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挨着你坐

每周三下午，清河一中全校公休，老师和学生都不上课，整个下午都用来举办各种社团活动，旨在让同学们培养兴趣爱好，而不是一味死学习。

各个社团的宣传工作都做得不错，在宿管值班室外面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类宣传单，一个比一个做得精致。

云宥随手拿起来翻看，一眼就看中了书法社和文学社。

再看看他们的社团活动时间，正好可以错开，整个下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特意提前十分钟来到书法教室，却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由于还没有正式开始活动，老师没有来，所以现在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聊天，氛围轻松而愉快，让略带紧张的云宥放松下来。

他有些拘谨地站在教室前面，扫视哪里有空位置。

却不意迎上一束热切的目光。

只见那人坐在教室正中间的长桌之后，身边的位置无一空缺，被同学们所环簇。

轮廓棱角分明，头发随意抓了个造型，有一缕不听话的，恣意垂在额侧，让他显得更加意气风发。

他的唇角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那样直直盯着看，与站在教室前面的云宥四目相对，眼角眉梢也挂着柔和的笑意，为他冷峻的五官削减几分攻击性。

室内的白色光线从头顶投射下来，在这种死亡打光角度之下，顾清哲的五官却依旧完美如常。

如果说他是一尊雕塑，那么他一定是某位雕塑家此生最得意的杰作。

云宥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更加迅速，默默将目光移到旁边。

顾清哲向他隔空摆摆手，示意他过去：“宥宥，来坐这儿吧。”

雕塑开口说话了，俊美无瑕的英俊少年在向他的朋友发出热情的邀请。

谁能拒绝。

云宥也不能，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书法教室的桌椅都是特制的，有着几个从教室最左端延伸至最右端的木质桌子，以及同样长度的配套长椅。

看着顾清哲周围坐满的同学们，云宥心中不免疑惑：这不都坐满了吗，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挪动脚步，向顾清哲的方向走去。

顾清哲脸上的笑意明显几分，目光依然未从云宥身上移开，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只见顾清哲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说道：“同学，麻烦往旁边移一点。”

那是个可爱的女生，扎着双马尾，上下打量云宥这个社团生面孔一眼。

她可是故意挨着顾清哲坐的，为此，掐准时间跟在顾清哲屁股后面进来，才成功抢到顾清哲身边这处宝地。

现在却让她往旁边挪挪，自然不愿意，脸上的表情不情不愿，但终究没说什么，自己往右边挪了挪。

云宥抬腿跨进长椅，在顾清哲身边坐下。

书法老师见云宥是个生面孔，给他登了记，告诉他书法社团采取的是小组活动方式。什么评分和练习，都是以组为单位，也就是，每一张大长桌为一组。

云宥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顾清哲这里人满为患，原来大家都是为了和他一组啊。

“按照书法字体的时间沿革，我们已经练习过了篆书、隶书。今天我们开始练习楷书，你们现在答卷子啊、平时写作业啊，用得最多的就是楷书以及行楷，所以要专心好好练啊！”

书法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在桌椅之中穿梭，给社员发工具。

毛笔，墨盘，墨汁，宣纸，还有垫在宣纸下面防止污染桌面的毛毡。

云宥是新来的，以前没有基础，所以他并不急着动手开始写字，而是默默观察其他同学的动作。

社员人太多，老师挨个指导，顾不得云宥这位新社员，只简单交代了几句握笔要领，就继续向前走，指导其他同学去了。

顾清哲临摹赵孟頫《胆巴碑》，在纸面试着写了个“書”字，该有的起笔落笔以及短横弧度都有了，和字帖有八九分相似，觉得十分满意，认为这是个好的开始。

云宥默默注视着他写字的全过程，此时开口轻声夸了句“好看”。

顾清哲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然荡漾几分。

见云宥面前的宣纸上依然干干净净，便意识到云宥是新学的，还不会写，于是决心要亲自教他。

对云宥说道：“我教你吧。”

云宥轻轻点头，将手中毛笔沾满墨汁，学着其他同学的样子，在墨盘边缘刮掉一些，让笔尖不再滴墨。

顾清哲眼角带笑看他，心说云宥怎么学什么都这么快，我刚进社团的时候，打翻了好几次盘子才学会怎么维持笔上重心，不让墨盘翻倒。

云宥倒好，这才没到三分钟，仅仅通过观察，就已经掌握了写毛笔字的准备工作。

“不对，胳膊不能碰到桌面，要抬肘。”顾清哲伸手，将云宥右肘抬离桌面，又将他的手腕掰了个角度，与小臂平齐。

顾清哲觉得，自己在触碰云宥手腕处冰凉的皮肤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瞬间冲到大脑前端。

给他吓了一跳，慌忙抽回自己的手，不敢再碰。心里诧异，这是怎么回事，金千泽那个家伙有一次也非要写毛笔字，他也是这么教的，也没什么异常感觉啊。

刚才老师已经教过云宥握笔姿势，所以他的手指动作很标准，不用纠正，下一步就直接可以临字帖了。

云宥很快就学会如何落笔，如何运笔，和顾清哲两人一左一右，专心低头写字，不一会儿他们的墨盘竟然快要见底。

云宥起身说了句“我去前面拿”，就将毛笔担在笔架上，自己去教室前面取墨汁。

他捏着墨汁往回走，走得着急，没留意脚下情况。

不知道是谁的一大卷宣纸横在地面上，云宥重心不稳，被绊个趔趄，向前跌倒在地。

手中的那瓶墨汁散落在地，将旁边的宣纸浸染成墨色。

这一跤摔得不轻，直接面部着地，云宥没能立刻爬起来，被迫保持深埋头的姿势。

这声突如其来的异响吸引了全体同学的注意，他们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有些呆愣。

顾清哲显然也发现了这场意外，手中的毛笔当即摔落于桌面，毫不犹豫地直接翻越椅子，毫不耽搁地径直冲往云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