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草场上马蹄声四起，溅起的碎草飞落在马蹄后，余庄骑在马上，盔缨随风飘扬，本就俊郎的眉眼更加气宇轩昂。

傅云之眼神追随着他，他每一个眼神仿佛都深扎进傅云之的心脏。

“云杏，余庄可有什么军功？”傅云之侧头对她说。

“将军的军功了多着呢！”柳姝鸢嗤笑一声鄙夷的看他一眼。

“看样子，柳大小姐很了解？”傅云之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我……”柳姝鸢意识到自已的态度过于直白，猛的噎住。

“说来听听。”傅云之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她。

“这……夫人去问将军岂不是更直接？”柳姝鸢笑得亲和。

“你说的话，会更有意思。”傅云之轻哧一声。

柳姝鸢微微皱眉，十分尴尬的笑了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傅云之洗耳恭听的态度让她觉得这是在轻蔑她。

“余夫人知道八年前攻打涣国的事吗？”柳姝鸢问。

“就是侵略涣国的时候？这个我知道啊！”傅云之手捏紧了些。

“那可不是侵略，是强者得压制。”柳姝鸢骄傲的挑高了眉毛，“那年将军刚满十五，便随他父亲出征且杀敌勇猛比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们都要来的厉害，皇上直接给了他个‘将军’的称号。”

“他也去了？”傅云之心脏悬了起来。

“对啊，因为这次机会他可是一举成了百姓称赞的对象。”柳姝鸢瞥了他一眼，满是不屑。

“继续啊，还有什么？”傅云之饶有兴趣的扣了扣桌面。

柳姝鸢一口水差点没呛死自己，她想，还讲！有什么好讲的！她今天真是踩着牛屎了！

就这样，柳姝鸢给他讲了一两个时辰，傅云之听得津津有味而柳姝鸢讲的津津直喷。

余庄打猎归来，马匹上驮着一只梅花鹿身后跟着的小兵一人手里提着几只野兔下了马。

“启斌皇上，臣等打猎归来，请皇上过目！”看上去有些岁数的侍卫大臣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向皇帝行礼。

“嗯，好，辛苦诸位爱卿了，下去休息吧！”皇帝大概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几位武将告退，余庄在经过提供休息得棚子前停了一下。

傅云之笑嘻嘻的对他招手，脸颊上染着酒后的红晕。

他皱皱眉，快不离开，回到之前他们休息的帐篷，傅云之一看他不理自己便屁颠屁颠儿的跟了过去。

“累坏了吧，奴家……”傅云之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呵斥断了。

“住嘴，别说话！”余庄的眼神警惕又危险，像时刻准备冲上来得恶狼般让人恐惧。

“你别这么凶嘛，我还不是看你累的不行才过来的嘛！”傅云之站在原地开启撒娇模式。

“好好说话，不然就出去！”余庄对刚刚的吻“怀恨在心”对傅云之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更加恶劣。

“奴家有好好说话啊，您哪里听得不舒服奴家改还不成吗？”傅云之大胆地上前站在他旁边。

“别拿你接客那套对付我。”余庄端杯喝茶，余光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都依您，那您喜欢我怎么说话？温柔一点还是妖媚一点？”他附在余庄耳边用两种声音说着。

余庄猛的一站起来，傅云之磕到了牙捂着嘴往后退了好几步。

“下手可真重！”傅云之抱怨着。

“天色已晚，别再出去了，好好在这里待着。”余庄卸下他的软甲将平日穿的外袍罩在外面。

“可我还没吃饭！”傅云之走到他的身后。

“待会儿我给你拿回来。”余庄说完就想走被傅云之紧紧抓住衣角。

“我会饿死的。”傅云之摆出无辜的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就一会儿饿不死。”余庄甩给他一个眼神，傅云之吓得不敢吱声。

余庄走后他盯着他走出去的门口骂骂咧咧，声音不敢太大整个骂人的过程他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余庄突然折返回来。

云杏端着从小太监那里领的水果回来，见傅云之脸朝下在软榻上趴着一动不动，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立马把水果往桌上一扔冲到软塌前把人翻了过来。

“夫人，您没事儿吧？”云杏着急的拍拍他的脸，有些发红。

“啊······云杏，你回来了，头怎么晕晕的？”傅云之边皱眉边按着太阳穴。

“您刚才趴在软榻上一动也不动吓死奴婢了！”云杏端来一杯水扶着他起来喝了口。

“我居然睡过去了，还好你回来的及时，不然我就得闷死在这上面了！”傅云之低头看了眼屁股底下的厚重皮毛，摇了摇头。

“是不是余将军又惹您生气了？”云杏笑了笑。

“他？我根本不在意他，为什么要生气？”傅云之感到好笑的“呵”了一声。

“不在意最好。”云杏收敛笑意，悄悄将一张纸条放在他手里。

“这是······”傅云之感受着手里粗糙的质感。

“芜君给您的。”云杏向四下看了看，轻声说到。

“云杏，把梨削几个来吃。”傅云之点点头稍大声说。

云杏端着梨掀帘蹲在帐篷门口，里面的傅云之则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排字：皇帝好面子，喜欢独自狩猎孤兽。

他想，既然这样便可方便行动了。

帐篷外笙歌四起，火光人影交相辉映，热闹非凡。

傅云之就想不通了，明明是大家一起吃喝玩乐的时间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去？转念一想，为什么自己要听他的？

想到这儿，傅云之便从软榻上翻身坐起，叫来正在泡茶的云杏，道：“云杏，这么待着不是办法，我得出去走走！”

“您不是说将军不让您出去吗？”云杏擦了擦手走过来。

“悄悄地出去，在宴会结束之前回来就行了。”傅云之说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云杏赶紧放下袖子跟着。

帐篷周围都是一些参天大树，在夜幕下显得极其阴森，脚下踩着枯枝败叶发出的声响着实会吓人一跳，但对于傅云之来说，这些恐惧根本不值一提。

“何人不在宴会场地坐着溜到这里来？”傅云之发现前头的大树下坐着个人提高了警惕心。

“你才是，为何不在宴会场地坐着跑到这里来？”那人仰头，似乎是喝了口酒。

“宴会多无聊，还不如自己出来走走。”傅云之慢慢向那人靠近，云杏在后面稍微拉住了他的手臂，傅云之回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我也这么想的，过来喝一口？”那人将酒坛举高晃了两下。

“好！”傅云之觉得有意思一口答应，接过那人的酒坛喝了口。

“云之，好久不见了！”那人背对着月亮看不清楚脸，只知道那人正笑着。

“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何来‘好久不见’之说？”傅云之索性将酒坛中剩的不多的就全都灌入腹中。

“你还真是记性不好，当年在月满楼的破院子里教你武功的是谁你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吧？”那人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难道是那个小孩儿？”傅云之放下酒坛问他。

“那时候我可和你一边大。”那人“哈哈”笑了两声。

“那之后，咱们可有五年没见过了，小师父！”傅云之抱拳假装行礼。

“那你小子可有想念为师？”那人故作深沉的咳嗽两声。

“不曾想过。”话音刚落傅云之就笑了起来，那人也跟着笑。

待月光稍加明亮，傅云之才彻底看清面前人的脸，那可不就是当今三皇子殿下吗？

“你是三皇子白煜璘？”傅云之不确定的皱了皱眉。

“没错，百姓口中说的神秘兮兮的三皇子就是我。”白煜璘笑着露出了两颗虎牙。

“殿下藏得可真深。”傅云之眼神暗了暗，在夜幕下并不明显。

“多谢夸奖——听说，你已嫁给余将军为妻，此事当真？”白煜璘坐直身子问他。

“当然是真的，怎么，殿下不信？”傅云之捋了捋耳边墨发，低垂的眉眼在月光下更显风韵。

“相信，既是从你口中得到了答案我便深信不疑。”白煜璘收敛了笑意，直直的看他。

月光荡漾在寂静的树林，风吹过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在这夜晚显得极其明显，不远处宴会的人们还在吵闹，篝火依旧燃得旺盛，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这里都能直接听到，流转在他眼中的余月似是随着微风飘荡，只显多情。

“既然殿下没什么别的事儿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他没见到我在帐篷里会担心的。”傅云之口中所说的“他”在白煜璘眼中显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人对“他”是何心意。

傅云之赶在余庄回来前躺在软榻上，一个劲儿的喘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云杏则在门口放风，刚刚他与白煜璘聊天的时候她就窜到宴会现场看了眼余庄的状态，那个样子分明就是：马上就走。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给傅云之打暗号。

余庄手里端着碗肉食进到帐篷里，油腻的肉香飘进傅云之的鼻腔里，一个鲤鱼打挺像个小狗似的围着余庄转，他手里的碗差点端不住。

“吃吧，都还是热的。”余庄把碗塞给他，自己坐在一旁。

傅云之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拿手抓，吃得满嘴油腻，说实在的他真的是饿了，饿得快疯掉的那种。

“胡吃海塞成何体统，给我慢点吃！”

“还有，不要用手！云杏，拿双筷子来！”

“用杯子喝水！”

“把手洗干净再趴到软榻上！”

余庄对他的行为真是操碎了心，犹如老妈子般坚持不懈的唠叨，傅云之翻翻白眼不理他。

“对了，我听柳大小姐说，你十五岁就出征杀敌，你挺厉害的嘛！”傅云之躺了会儿尸又爬起来，凑到正在看兵书的余庄身边。

“嗯。”余庄冷漠的点点头。

“那你都杀了些什么人？”傅云之趴在他肩膀上，被他一抖肩膀甩了下去。

“宫女、太监和百官。”余庄平淡的口气一点没听出他为这件骄傲。

“那皇室的人呢？”傅云之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余庄卷起书在他头上来了一下。

傅云之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站了几分钟便转身向木床走去，衣鞋一脱就钻进了被窝，余庄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只是把多余的灯都吹灭了。

热闹喧嚣后的夜晚，只剩篝火堆里点点火光，其余皆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