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灯与你

小财不屑地趴在屋顶扇着风，小白到处飘，算是注意到了，大人在看那个阿蔻，烦人的阿蔻。

“大人，我们来此作何嘛。”小白无奈，看着那些凡人放花灯，“就是来看他们放灯的？”

小财撞了撞他，“看灯也是一种乐趣嘛。”小白吃惊，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个没良心的，就是因为人家给了你一锭金子嘛。”

鹿灼见他们扭打起来，随手挥了挥，两只小鬼顿时掉落在屋下，小白只好又重新爬上来。

鹿灼看阿蔻笑得开心，疑惑不解，“这些玩意儿，能有多好玩，左不过亮堂些。”

小白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阿蔻站在下面，感觉后背有些阴森森的，她回头一看，没什么人，但是怎么总觉得那鬼跟着自己一样。

一行四人回了府，阿蔻偷偷摸摸溜出房间，提着那盏刺猬灯摸索着去了禁地。

她看到小白和小财趴在树上睡觉，她笑了笑，扔了颗石子，小白顿时惊吓，“救命啊，救命啊！”

阿蔻放声大笑，正要进墓地，那颗石子打到了她的右肩膀。

“哎呦！”阿蔻痛呼出声，抚摸着肩膀，斜着眼看了看打她的方向。

好啊，那鬼又立在树梢枝头，阿蔻看到他偷笑了，虽然相貌丑陋，但是那是因为被打伤的，倘若治好了，他那抹笑也算是风情万种。

阿蔻静静盯着他，渐渐忘了疼痛，那鬼起初还想着捉弄，被她那么一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看什么？”

“你好看。”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他哪里好看，分明一身的伤，一身的不堪。

阿蔻凑近那棵榕树，这棵榕树根深叶茂，枝条舒展开来，鹿灼隐藏在榕树里，本来就是黑夜，他藏在里面，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但是阿蔻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下来嘛，要不然再好看我都要看不清了。”

她拍了拍树，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不动，还是躺在那颗树上，阿蔻叹了口气，“那我上来？”

他还是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扑腾，她跳了跳，“我飞不上来，你帮帮我嘛。”

小白“咯咯”直笑，“你这样子，我以为多厉害呢，连树都爬不上来！”

他嘲笑的声音很大，阿蔻不听，“你只是个灵魂，自然能爬上去。”

“吵。”

鹿灼动了动手指，“哎呀！”阿蔻叫了一声，转眼就在他躺着的那棵树梢上了，她赶忙坐下来，拍了拍树干，“哇，也不知道结不结实，你是灵魂，我可是活生生的人，要是摔下去，疼死我……”

她碎碎念，鹿灼清了清耳朵，“你少说会儿吧。”

被人吐槽了，阿蔻不开心，在树干坐好后，她朝他爬了爬，鹿灼的脚本来是靠在她那边的，他突然收了回去，被阿蔻一把拉住脚踝。

“躲什么嘛，我看看。”

她倒是真的看了起来，借助那盏刺猬花灯微弱的光亮，她砸砸嘴，“果然，凡间的俗物对你不管用。”

他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脚上是泥土，还有血窟窿，不好看，也不敢让人看，但是现在，它却被阿蔻细细端详着。

阿蔻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你放我下去。”

“做什么？”

鹿灼放她下去，她看了看四周，旁边有个小池塘，她闷了点水，又飞了上去。

她把手帕扭了扭，然后抓住鹿灼的脚踝，鹿灼表情惊恐，“你……你……”

“是不是有点痒？我也不喜欢别人抓我脚，你忍着嘛。”

她抓着他的脚踝，然后拿着手帕一点一点把他的脚上的泥土擦干净，“好像可以，居然没有触不到。”

泥土乃外界之物附着，她自然碰得到。

那鬼痴痴地看着她的脸，阿蔻不觉，她细细地擦拭，避开他脚上的伤，一边擦还一边呼气，像是害怕把他弄疼了一般。

她笑，“本姑娘还没伺候过人呢，你还是头一个，不对，是头一个鬼。”

鹿灼偏过头，脚动了动，“别动，还没擦完呢。”

好吧，现在他承认，他有些痒，就跟那天初见她坐在墓地上摸上面的血痕一样，痒得他不敢动，脸烧得他发烫，干枯的心脏突然就开始有滴滴血丝渗出。

“好啦。”阿蔻放过他的脚，冲他笑笑。

鹿灼咳嗽一声，“你做这些做什么？”

“我看过你的容颜，比现在好看不止百倍，你就当我想看你本来的面目。”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容颜有多好看，没人夸过他，他一出生就是受人唾弃的，被人辱骂苟且偷生活了十几年。

“不好看。”他否定。

“哪有！”阿蔻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脸的心疼。

“我觉得好看。”

她离得很近，连她的心跳声都听得到，他是一具枯尸，没有心跳，没有七情，就连这具灵魂也只能隐藏在黑暗之下，她笑得那样好看，是个活生生的人对着自己，他失神，愣住了。

“你来……只为了这个……”

阿蔻往后退，“你提醒我了！”

她拿起那个刺猬花灯塞给他，“拿好了啊，怎么样，好看吧！”

她炫耀起来，然后又开始碎碎念，“我看到它的时候，只觉得还挺可爱，后来一想，可不就像你嘛，有刺，但依旧柔软。”

她点了点他的鼻尖，其实没碰到，但是鹿灼被蛊惑了，第一次有人说他柔软，她买了花灯，还买了一个给自己，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自己很好。

阿蔻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傻啦？”

鹿灼回神，“一个花灯而已，有什么好的。”

他仔细看了看，从前放花灯时，有娘亲陪着，那个时候，花灯在他的手里很大，大的他呈不住上面满载的愿望。

他的手攥紧了花灯的手柄，阿蔻笑了笑，“是是是，什么都入不了大人您的法眼。”

“我娘……”他差点说出来

“什么？”

他停下，没答。

小财和小白在旁边看了直红脸。

“真讨厌，这女人真不害臊！”

阿蔻拍了拍小白的头，“滚一边去，我跟你大人说话，你掺和什么！”

鹿灼轻笑。

小白不听，反而来招惹她，阿蔻一个失神就摔了下去。

鹿灼忙飞下去接住她，他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腰，他一下子松开，阿蔻摔在地上，“你…你…你怎么这样！”

阿蔻捂住屁股恶狠狠地看着他，“接都接不住，真是烦死了！”

“谁叫你自己笨，摔下去的。”

阿蔻撇嘴，“对了，我可能接下来几天都不找你了。”

鹿灼看向她，“为什么？”

“有事嘛，不要太想念我。”她拍了拍他的肩头。

怎么说，那鬼楞在原地，失落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