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日宴（下）

“客人都到有一阵子了，主人才出面迎客，楚大小姐这官架子可真不小。”席间忽然有人出声，试图把矛盾祸水东引。

楚倾墨与扶苏心下一悸，二人明白来了。

楚倾墨轻点桌面扶苏瞬间领会其意：“今日宴会主家来迟实在对不住，扶苏愿自罚三杯，望诸位同窗谅解。”

未等那人回话，扶苏痛饮三杯，席间叫好声不断。

“扶苏公子当真海量。”席间一位武生打扮的少年端起酒杯饮尽以示回应。

“少虞公子果真是爽快人。”扶苏双手抱拳道。

“扶苏公子谬赞。”少虞举杯示意“今日宴会本就繁忙，主家略微晚到也无可厚非，但总有些不请自来的打扰宴席雅兴的人。”

少虞言语间意有所指，余光暼向只能在阴暗角落蠢蠢欲动的人，眼中尽是不屑。

那些只能在角落中出言挑衅，浑水摸鱼，祸水东引的人垂首默不作声，双手紧握指甲嵌入皮肉，双目充血“等着吧，”那人眼中闪过凶光“待吾主登上皇位，尔等便是我刀下的亡魂，今日的屈辱，他日我定百倍奉还。”想着这里日后瞧不起他的人，都会成为他当下的亡魂，脸上堆起畅意的笑，举杯畅饮。

楚倾墨瞧见宴席氛围逐渐高涨，唤来婢女去取筹令，等到第一轮酒局过后，楚倾墨清咳两声将学子的注意吸引到她身上：“在座的诸位平日的宴席参加的也不少，但每个宴席都会投壶次数多了也毫无新意，恰巧前些日子我得了个新玩法，殊不知在座的各位可敢一试？”

席间一位学子不屑一笑：“有何不敢？本公子对投壶一类毫无新意的玩法早就百无聊赖，既然楚小姐有新意的玩法直说便是。”

席间众人附和着：是啊，以前席间游戏早就腻了，正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有也比没有的强。”

殊不知，楚倾墨等的就是这句：“柳公子和诸位都是直爽的人，那倾墨便直言了，我手中物品叫筹子，筹子上写着文字若干，待会儿我们摇出什么筹子，就按上面的文字作诗一句，可以不按平仄及韵律，但必须是绝句一句。今日无夫子，不如自己乐个自在。作出来饮酒一杯若作不出来便自罚三杯。”

“这有何难？”少虞刚欲吩咐下人去拿筹子，席旁友人赶紧拦下接话：这倒不难，只是今日宴席主家乃楚小姐与扶苏公子，就有劳二位开场了。”

“如此献丑了，楚小姐先请。”扶苏笑眼盈盈。

楚倾墨摇动筒子一枝筹令落下，上面写着春令•桃。

楚倾墨沉思片刻：“晨露粉意映红颜，墙角半折桃几枝。”

“好一句墙角半折桃几枝，”席间一位武神打扮的女学子连声叫好“虞小姐谬赞，扶苏到你了。”

说着将手中的筒子递给扶苏，扶苏拿起筒子随意摇了摇筹子掉下，拿起一看，筹子上写着散花令•海棠，扶苏爽朗道“在下献丑了，春风不日马蹄疾，一日海棠赏天明。”

“好，不亏扶苏公子才学是一等一的好。

“难怪夫子重视他，今年的学考扶苏公子有望参加。”

有人叫好自然也有人眼红心绿

“这有什么，不就是仗着夫子重视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

“就是，聪明又怎样？世上有几个聪明的人能活久的？天妒英才懂不懂？”

这些酸溜溜的话语扶苏全当不知，将手中的筒子交予了下一人，接下来，扶苏与楚倾墨表面饮酒吃菜，实则暗中观察，确定哪些人家族背靠皇家，暗中为皇家做事。

“昔日轻舟载万人，今朝不见旧时船。”柳慕倾说完全场寂静。

楚倾墨痛饮一杯道：“柳公子，这诗做的莫不是已有心上人了，看来这开阳城内又有佳人要暗自神伤了，待他日宴请不要忘记同窗之谊，我们也好讨一杯喜酒喝。”

见楚小姐开口众人纷纷回神打趣，柳倾慕朝楚倾墨举杯：“借楚大小姐吉言，到时一定不忘昔日同窗之谊。”

见打趣的差不多了，众人回神忙问“筒头子到哪了？”

“到我这儿了，”景薇拿着筹子沉吟片刻道“枫红日晚入残阳，杏叶冷骨稻花香。”

景薇说完席上旁人打趣着“难道景小姐近日苦杏仁吃多了？诗中苦意要不得啊，快吃点糖栗子，散散苦意。”

景薇半推半就吃下糖栗子，往柳倾慕方向暼了一眼，眼底苦涩却未消减。

筒子顺势递给下一位人“狂风吹城寻故人，黄沙彻骨报平安。”少虞一杯酒下肚直吟而出。

旁边友人无奈摇头：“少公子，楚小姐今天办宴席，你在他宴席上吟这征战沙场的诗句，就不怕主人家不快。”

楚倾墨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少虞公子，才华横溢，想必少将军也是深感欣慰。”

虞晚倾酒一杯看着筹子“铁马兵铮踏山河，迷雾月下寻归路。”眼有中些许热泪，身为将军家的孩子她和少虞自是明白“古来征战几人回”的道理。

众人听后不语，他们大多数出生世家、寒门，以后哪怕为官，能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听这诗句也只能对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敬将士一杯。

“花开尽朝空得雪，十里凉亭无稻香”，静檀慢饮一杯，只觉口中美酒尽是苦涩。

筒子自然来到下一人面前“宫廷一杯酒，百家无米粥。”

诗句一出，席间有人低声警告“慎言，此话不可乱讲。”

众学子赶忙喝酒吃菜佯装不知，没人提刚刚的那插曲。

尘述心下一惊，明了说了不该之言，于是赶忙装作喝醉，坐姿慌乱掩饰心中的不安“好酒，好酒。”

边夸边倒酒，坐旁友人忙将其扶正坐好，口中安抚：“尘述还在席上，莫无礼态。”

楚倾墨也没拆穿，见时间差不多了，向后比划一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名婢女偷偷离席直奔藏书阁。

“竹林贤书聚一众，听上去令人心神向往，如果没猜错的话，在那一次又一次的聚会畅饮中，一次一次奔赴他们口中仙境，其实是服用了五石散。”梨离轻敲书面意味不明。

“梨离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凌若尘指尖微微蜷缩，仿佛在空气中弹奏着一曲无声的乐章。

“凌二公子当真不知，书中描写看似美好，实则荒诞。”梨离合上书卷“他们沉浸在幻想的美梦中，试图永远如此。”

“梨离小姐慎言，”凌若尘强行打断梨离半晌开口“沉浸美梦，试图永远，可梨离小姐，他们究竟有没有反抗过？有没有抗争过？你我都未曾知晓，又哪来的立场评判他们？”

正僵持不下之际“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门内的僵持“谁”凌若尘声音中夹杂的几丝杀意，今日宴席乔装打扮进来的人不少，来的若是不该来的人，就不要怪他下手不留情面了。

“请问里面之人是否是凌二公子？”门口传来婢女询问。

“何事？”凌若尘知道是楚倾墨派人来了语气放缓

“凌二公子宴席很快就要结束了，公子不去露个面吗？”梨离起身微微整理外裳“凌二公子有事便不多做打扰了告辞。”言罢孤身离去。

凌若尘整理手中书卷：“走吧，宴会该结束了。”

梨离一路返回梨府，望着殷红的夕阳，并未言语。

“不行吗？”楚倾墨沉闷半晌，事到如今连她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拉拢梨离。

“再想法子，总不能将人得罪了。”扶苏也大为不解，能拒绝楚倾墨和凌若尘拉拢、示好的人不多，也该说放眼整个开阳城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拒绝他俩的示好、拉拢。

凌若尘闷声喝酒不言语“小姐不好了，”一名暗卫现身“那名仆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