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夫攻略(我的男夫妻子)
第13章
作者:未必满座字数:3117
发布时间:2022-09-27 19:13:02
他故意将“高明”二字咬得极重,披上了外衣就要往外跑。
纪岚予心里一阵绞痛,还是用力扯住了他的胳膊,拦住了他。
萧齐甩了一下,没能甩开,只好嗤道:“侯爷这是做什么?倘若一夜不够,侯爷日后还有千千万万夜,左右本王已经嫁进侯府,还不是任凭侯爷处置?”
纪岚予闭上眼睛,轻轻松开了手。
“前些日子因皇后娘娘崩逝,本王知道侯爷心里悲恸,便是有千万种难受与惊疑也自己熬过来了,”萧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侯爷痛失至亲伊始,整整三日都水米不进。那侯爷可曾想过,本王也是这般熬过挚爱辞世后的这二百多日夜?本王自觉对侯爷仁至义尽,可侯爷又是如何待本王的心上人?又能否拍着胸脯说一句,您真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纪岚予只觉心头最柔软的血肉被一把利刃生生挑开,又被撒进了一把盐粒。
剧痛之下,他僵在了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
玉壶已经开始把萧齐的东西从房里往外搬了,冰心想拦一拦她,玉壶却哂道:“你要还当自己是王爷的大丫头,就听他的话,把他的东西都搬出去。王爷说了,要挪到庄公子以前的屋子里去住。你要么和我一起干,要么就别拦着我。”
冰心无奈,只得站在一旁干叹气。王环王佩有心阻拦,但是又不敢不听萧齐的话,玉壶收拾出来的东西,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抬到那间小屋子去。
庄如是的屋子在阴面,又因为闲置了大半年,里面又霉又湿,阴冷异常。小小的一间屋子里,挂满了蜘蛛网。
梅香菊韵与扶兰拾竹都站在房门外看着,一个比一个急,都不知道这大清早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好久,纪岚予才出来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这几个都是跟了他好些年月的老人,哪里肯放心走开,都静静地站着不肯挪地方。
纪岚予无奈,只得由她们去。
他回到房间里,一眼看见萧齐昨晚脱下的那几件衣服里,有一块儿玉佩。
他苦笑着把它捡起来,捧在手心看了半天。
他此生都不愿想起的陈年旧疴还是被残忍地撕扯开裂,皮翻肉卷的旧伤口就这样无情地被剥开,暴露在那人方才留给他的冰冷眼神中。
萧齐十六岁那年被封为襄亲王,这白蟒玉佩原是他为了给萧齐贺生辰,亲自去找能工巧匠学了雕琢技法,熬了七个日夜,弄得一手伤痕,亲手雕出来的。后来,他又给自己刻了一块。
萧齐的那块儿是白蟒盘绕成的“齐”,他自己的那块是青山堆砌出的“岚”。
青山环抱白蟒在怀,白蟒隐于青山之间。
只是,那时的他们都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彼此那点儿花前月下的小心思皆不好意思表露,这么一个刻进了一片玲珑心思的物件做好后,他却不敢亲自去送到他手上了。
萧齐自小便极不愿欠人情,他怕萧齐当时见到他手上的伤不肯收下,只得委托当时他的伴读庄如是。
庄如是比他们大两岁,那个年纪的孩子,一岁都是一个模样,他只觉庄如是其大方沉稳,聪敏和善,又能言善道,就连巧舌如簧的萧齐也时常被他说服。他彼时觉得庄如是于他而言亦兄亦友,并不只将他当普通奴仆小厮看待,少年初觉情动的那点儿心思,他也尽数告知庄如是。
然而过了很久,他才发现,原来庄如是亦心属萧齐。
那日,庄如是为他挡下一刀,倒在他怀里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
庄如是一手捂着血淋淋的伤口,一手死死抓着他,一边疼得倒抽凉气,一边对他说:“我……我这辈子……唯有一件事对不起少爷……如今……只当是以此贱命来赎罪了……”
“当年的那块儿白蟒玉佩,少爷要我去送给小王爷,我就去了。可是我还未开口,他就问是不是我给他准备的生辰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我真的没办法告诉他实情……”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但在那时,我亦能看出他心里是有我的。”
“少爷,您收留我这么多年,我不但没有报恩……还……今日有幸替少爷扛下一刀,就当是我报纪家收留之恩,以及和齐儿的事……欠少爷的解释吧……”
“少爷,您就当我借走了齐儿几年吧……我走后,您和齐儿要好好在一起。”
……
庄如是跟了他十二年,从他上学时做他的伴读,到他上战场时做他的军师,两人的交集甚至可以说比他们与萧齐更多。
可是他们都喜欢上了萧齐,偏偏萧齐选择了庄如是。
感情的事向来说不清楚,这件事他委屈过,气过,可他从始至终并没有不理解。喜欢没有道理,不喜欢也是。只要萧齐觉得开心,过得幸福,他选择谁,纪岚予都能安然接受。
庄如是走后,萧齐的悲痛他都看在眼里。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萧齐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关心,不单单是他思慕萧齐多年的原因。
还有他过去那些年里,看着他与庄如是无话不谈的心酸和委屈。
当然,更深一层的,还有他不愿看萧齐难受。庄如是走了,萧齐又成了没有依靠的小流浪猫,他只想把他领回家,抱在怀里好好地宠爱一辈子,可谁知竟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呢?
庄如是的死,他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可如今他要如何去向萧齐解释,他才会相信呢?
纪岚予曾觉得,只要自己坚持对萧齐好,细水长流,时过境迁,他的心境迟早会改变。
当年,一块儿没说清楚来历的玉佩就能让萧齐坚信自己与庄如是两情相悦,四年来他都对庄如是痴心如旧;新婚第一天,萧齐不悦,意欲同他分房而居,可他不过是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饭菜,给他剥了一盘鱼虾,萧齐就能乖乖地放弃分房。
萧齐此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知肚明。他并不是傻,也不好骗,他只是从小就太缺少细致入微的关心。只要好好待他,那些被别人“借”走的时光,何尝找不回来?
可为什么一切都该步入正轨的时候,萧齐突然被这样几张药方子迷了心窍,突然和他大闹至此呢?
如今既已至此,再去找那日为庄如是坐诊的军医,显然已经晚了。定时来给母亲号脉配药的道医更不可能也完全动这样的心思,那会是谁呢?
想着想着,他又看到了那块白蟒玉佩。
与其等萧齐自己发现遗失在此主动来寻,还不如自己直接给他送去。反正这件事现在没办法解释,干脆就让两个人都冷静冷静吧。
萧齐有句话其实说得很对,左右他已经是嫁进侯府的人了。
哪怕有再多的误会,他们也还有一辈子去化解。
他踏进七个月未曾进过的房间,里面阴冷的湿气和刺鼻的霉味冲的他一个激灵,而萧齐正若无其事的斜倚在那张单人小床上翻着一本书。
纪岚予走近一看,竟是一本《雨霖铃》。是庄如是曾赠他的书。
纪岚予忍下心中不快,将那块玉佩搁在有些霉斑的小桌上,淡淡道:“你落了东西。”
“放下吧,”萧齐面无表情地将书掀过一页,“是我的人办事不仔细,给侯爷添麻烦了,我回头定当好好教训她们。”
这话说得客气,可萧齐的目光却半寸不偏地黏在那书页上,一眼都没看纪岚予。
纪岚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要是不想看见我,侯府多得是干净宽敞的闲置房间,随便你喜欢哪一处都可以搬去住,为什么偏要在这里糟践自己?你看看这屋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侯爷言重了,”萧齐继续翻着书,“我并非不想看见您,我只是很想看见如是罢了。”
“你……”纪岚予被他噎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道,“齐儿,你理智一点。”
“我没有不理智,不用侯爷来教我大道理,”萧齐终于合上了那本书,翻身起来坐在床上看了看纪岚予,“这屋子是如是的,我在这里住着,睡他躺过的床,坐他坐过的榻,执他握过的笔,我心里就还能有那么一点儿安慰,可要是这点儿安慰侯爷都不允准,那萧齐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好,好,好,”纪岚予将四指狠狠扣进掌心,仿佛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点了点头,“那我命人将这些东西尽数搬去别的房间,这里实在太过阴湿,你不要拿自己的身子胡闹。”
“不必,”萧齐面冷似雪,声寒如霜,“侯爷若是有需求,只管提前通传一声,我保证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去伺候您。至于皇兄那里,你不言我不语,他不会知道,就算是他知道了,本王自己做的事自然会自己担着,保证不会牵连侯爷分毫。若是您担心我的身子,我所求也不多,只要多添一个炭盆子来即可。”
纪岚予苦笑一声:“原来在你心里,只有庄如是对你才是真心相待,而本侯娶你,就只是贪恋你的绝色容颜,纯粹为图鱼水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