞了上去。

萧泽的背挺得很直，这一撞给许书乔疼的挤出了两滴眼泪，这一幕刚好被回头的萧泽看见了，许书乔眼睛瞪的圆圆的，鼻子和脸都红扑扑的，像一只小兔子，萧泽心头一痒。

他俯下身，轻轻捏了捏许书乔的鼻子，“为你，都值得。”

他离许书乔很近，温热的吐息打在许书乔脸上，许书乔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连忙推开萧泽，别过身去，好一会他才缓过来，回身看着萧泽，“你不用这样。”

萧泽明知故问的笑了笑，“哪样？”

许书乔眼睛呆呆的盯着地面，天气太冷了，他说话都带着微微的颤音，“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愧疚。”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良久，他这样接了一句，他底气不足的看了看萧泽，萧泽还是那样站着，灼热的目光好像要把许书乔看穿。

许书乔紧张的不知道该往哪看，头又要往下垂去。

突然，他的脸被一双大手拖了起来，许书乔的眼睛因为吃惊瞪的圆圆的，萧泽心头一暖，揉了揉许书乔软乎乎的脸，眼睛笑弯了起来，“这五年，你见我跟你要过什么，我没什么求的，你别赶我走就好。”

许书乔一愣，细细回想起来，萧泽似乎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要过什么，或者说得到一点好处，倒是自己，不知道麻烦了别人多少事。

许书乔有点不好意思，他推开萧泽，“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好。”萧泽无奈的笑了一下。

许书乔在前面走着，手机猛的响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眼睛亮了起来。

他回头看着萧泽，连嘴角都止不住的上扬，“萧总，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今天谢谢你为我庆生。”

萧泽没有说话，轻轻嗯了一声，他看向许书乔，许书乔已经跑远了，好像很多时候，萧泽看见的，都是他的背影。

萧泽叹了口气，有点疲惫的抚了抚额，为了晚上抽空陪许书乔，这两天确实是忙了些。

他转身，回到了车里，眼睛却是盯着许书乔刚刚站过的地方，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他不是没看见许书乔的信息，江阳发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立刻回家。”

简短，却比得上自己的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