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断肢

箫子渝睨了风倾余一眼，以为是他不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累了，便不陪同了。”

见风倾余没有应声，邯仁扭头唤了他一声。风倾余反应过来，又恢复温润的样子：“好，那你在客栈等我们。”

箫子渝点头，随后又闭眼睡去了。

风倾余实在是长得妖孽，在除去箫子渝的风华后，简直没人能与他比较。

三人走在街上，温润公子一身月牙白衣衫，是人来人往之中最聚焦的焦点。时不时还会有几个脸红的姑娘上前送东西搭讪。

直到天边呈现一片晕霞，路易岚有些憋不住了，小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都走了一天了，怎么还没出现啊。”

邯仁也显疲惫：“怎么感觉比平时修习还累啊……长老，会不会，那人今日并不在这里啊。”

“……去问问。”

邯仁轻轻托起下颚，说道：“可我们该找谁问呢？总不能随便找户人家就问你家有没有年轻貌美的闺女吧？”

“咳。”路易岚轻笑一声，“那可能就直接把我们给轰出来了。”

“成，我教你们一招。”风倾余淡淡笑着，“打听消息，自然是去人多口杂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不远处的茶馆。

“长老，您是说……”

“走。”

“话说五年前，我们镇里有多少貌美男女。只是在成年之后，都悄然失踪了啊。唉，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当是天意难测啊。”

刚一进门，就只见一位说书先生嚼着厥词。台下人们或是互相饮酒，或是打情骂俏，显然这是讲了很久的陈词了。

随着风倾余等人的踏进，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说书老先生更是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很久也没喘出。

“竟…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人！老夫此生能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众目瞪瞪之下，风倾余大方回礼，笑道：“先生妙赞。我兄弟三人从外地来，不知情况。方才听先生所说之事，不知能否详细讲述一下？”

一直待在小镇里的老先生哪里见过这样彬彬有礼的公子，连声答应。

风倾余随便寻了个地坐了，周围即刻围了一转。

老先生接着说：“向来，这镇上最出美人。每当少男少女们成年之际，总会去镇上听风客栈包一桌宴席，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俗。

“可就在五年前，凡是成年后的漂亮人都不见了踪迹。就在前些日子，五婶家的闺女突然消失，现在镇上，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老的和年幼的了。”

邯仁急忙问道：“那你可知五婶家在何处？也许找上问问，就能找到呢？”

“没用的。都找了几天了，五婶都疯了，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路易岚听了，突然问道：“为什么举宴席要去听风客栈？”

旁边的男子答道：“当然是因为那家客栈的规模最大、酒菜最好吃啊！”

邯仁摸不着头脑的看了风倾余一眼。

“此事有蹊跷。”风倾余说。

“我觉得吧，既然我们引不出祸首，那我们可以从失踪人身上查。五婶的闺女是失踪的最后一个人，应当从她那里可以查找一些线索的。”邯仁看向风倾余。

路易岚轻轻拍了一下他，“阿仁，人都疯了，你觉得能问出什么来？”

邯仁有点尴尬：“啊？这个…嗯……”

“不对。”

“？？”两人看向自家长老，“长老，怎么了？”

风倾余眉目微锁，双手紧握。他抬头问那个老先生：“先生，能否告知听风客栈的方位。”

老先生一个回忆，一连串的方位脱口而出。随他声音落幕后紧跟上来的，是邯仁的惊奇声。

“那不是我们昨晚暂居的地方吗？”

那天夜色已深，并且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客栈的名字。

路易岚一惊：“坏了，李岑参！”

两人再转眼时，就不见自家长老的身影了。

伴随着剧烈的不安，三人飞速前往客栈。

还没等靠近，就嗅到了一股剧烈的妖气。

邯仁一愣：“是…是狐妖！李岑参这下肯定出事了！长老，我们怎么办？”

“救人。”风倾余脚步生风，仅几息的时间，他就落在屋顶上。

客栈一楼已经被冲破了一个大洞，刚一走进去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风倾余一个激灵，猛然回头持剑一斩，只见恰好有一道妖气呼啸而来，被他斩于剑下。

这正是先前邯仁等追逐的那只狐妖。不过不同的是，它竟然受了很重的伤。

风倾余一甩长剑向来，周身水灵弥漫，化作锋利的刀刺。他厉声问道：“李岑参呢？”

狐妖并不知道他所说的人，只想着赶紧逃离。

风倾余又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几击水灵打向狐妖四肢。狐妖不及他，几个回合下来便败下阵来，勉强撑起巨大的身躯。

身后路易岚和邯仁追了上来，狐妖无处可逃了。

它的眼睛怒瞪，身上挂满血迹。没等三人询问，它猛然跃上楼层。在踏上楼层的瞬间，狐妖突然被什么东西拴住，上空直接来了一个阵法爆炸，正中它的下怀！

狐妖再也动不了，瘫倒在地上。

“可以呀阿仁！这招漂亮！”

邯仁一脸懵逼，急忙摆手：“不不不，这……这不是我做的。”

这一声落下，三人有些难以置信的向上望去。

正对他们视线的，恰好是他们担心了半天的李岑参。

箫子渝倚在楼梯的扶手，明明上一秒还是淡定无碍，下一秒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前的扶手轰隆一声断裂，箫子渝的身子一轻，摔了下去。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股水灵轻轻地将他托住，缓缓放在地上。

邯仁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离近了他才发现，原来箫子渝身上全是伤痕，如玉的脖颈间一条浓烈的血痕极为刺眼。

这位美人在瞧见风倾余后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

他的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迹，渲染出一股病态的美，让人忍不住怜惜。

“在后厨，所有人，所有事……咳咳，你们都能知晓。”他的声音沙哑，一时间，风倾余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人跌落坠仙崖的情景。

那时，他的小师尊好像也是这般，即便是身受重伤，也想要他开心的模样。

箫子渝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吧，话语刚落，就倒在了邯仁怀里。

看见那双环着他的手，风倾余此刻觉得异常的刺眼。

他快步走过去，俯身将箫子渝抱在怀里，轻轻擦去美人嘴角的血迹。在做完这一切后，才抬脚向后厨走去。

后面两人原地震惊。

邯仁：“我怎么感觉风长老对李岑参异常温柔。”

路易岚：“不仅如此，好像风长老的很多行为都与李岑参很相似……嗯？为什么我要说风长老像李岑参？”

容不得二人再多想，那扇木门开了后，汹涌而来的血腥差点让两人当场呕吐。

邯仁忍住恶心探过头去，看到的瞬间扭头吐了。

呕吐物加上地上的腥气，倒是又创新了一种气味。

怀里的人眉头紧锁。风倾余将他递给了邯仁，脸上的笑是再也摆不出来了。

“你们不必进来了。”

说着，他便一人进了屋，顺便还带上了门。

屋子里，除了几伙客栈里死去的小二以外，还有许多恶心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臭虫。

它们的血浆溅得到处都是。而在血浆之下的，是一个个骷髅骨、被浸染的木柴和塞满血的断肢。

难怪他们来时，可以看到屋子上的炊烟，原来竟是这里的火候；难怪成年后的少男少女们会消失，原来是他们来到这里设宴时，早已被这些臭虫盯上，被活生生的……吃掉。

在这些断肢之下，风倾余看见了一个麻绳。顺着绳子，他瞧见了一位早就看不清面容的姑娘。

那姑娘被麻绳拴住，已经缺失了两手一腿，周身都是恶心的恶臭。

风倾余走过去。那姑娘察觉到，眼睛眯起，好像在努力的看着他。随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沙哑的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她说：“杀了我。”

风倾余垂眸，结印施展了一个净身咒，将姑娘身上的污渍都清洗干净。他抬手召出向来剑，低声一句：“得罪。”

但那姑娘在听到之后，却笑了。

剑已插入肺腑，这位姑娘是笑着死的。

风倾余捡起地上的断肢，抱起姑娘，浑身水灵冲撞，打碎了这个荒唐而又恶心的地方。

“五婶在何处？”

邯仁背着箫子渝，慌忙地指路。

风倾余点点头。在三人出了屋子之后，客栈轰然倒塌。风倾余又施了一个水咒，卷走全部的废墟。

多少恶事在此，也只是以废墟终结。他改变不了一切，也救不了所有的人。

恶人总是杀不尽的。

风倾余叹了一口气，看了这位姑娘一眼：“走吧，把她……带给五婶。”

邯仁追上问：“长老，刚刚客栈塌了，是你弄得吗？”

“不是。”风倾余看了一眼邯仁背上的箫子渝，“是他。”

见邯仁低落的神色，路易岚轻轻道：“阿仁，你难道这个时候要泛滥仁心吗？”

邯仁摇头：“不是。我是想说……”他双拳紧握，“毁得太漂亮了……这些人，这些狗东西，就该早早的，全都下地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