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断尾

夜云轻豪情壮志，毫不畏惧死亡，“这有什么？修炼的目的不就是庇护一方安宁？”

他倒了杯茶，浅啜了一口，“再说了，我们六个人，就不信打不过那邪修。”

萧雁归颔首，夜云轻他们六个人，看起来修为不高。

但他们配合默契，如果不是有些保命的手段，也不会活到现在。

夜云轻招呼他，“还不知道道友名字呢？我观道友气度不凡，莫不是仙门中人？”

萧雁归放下杯子，“我叫萧雁归，是玄堂宗的修士。”

夜云轻瞪大眼睛，连动作都停顿了下来，随后满脸艳羡，“原来是玄堂宗座下，难怪道友一人就敢与那邪修交手。”

萧雁归温和一笑，“夜道友言重了，我弟弟还在房中，可有粥？”

夜云轻站起身，“有的，在厨房，我帮你去拿过来。”

“我同你一道去，今日真是要感谢你们了。”萧雁归紧跟身后，这会有空了就不好意思麻烦外人。

“也好。”夜云轻带他往厨房走去。

夜云轻一伙人住的地方比较简陋，但好在是什么都齐全。

厨房狭小逼仄，进去都要弯腰，萧雁归就站在门边等着。

“给，你弟弟他没事吧？”夜云轻关切道。

萧雁归带着一小孩，做什么都施展不开拳脚，还不如放他在宗门，做事也干净利落。

加上夜晚时看到的那一幕，邪修是盯上他们两个人了啊。

夜云轻咳嗽一声，好心道：“这外头不太平，萧道友要小心才是。”

萧雁归接过碗，“多谢夜道友提醒。”

萧雁归进了厢房，百里烬坐在床上，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腿上。

“饿吗？我给你端了粥来。”萧雁归关上门，朝他走去。

百里烬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对他恍若未闻。

萧雁归抿唇，放轻脚步，“你身体经过那么严重的创伤，现在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要吃些清淡的，慢慢就能养回来了。”

百里烬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帮他洗澡时肋骨都凸出来，只有一层皮包在骨头上。

百里烬眼睫轻颤，嘴唇蠕动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抬手去接碗。

细布包裹的指头格外显眼，像猪蹄。

萧雁归坐在一旁，“刚包上的，很容易伤到，我喂你吧。”

拿起勺子舀起来吃散了热气，才往百里嘴里喂去，“来，张嘴。”

百里烬抬起眼眸来，没了早先的血色和仇恶，现在眼眸如同古井，深不见底。

直视了萧雁归许久，勾人的香味源源不断进入鼻息，早就麻木的身体感受到了饥饿。

百里烬张嘴，极其缓慢的咽下，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一样，咽下的时候，像在吞刀子。

萧雁归凑过去，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喉咙，“很痛吗？”

喉咙那处长期被铁链锁住，挣扎得太厉害。脖子上的痕迹深红一片，铁链陷进去磨出了一条深痕。

如同四月的温暖包裹在脖子上，百里烬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额间浅蓝青莲印记清晰耀眼。

百里烬垂下眼帘，“还，好。”

再大再生不如死的事情都承受过，如今有人关怀，那些疼痛矫情不已。

就算是外表被灵力治好，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内里的还是一样的。

只是……

百里烬掀开眼皮，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只是，他本应不该出现在人前，如今为何却想抓住那耀眼的暖光？

“没事，好好养养，过段时间就能好了。”萧雁归柔声安慰，在心里不断叹气。

他唯一能做的，只能不断的安慰他，干巴巴苍白的一句“很快就好了”。

比起百里烬承受的一切，他的话无力又毫无作用。

一碗粥吃了半个时辰，萧雁归让他去床上躺着，盖上被子，“你先睡。”

萧雁归站起身想把碗拿出去，衣摆被紧紧拽住。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去，百里烬睁着眼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他。

萧雁归把碗放在旁边，重新坐下，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轻轻拍打着，“睡吧，我守着你。”

百里烬这才闭上眼睛，呼吸均匀，安静到让人心疼。

——该死的邪修，还不如叫魔修算了。

——

天光微亮时，杜江楼一行人带着潮湿之气回来了。

几人迫不及待地往厨房跑去，“饿死了，那邪修也太能跑了，差点被他给逃掉。”

夜云清把做好的东西一一拿给他们，闻言带着喜色，“那这么说，那邪修是被抓到了？”

杜江楼爽朗一笑，接过几个馒头，“有我出马，还不愁抓不抓他？”

夜云轻往外看去，“那人呢？怎么没带回来？”

他们只是散修，游迹在各地，除了灵石以外，在人间还需要银钱当做盘缠。

一群人脸色掩了下去，杜江楼叹了口气，“邪修逃到他的老巢，我们追到的时候，他身上的力量都被抽干，如同百岁老人一样，已经死了。”

“怎么会……”

“他被我的法器伤到，即使是逃走也活不了多久。”萧雁归抱着百里烬站在他们身后，从容不迫道。

一群人转身看着他，难掩眼里的惊讶之色。

杜江楼拱手，“原来是道友，昨夜观你修为高深，仅凭一己之力就伤了那邪修，我们甚是佩服。”

双手放下，杜江楼带着打量，“道友这是？”

萧雁归唇含笑，“这里的事情已了，我还有事情要忙，来与各位道别。”

几人扫过他怀里抱着的孩子，身量不高，看起来也就只有六七岁。

那孩子搂住脖子，头埋在肩窝处，看起来无比的乖巧。

几人抱拳，“昨夜还是多谢道友出手，这是从那邪修住处搜刮来切的东西，不若道友挑一些看得上眼的。”

右手一摊，白光一闪。杜江楼手上拿着一个破烂的储物袋，正往里面拿着东西。

“不用了，我用不上这些，你们留着自己用。”萧雁归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

“道友留步！”杜江楼叫住他，把白花花的馒头放在夜云轻手上，朝萧雁归小跑而来。

萧雁归头疼，转身看向他，“道友可是还有什么事？”

杜江楼神色为难，迟疑着开口，“听说仙门发布仙令，要捉拿混迹在人间的妖，不知道友……”

萧雁归敛眉，手上用力阻止了百里烬的挣扎，“师尊不曾说过，这些我也不甚了解，你如今这是……”

一条硕大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出现在手中，杜江楼说：“想来那邪修作恶多端，不但抓妖，我们还在他的住处发现了很多骸骨。”

那邪修是个炼丹师，住处放着他的所有家当。

抓走妖和人，只怕是在炼什么害人的丹药。

杜江楼神色悲凄，“且我们去的时候，邪修的住处关着许多的人，被我们救了出来，如今他们应该也回家了。”

萧雁归脸色难看，“想来也不奇怪，要不然他也不会……”

要不然他也不会抓走百里烬，先是拿他练邪器，后是看上他的外貌，简直是让人太厌恶了。

萧雁归嘴唇蠕动了几下，勉强带着笑，“这尾巴我很是喜欢，不知道友可否赠送于我？”

百里烬到底断了几条尾巴？无人村里一条，邪修的住处一条。

断尾之痛，相当于一个人的心被生生挖掉。

而且，元气也会大伤，妖力缩减，大打折扣。

杜江楼有些奇怪，仙妖大战，妖族被仙门之人强制契约。

他拿一条尾巴做什么？但杜江楼还是把白色的尾巴递给了他，“道友喜欢，拿去就是。”

萧雁归伸手接过，绒毛拿在手里，拂过皮肤，很舒服。

在晨曦里，一缕暖阳照下，随风飘扬。

萧雁归抬起眼帘，浅笑了下，“多谢道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