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病（二）

一眼望去，桌子上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美味菜肴。

楚晏清象征性的吃了几口米饭敷衍了事，这时张姨正端着一个瓦罐出来。

“少爷，你最爱吃的瓦罐鸡，来尝尝。”张姨热情的用勺子盛一碗出来，放在楚晏清的面前。

白瓷碗里躺着鲜嫩可口的鸡肉，平日里最喜欢的东西，却吊不起楚晏清一丝胃口。

闻不得一点荤腥的他，此刻只觉得反胃。

瓦罐鸡制作过程很麻烦，需要用400度高温的石子足足煨六个小时。能在早饭时端上桌，肯地是凌晨就开始做了。

楚晏清一抬眼，就是张姨那张温和的笑脸，眼角处还有堆叠在一起的鱼尾纹，让人感觉十分的慈祥。

她满心满眼的看着楚晏清，楚晏清怎么可能拒绝。

他盯着碗里的鸡肉，强忍着恶心，夹起一块儿咬一口吞咽。

鸡肉的味道，刺激着味觉。胃里翻腾，强烈的恶心感怎么也压不住。

“哐当”一声，椅子随着楚晏清的动作，在大理石地板上，拖出去老远。

而楚晏清冲进一楼的厕所，昏天黑地的吐起来。

干呕声很大，回荡在整个客厅之中。傅晚舟皱着眉，丝毫没有任何食欲，而张姨则是一脸尴尬无措的站在原地，坐立难安的感觉。

楚晏清整个人都脱力了，趴在马桶盖边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桌子上的食物全部撤干净，张姨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是今日的瓦罐鸡不合你胃口吗？”

楚晏清想到自己刚刚那个反应，的确不太好，便立马解释道：“不是的张姨，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傅晚舟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傅晚舟其实是有点察觉的，早上把楚晏清拖过来的时候。楚晏清就跟没有骨头似的软成一团，任由他拽着。

以楚晏清这个破脾气，怎么可能乖乖的让人揪着衣领。

只是那个时候，傅晚舟见他还有力气跟自己耍横，觉得可能并不严重。

不过，通过刚刚那阵儿动静，不严重是假的，只能说出晏清太会装。

“我为什么要给你说？”楚晏清问道。

他可不见得傅晚舟真的会真心实意的担心他，更多的怕是幸灾乐祸。

傅晚舟见楚晏清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彻底不想跟他交流。

楚晏清是打心底儿就对他有偏见，只要他扮演的是小妈这个角色。无论他做什么，楚晏清都会觉得别用用心，居心不良。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凭你如何努力，都休想搬动。

除非，某一天傅晚舟不在扮演楚晏清小妈这个角色，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这么水火不容。

不过，等那天真的到来时，两个人再也不会见面。

傅晚舟此时这样想到，殊不知几年后的傅晚舟啪啪打脸。

“少爷，你哪里不舒服？”张姨关切的问道。

楚晏清不想多说，只是淡淡道：“还好。”

“少爷，傅爷已经叫了家庭医生，你在忍耐一下。”张姨关怀的说道。

闻言，楚晏清本就因为病痛折磨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差到极点。

“我不看医生。”楚晏清语气不好道。

这是楚晏清，第一次对张姨露出这样排斥的表情。

一瞬间，张姨怔住，笑容也跟着凝固了。

楚晏清缓缓脸色，安抚道：“张姨，不用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都好多年了。要是看医生有用，早就治好了，也等不到现在。”

张姨是看着楚晏清长大的，楚晏清是一个很执拗的人，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怎么说都没用。

张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唤了声：“少爷……”就没有下文了。

楚晏清说完，就要往楼上走。傅晚舟倒没有拦他，也没有说一句话。楚晏清以为气到傅晚舟了，他不想管。

傅晚舟的确不太想管楚晏清，不过又不得不管他。

片刻后，楚晏清的门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笔直而高大的身影。

是傅晚舟，他的身后还跟一个人。穿着白衣大褂，手提着医药箱。

“傅晚舟，我说了我不看医生，你是不是聋了。”楚晏清怒道。

傅晚舟面无表情，一招手，三四个保镖跟着涌进来：“去把少爷给我按住，配合周医生检查治疗。”

话音刚落，三四个彪形大汉走过来。

楚晏清浑身紧绷，戾气四溢。他猛得窜起来，趁其不备，飞起一脚踹倒最前面的一个，剩下的两人猛的扑过去。

楚晏清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还未分化，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在同龄人里面是佼佼者，但在训练有素，完全分化，经过层层筛选的保镖面前。

就显得不够看了，能撂倒其中一个已经很意外。

楚晏清被按倒在床上，手脚都被束缚起来。

他厉声道：“滚开，放开我，放开我……”

少年一夜未眠，眼眶通红。他瞪着在场的所有人，绝望的嘶吼着，宛若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无助却不肯被驯服。

他挣扎得很厉害，好几次保镖们差点没按住。可生病的人，体力流失得非常快。

没多久，就不动了。他仰面躺在床上，嘴巴微张，胸膛起起伏伏，急促的呼吸，好似案板上待宰的鱼。

楚晏清的眼静里，清晰的倒映着医生的白大褂。

晃眼的白，冲破枷锁。闸门打开，记忆泄洪似的翻涌而出，仿佛又回到八岁那年的夜晚。

闪电纵横交错，如同一张高压电网，照亮整个夜空。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拍打着车窗，碰撞出细密的鼓声。

“别怕，宝宝，妈妈带你去看医生。”温柔的声音跨越时空，沉痛的砸在心头。

白色的水汽氤氲在车窗，雨刮器摆啊摆，怎么也刮不干净。

嘎吱一声，是车轮与地面，激烈摩擦的刺耳声，清晰得而难以让人忘怀。

楚晏清连忙闭上眼睛，强行阻断记忆。

“这里疼吗？”

宽厚的声音，把楚晏清拉回现实。

温凉的指尖隔着衣物，力道适中的按压在肚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