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存

雪重叶折，叶直雪落。

在这绵雪飘荡的季节，这对对立的事物互相交融形成一副极富韵味的图景，奇怪又平常。

两者相映的竹林深处，立着一处不大不小的竹屋。一眼望去，没有杂草的篱笆，没有杂乱的物品堆，只有淡淡的生活气息，处处都在无声宣告着屋主的淡漠与细心。

竹屋门兀的打开，一个人从中缓缓踱步而出。那人瞧着俊美。，脸上尽是病态般的苍白。

黎笙斜靠在门柱上，静静观赏着雪景，暖暖日光温柔泼洒在他略显慵懒的身体上，让其昏昏欲睡。

“咔嗒”一声，院门被打开。

来人看到他时前进的脚步先是一顿，便继续踱着不紧不慢地步子朝黎笙走来。

黎笙目光微转，看清朝自己走来那人的面容后，缓缓收回了目光，好似没看见那人般。

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着踩踏白雪的“沙沙”声，听的黎笙有些烦躁。

来人在黎笙面前站立，低头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黎笙也依旧像没事人一样，甚至微微打起了盹。

来人瞧着黎笙对自己的冷漠，感觉内心像是被狠狠刺穿。他匿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肉里。

“寒冬腊月的，穿的这么少不冷么？”陆玖卿眼眸微垂，尽量温柔看着面前略显困乏的人。

落日余晖照在陆玖稍长的睫毛上，在他俊俏的脸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显得他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

黎笙没有动作，只是匿于袖口的五指微微蜷缩。

陆玖卿把身上的白色狐皮袄松开，轻轻披在了黎笙身上。

在他触到黎笙的一瞬，黎笙浑身轻轻一颤，五指蜷得更厉害了。

“……听他们说，送来的饭菜你不曾动过，是吗？”

陆玖卿有些心疼的望着黎笙，然而黎笙却依旧毫无波澜地静静坐在那。

而黎笙如果此时抬头的话，定是会瞧见陆玖卿眼中那份难以掩饰的柔情。

可是，没有“如果”。

他们？是影卫吗？从未见过……我已经虚弱到连他派来的影卫都无法感知到了吗……

黎笙脑袋有些混沌。

受令暗处保护黎笙的影卫早已多次跟陆玖卿禀报此事。

毕竟有点眼睛的都知道黎笙对陆玖卿的重要性：尽管陆玖卿称黎笙是俘虏，上一个因他被人下毒而未能察觉的影卫，坟头草都长半尺高了。

陆玖卿深吸一口气，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绝食……是为了寻死？”

黎笙闻言耳尖微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陆玖卿自嘲般冷笑一声，兀的伸出一只手掐住黎笙的下巴用力掰向自己，黎笙被迫抬头看着陆玖卿。

“把你留在我身边，就这么不愿意么？嗯？”

“你想死？你想死？！你凭什么去死？”

积压了许久的怒气终会爆发，它们急切的吞噬着陆玖卿的仅存理智。

黎笙没有反抗过，任由陆玖卿摆布。

“黎笙！你凭什么去死？你凭什么？！凭什么！！！

你当时用玄冰戈洞穿越我的心脏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沦为我的阶下囚？

云冰将军又能如何，现在不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你当时那样绝情，可曾想过今日？？”

忽然发疯的陆玖卿迎来却是黎笙那死气沉沉的双眼，他顿时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陆玖卿用力一甩手，梓于就如断线木偶般无力的倒在一旁的雪堆上，与积雪相融的他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黎笙，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陆玖卿深吸一口气，冷笑着开口，

“呵，你要是死了，云临国的那些流民，我就让他们所有人，一个个都给你陪葬。”

黎笙闻言眼睫颤了颤。

“现在，滚进去。”陆玖卿居高临下道。

黎笙一只手扶在竹栏上，借力缓缓支起身体，听话地迈着步子进了屋。

陆玖卿站在原地未动，目光落在刚刚黎笙倒下的地方，带着难以察觉的悲怆。

他静静看着落雪一点一点的覆盖住新鲜的血痕。

黎笙的旧伤，又裂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