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渡陈仓

白衣幽魂神出鬼没，依靠一身蛮力在松风城附近混得风生水起，堪称人形凶兽，想要笼络者不计其数。

而草包美人裴雪楼也在这兽潮中“声名显赫”，只不过他是因为太过不学无术耀武扬威仗势欺人而闻名的。

这一日，裴雪楼照例在院子里窝了半个多月之后才降下了自己院中的结界，又赖了片刻才懒洋洋地起身。看似是娇惯到了极致，没人知道他只是为了掩饰那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痛楚。

侍女幻蕊一如既往的趁着梳洗的时间给他讲述几日内发生的大事，裴雪楼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传膳之后才挥退了其他人开了口，“还有其他事么？”

裴雪楼一身雪白鲛纱中衣，青丝如瀑，姿态慵懒。明明未施粉黛却唇红齿白，比细细打扮过的女儿家还要美上几分。

幻蕊总觉着自家公子越来越好看，稍不留神就让人心猿意马，闻言才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她深知那并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人，于是理了理思绪继续禀报。

“最近族中传言族长为玉城少爷请了位高人诊治，不日即将到来，似是叫了凡元君......还有，王家的九少爷前些日子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新得了一件异宝，邀请诸位公子们一同鉴赏，时间就在明日。”

“了凡？”裴雪楼眯眼，这人前世并没有出现，想来是因为他改变了轨迹，导致此人降临。

了凡乃是三大隐世仙门之一的天地烘炉的真传弟子，丹青妙手，活死人肉白骨，八百年后也是一方巨擘。他当时虽不曾与了凡有什么交集，但也有所耳闻。此时既然对方还被称为元君，应该也是只有元婴修为，怕是还在隐藏身份历练。

这人来为裴玉城诊治到没什么，他却不便在此人面前露面，涅槃秘术虽然特殊但还是有可能会被一些身负秘术的人察觉。之前他任由大长老和裴德轩查看虽然都没有问题，但了凡在医术一道造诣颇深难免不会横生枝节。

意外有萧尘衍一人就够了，他绝不会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裴雪楼把玩着玉扇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王公子得了异宝？”

“不错，说是重金购得，十分不凡。”幻蕊补充了几句。

裴雪楼却摇了摇头，这些纨绔子弟因为家世不错即便修行没什么天分，身上也有几件保命的东西，比如他之前在金台山庄遇险，用来杀死金丹修士的一次性法术灵符。但这些却绝对与宝物二字搭不上边。

真正的天地异宝，大多为天地精气，灵气，魔气孕育而生，天生地养，自带神通，而且具有灵性，收服不易。但若真能取得便都是重宝，灵石根本买不到，更不可能落在他们这些纨绔手里。

但宝贝不值得看，这宴会却是值得一赴，他得做些什么，寻找机会避开了凡，于是吩咐道，“去松原斋打听下消息，明日那宴会究竟怎么回事。”

幻蕊自是仔细记下不提。

裴雪楼又用了块梅花糕，想起另一件事，抬眼去看幻蕊，“功法修行进展如何？”

幻蕊立马恭敬跪下，轻声道出自己遇到的问题，近乎虔诚地聆听裴雪楼的解答。

她本来不过是奴仆之子，父母具亡，被卖给人牙子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她也曾经检测过灵根，却只是个五灵根的伪灵根，根本没有门派或者世家愿意收下她，所以她只能和没灵根之人一样在这松风城中干着最低等的活计谋生。

但她又是幸运的，因为遇到了裴雪楼。

裴雪楼处置了之前的全部家奴之后，从人牙子手中买了他们这批新人，又从那么多人中独独挑中了她传授了特殊功法，让她得以走上修行之路。

这部功法名为幻影决，乃是主攻肉身速度的法门，对于灵根的要求并不高。习练此术，她不但可以获得媲美筑基修士的速度，还可以通过影子传递信息和发动攻击。凭借这一功法，她日后即便离了裴家做个散修也可以养活自己。

只不过裴雪楼也不是白白施恩，他的条件就是要幻蕊监控整个宅院，同时探听裴家的风吹草动。但这个要求对于整日里厮混于内宅的侍女简直不要再简单，更何况旁人还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修为，更是不会防备她。

裴雪楼的讲解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幻蕊只觉得仿佛打开了新天地，虽然她见识浅薄，但她却觉得公子的见识应该是比那些整日里自视甚高的修士要强上很多，有种高屋建瓴之感。

讲授完了功法，裴雪楼放下玉箸取了帕子擦嘴道，“最近家中可有什么异动？”

“暂无。”幻蕊摇头，“我按公子的吩咐重点查了几个能进内院伺候的，目前一切正常。”

“很好，不可掉以轻心。”裴雪楼伸了个懒腰，起身打算出门，“对了，萧真人可曾来寻过我？”

“未曾，”幻蕊低头答道，“公子可是要去猎妖？是否需要奴婢派人去请？”

“不必了，我亲自去找他。”裴雪楼想了想，披了件银灰色的外袍便出了门。

他一路走来只觉得到处都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氛围，听了一路才隐约知道，前方传来消息，兽潮基本已经退去，等阶高些的已经退回深山，而低等阶的也被消灭的差不多了。松风城将会迎来一段太平时日，所以凡人们竞相庆祝。

裴雪楼看着这景象有些感慨，前世北域也爆发了小规模的兽潮，不过那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成日里只想着求医问药或者央求顾青卓带他去拂云宗，并未切身参与到兽潮退治之中。

而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父母留下的势力已经被剪除的差不多了，他在这偌大的裴家已经变得无依无靠，而且因为被裴清泉撺掇着办了几件浑事，惹得众人都疏远他，最后落得个孤立无援的田地。

反而是裴清泉在退治妖兽中表现突出，在家族中平步青云，不仅成了内室精英弟子，还得了顾青卓青眼。最后两人硬是扭过了他师尊青霜道君的意思，结成道侣。

而他则由于处境尴尬，被裴家随便找了个由头，逐出了家门。

算算如今的时间，既然兽潮已经告一段落，那么顾青卓的师尊青霜道君估计也要到来。此人是个老好人，而且十分感念旧情，为了照顾他，执意让顾青卓聘他做道侣，让裴清泉恨惨了他，后面加害他不遗余力。

不过如今他早已声名狼藉，想来青霜道君再想照顾他也不至于非得让顾青卓与他结契。而宗族这边，他整日醉生梦死，却并未做什么太出格的事，甚至在裴德轩和古月元君那里很是装了几回乖，维持了面上的亲厚。至于一直针对他的二长老，也没想过他真能安安稳稳地做了这么久任务，在吞并了他不少家产后，一时也懒得搭理他。

这么一来，他凭借装疯卖傻硬生生把族内的路走活了，至于势力被削弱，该有的份例被侵占，处境艰难什么的他则毫不在意。

十座灵矿的收益，几十个铺子的收入，即使被各个环节刮了一层又一层，每年到他手中的灵石也有数百万之巨，而他早年一心修行根本不曾挥霍过，有这些钱财傍身，他行走修界几百年都不必为灵石费心。

这就足够了。

裴雪楼嘴角勾了勾，十分懒散地拍了拍萧尘衍的结界，家中这样的情势对于他而言已经很好，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片刻后，结界打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口，裴雪楼步入其中，发现练功室地门还未开启便在园内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了。他从须弥戒中取了套玉制杯盏，又拍开一瓶之前从酒肆带的回灵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练功室的石门洞开，萧尘衍的身影挺拔而出，玉面微寒，周身萦绕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仿佛刚刚从九天之外回归，犹自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裴雪楼还是第一次见他出关，敏锐的察觉到这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向他手中塞了一杯酒。

“恭喜萧真人修为更进一步，”裴雪楼率先举杯，“我观真人的气息浮动，想必距离突破金丹中期不远了吧。”

萧尘衍接过玉杯，将其中灵酒一饮而尽，脸上这才多了几分人气，“多谢。”他放下酒杯，捉住了裴雪楼的手腕，检查起了裴雪楼的神魂。

裴雪楼任由他抓着，也不反抗，另一只闲着的手给两人又满上了酒。

半晌，萧尘衍收回了探查之力，垂眸看他，“你的资质究竟要何时才能修复好？怎么光增强肉身，丹田却依旧一塌糊涂。”

“啧，哪能那么容易。”裴雪楼老神在在，“若是修复资质能这么容易，每年又岂会有那么多修士因此沦为废人？”

“你不一样。”萧尘衍端起酒杯，把眼神从裴雪楼身上移开，“这次来是有何事？”

“自然是麻烦真人带我去完成最后一次猎妖了。”裴雪楼一口饮尽杯中酒液。

“以你的肉身之力早就可以独自猎妖，之前不是还说我陪你露几次面就可以了么？”萧尘衍挑眉。

“当然是因为我要深入骊山，寻一颗四阶妖兽的内丹。”说道此处，他冲萧尘衍展颜一笑，“我遇到瓶颈了，真人若是想要我尽快修复资质，自然还是得多出出力。”

萧尘衍被那一笑晃得有些失神，片刻后不动声色地道，“四阶妖兽，那可相当于元婴期的修士了。你来找我，倒是信得过我一个小小金丹修士。”

“你怎么能是普通修士？”裴雪楼立马把对方的话如数奉还，“你身上的秘密……可比我多多了。”

萧尘衍审视了他片刻轻笑出声，那种从他出关以来就若有若无的僵硬感彻底消散，他勾了勾嘴角，“也罢，便随你走一趟。不过......你这容貌倒是愈发异于常人了，炼化妖丹也需悠着些。”

“明日同我一起先去个宴会，”裴雪楼敷衍地点头，嘴上却提到了另一件事，“演上一出好戏，我们再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