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各退一步

唐枫回到府上仔细思考了今天中午张墨白跟他说的话，如果周子良真如张墨白所说的那样，逼周子良去退婚的计划那基本上是可以宣告失败了。想到这唐枫就一阵头疼，好不容易想的计划，就这么无疾而终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眼看着婚约就要如期而至，自己连拖延下去的法子都没有

“小枫，想什么呢！”秦久久抱着衣服坐到了唐枫的旁边“一下午就看你在这儿坐着，也不带动地儿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跟姐姐说说”

“害，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久姐姐别多想，你这拿那么多衣服做什么”唐枫不愿意秦久久再插手这件事，生怕她担心就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

“这不是六六这两天上学嘛！淘的不行，非要去小林子里摘什么野草莓。折腾到傍晚，草莓没摘几个，衣服到被刮了不少口子，我想着反正也是补，就索性把六六以前穿不了的衣服也拿出来一起补了”过了一会秦久久见唐枫没有理自己，抬头一看，见他正在发呆轻笑道“我知道你还在想那个婚约的事儿，也不用瞒着我。义父前几日问起我，你最近怎么样，我说我斗胆把你从祠堂里放出来了，听了他什么也没说，他也是疼你，改日子你好好和他谈谈”秦久久很快就补好了一件衣服，迎着阳光看了看，生怕有补漏的地方

唐枫倒是也想去和自己家老爷子聊一聊，但是又不知道聊什么，人都不用去，想想就知道老爷子肯定不会同意他退婚的，而自己这边自然也不会认头这个婚事，聊到最后那必然是以争论不休收场，老头一气之下又打自己二十大板，然后把自己关进小黑屋，这不就成恶性循环了嘛！唐枫趴在石桌上看着秦久久坐在那缝缝补补“我倒是想和我爹谈，可是怎么谈啊！”唐枫这话说得有些苦涩，自打赐婚以来，自己想的办法倒不少，但是却不见效果。

“谨言慎行，以退为进”秦久久咬断了衣服上的线头，把针插回了针线盒“赐婚事小，前程事大，莫要因小失大了！好啦，不跟你说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若是闲着，就去替我接六六放学，那孩子几天没见着你，天天喊着想你呢”说完就抱着衣服进屋了

秦久久刚才说的以退为进，上午时张墨白也跟自己说过这句话“以退为进。。。那我拿什么去退呢”唐枫站起身摇摇头，现在实在没有什么思绪，硬去和老爷子谈，搞不好还会伤了和气。倒不如先不去管他，让自己缓一缓

唐枫想通后回屋换了身衣裳，便打算出门接秦六六放学，刚出屋门口就碰见了回来的刘一晚

“少爷，您这是要出门啊！”

唐枫瞅了一眼刘一晚说道“我去接六六，倒是你，这个点干什么去了”

“害，这两日老侯爷问起老爷婚约的事了，听说老爷答的支支吾吾的，不敢给个说法，这不是老侯爷生气了，老爷托我上街买些东西给老侯爷送去赔不是”

唐枫听完垂眸沉思了片刻问道“我父亲现在还没答应那周老侯爷”

“可不是嘛！您这边不松口，老爷也不敢做主，前几日久姑娘跟老爷说起您在祠堂自杀的事儿了，我能看出来，老爷他是害怕了”

“知道了，你去接秦六六放学吧，我还有事情，对了记得给六六买串糖葫芦，他爱吃”说完就把刘一晚往屋外推

“唉？少爷您不是自己去嘛！”

“啧~我有事儿呢！”说完就把刘一晚关在了门外，唐枫进了里屋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今日我唐枫征婚逐水草、择良木。若能青眼视之，执其之手，与其偕老，吾必感念。此启示祈盼各路朋友广而告之。

唐枫放下毛笔，拿起来吹干了上面的墨汁，揣进怀里便去张府找张墨白去了

“你这是。。。征婚启事？”张墨白打开了唐枫递给他的纸条

“没错，这两日你抓紧时间帮我找个抄书先生，给我多写几份，越多越好，到时候满城发放”

张墨白听完后又读了一遍唐枫写的征婚启事“小哥哥，你这是打算以退为进之前再下一剂猛药啊！那今天相亲的事儿。。”

“一并传出去，双管齐下”

“好！我听你的”

没几天张墨白便在街上的宣传告示上贴满了唐枫的征婚启事，再加上前两日明德楼后面茶馆相亲的谣言，一时间唐枫抗婚要娶媳妇的消息是闹得满城风雨，唐府的门槛都快被来来往往的媒婆踏烂了，本是想含含糊糊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唐老爷，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哎呀你听说了没，前两日唐史官家的小公子，在告示栏那贴了征婚启事”

“啊?我怎么听说那唐小公子已经订婚了呢，”

“我家那口子说他要退婚！谁知道又犯什么毛病了，以前他家公子就有点不正常！小侯爷娶了他那可真是白瞎了”

“啧啧啧。。”

刘一晚走在大街上，听着旁边的几个妇人一边挑菜一边八卦这唐枫退婚的事儿，想着要去理论，便直接走了过去

“哎呦，你这是干嘛啊！”其中一个妇人见刘一晚有些来者不善，挺直了腰身，双手叉腰，一副要开始打架的阵仗

刘一晚本是想张口争辩，但是转念一想，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家妇人，道理根本和他们讲不通，自己若是开口狡辩，岂不是给唐枫越抹越黑，倒不如不理会，等回去了说给唐枫听。刘一晚抬脸一笑“不干什么，我来买两根黄瓜，几位姐姐让一下”

等刘一晚回府那已经快到晌午了，刘一晚拎着一兜子黄瓜直奔后院去，刚一进后院就看见唐枫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少爷！您别躺着了，外面那集市里都在说您要征婚的事儿，我是不是要帮您去查查到底是谁写的啊”

“查什么啊！那就是我写的”

“啊？”刘一晚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您这是为什么啊，外面传成这样，要是让老侯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事情还要在发酵几天，你这两天去给我找点荆条去，然后把荆条上的刺都打磨光滑了”

“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负荆请罪啊！不明显嘛？”唐枫转头看向刘一晚挑了一下眉毛“这事儿断断续续闹了快两个月，也该消停消停了”

又辗转过了两三天，唐枫见事情愈演愈烈便叫来了刘一晚“你去把前几日准备好的荆条带上，然后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去侯爷府负荆请罪”

“好嘞，按您的要求，荆条的刺都打磨过了”

唐枫拿起荆条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转身回屋换了一身黑色的修身常服，平日里唐枫都是穿着广袖大褂，略显笨拙，今天脱去那厚重的大褂，倒是利索不少，身上除了一块玉佩也没有佩戴任何饰品

“我们走吧！”说完唐枫拎起荆条，便上了马车

刘一晚跟在马车旁边，低声问道“少爷，您确定可以嘛！万一老侯爷发起火，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嘛”

唐枫没有说话，他在赌，赌周无海会不会心软，穿过了两三条街道，马车就停了，唐枫侧身掀开帘子仰头一看上面的红木牌匾上赫然写着‘侯爷府’三个大字，起身就要下马车，刘一晚见状连忙要去扶，结果唐枫推开了刘一晚伸过来的手，自己跳了下去，从车里拿出了荆条，走到侯爷府的门前，将上衣褪去，荆条背在身上，确定无误了，一撩衣摆，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周伯伯，晚辈唐枫来给您请罪了！”

唐枫这一顿操作猛如虎，给刘一晚都看了蒙了，这光天化日，自己家少爷就这么跪在外面了？连忙就去扶“少爷，这大街上人这么多，您这么跪着不合适啊！再说了正午太阳那么毒，您在中暑了”

“做戏就要做足了，离我远一点儿”唐枫把刘一晚往边上推了推，继续喊道“周伯伯，晚辈唐枫来给您请罪了”

就这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刘一晚都站累了，烈日正当头晒得唐枫晕乎乎的，就在唐枫想两眼一闭睡过去的时候，侯爷府的门开了

“小公子，里面请吧！侯爷在正厅等着您呢！”一位老者扶起了唐枫带着他就进了府，边走边说“小公子最近身体可还好啊！”

“还好，还好”唐枫一边附和着，一边打量着侯爷府，里面很是气派，要比唐府大的不是一星半点，看着看着，唐枫就奔着偏门过去了

“哎呦，小公子，您往偏房走什么呢？那是下人走的地方，您要走正路的”老管家指了指斜对面

“哦，不好意思啊！第一次来”唐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您这就说笑了，您怎么会是第一次来呢”

穿过几道回廊，可算是到了正厅，老管家让唐枫在外面先候着，他先进去禀报，老管家进去后，唐枫仰着头看着回廊上刷的绿纹胶漆，心里暗自打着腹稿，生怕一会自己说错了惹了周无海不高兴婚期提前了

“少爷，我家侯爷让您进去，我就不跟着了”说完便朝唐枫行了个礼

唐枫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侯爷在正堂上位坐着，年纪和自己父亲一般大，但是和唐老爷子比起来多了一分威严，少了一丝柔和。眼睛炯炯有神，许是因为上过战场，还透着些许的杀气，唐枫没有畏惧，撩起衣摆便跪了下去“周伯伯，晚辈唐枫来给您请罪了”

老侯爷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手上端着茶杯，也未曾去喝。唐枫知道老侯爷这是在生气，毕竟这事儿被自己闹的满城皆知，老侯爷多少面子上是有些挂不住的。唐枫就这么跪着不曾起身，过了半晌，老侯爷开了口“说是来请罪的，可为何跪在下面这么久也不见说话。”

“周伯伯，晚辈不知如何开口”

“你说便是”

“周伯伯”唐枫又行了一次礼“晚辈喜欢子良，天地可鉴；可子良不爱晚辈又何尝不是人尽皆知。之前是晚辈年少不知分寸，跑去向圣上赐婚，为着一己私欲，强迫子良低头认命，是我对不住他。前些日子的征婚启事和茶馆相亲闹得满城风雨，丢了周伯伯与家父的面子，也是晚辈不懂事了。可虽是方法用错了，但是晚辈确实也不想再逼子良娶我了，他不快乐，晚辈又何尝不是万般煎熬。这几日晚辈坐立难安不过总归也是想清楚了，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这婚晚辈也不会退，我不想负了周伯伯与我爹爹的一番好意；但是我也不想让子良难堪。所以我希望您和我爹爹能给我们一些时间，相互磨合，若真是注定姻缘，到时候再结连理，也为时不晚”

长长一段话下来，唐枫说的不卑不亢，满腹真诚，周无海细细的思考着唐枫的话。确实如他所说，自己家的儿子并不喜欢唐枫，同意婚约那也只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枫又是挚友的儿子，他日若嫁进来因为这事儿两家闹得不开心，可就得不偿失了。现下唐枫说要推迟婚约，这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让自己难堪，而且唐枫说的给些时间磨合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儿子长年在外守关，二人见面少之又少，若是等去了离杉书院，有大把的相处时间，那到时候这事儿不就妥了嘛

“咳咳。。你说的给时间，总要有个限度吧！不能一辈子磨合不来，一辈子不结婚啊！”

“晚辈想过了！现在我们年纪尚小，不懂情爱，您给我们五年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尝试着去互相接受”

“好！五年是吧！我准了”周无海点了点头总算是脸上见了些笑意，时间定下来了，唐枫不仅给了自己台阶下，还主动背了锅。这孩子有担当有想法懂规矩，和以前倒真是大为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