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疼吗？

陆温言最近几天一直在纠结，他到底要不要告诉林书年自己的身份。

其实他是想告诉的，几乎是在他发现林书年就是幼时年年的一瞬间，就想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所有的话语都被封于喉中。

因为他在害怕。

他怕林书年记得他，又怕林书年不记得他。

他怕林书年因为记得，所以怪罪、所以埋冤，又怕林书年不记得、不在乎，满脸疑惑问他哥哥是谁？哪个哥哥？

他和林书年之间那根若隐若现的线，陆温言一直牢牢牵着，可他看不到线的另一头，也看不清另一头的人。

这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打开那个装有猫的盒子——只要不走近看对方。

陆温言就可以永远逃避这个问题，让对方在两者叠加的状态之下，一直若无其事和林书年相处下去。

但陆温言知道，自己做不到。

今天是周一，他准备就在今天下午，告诉林书年他应该知道的。

所有。

“教授，点完名了，49个人，都到齐了。”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陆温言的面前被递上了一本文件夹。

陆温言接过点名册，却见里面夹杂着一张假条。

他随口问道：“有人请假？”

“哦对。”学委扶了扶眼镜，“林书年请了病假，已经开了市医院的证明了，那个是假条。”

陆温言动作一顿。

“怎么了教授？”

“有说具体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吗？”

“没有…但是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他已经连请好几天了。”

陆温言默默捏紧假条。

怎么回事？

……

一道身影快速穿梭于走廊。

男人身着黑色风衣，面上带着些许郁色，手中飞速点击着手机，眸中满是冷色。

身侧忽然有人询问：“哎陆教授？今天这么早就回去啊？”

陆温言随口应付道：“嗯，有事。”

“不吃午饭了吗？”

“不了，回去吃。”

陆温言今天最后悔的事，就是打开手机想要联系林书年，却发现自己一没有对方微信，二没有对方手机号。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联系林书年的姐姐——林书晚。

“嘟嘟嘟——”

“喂？”对面响起一道女声。

“是我，陆温言。”陆温言简明扼要，“你知道林书年住院的事吗？”

“什么？…谁住院？”

“……”陆温言皱起眉，又强调了一道，“林书年，你弟弟。”

“他在学校请假了，请假理由是住院疗伤，你一个做姐姐的你不知道？”

“他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对面背景音忽然嘈杂了起来，似乎是林书晚从某个安静的地方忽然跑了出去，“哪个医院？”

“市医院。”

“行，我马上到。”

“……”

陆温言深吸口去，抓紧方向盘，也一脚踩下了油门。

……

“滴滴——”

伴随两声喇叭，林书晚风尘仆仆从车上赶了下来，正巧和陆温言在医院门口碰头。

“你怎么也来了？”林书晚脚步匆匆，淡淡扫了他一眼就往医院里走。

“有事找他，不放心，过来看一眼。”陆温言也大步跟了上去，没有多说。

两人走到医院导医台，林书晚张口问道：“林书年在哪个病房？”

护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病人家属是吗？”

“对。”

“三楼，303病房，两天前就住院了，你们再晚点来就能赶上人办理出院了。”

“……”

陆温言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垂了垂眼。

林书晚可不是陆温言，她可没那么好脾气，什么都不知道，莫名还被说了一通，当即盛着满肚子气，风风火火一路跨步到了303病房，抬脚就踹开了303的门。

“林书年！”

林书年正坐在病床上，闻声吓得抖了一下，神情却似乎并不意外，笑呵呵看着七窍生烟的林书晚，指着墙上贴着的告示牌提醒：“嘘，小声点，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紧接着，少年的目光又绕过他姐姐，落在了身后跟着的、默不吭声的陆温言身上。

而后，故作惊讶：“嗯？陆教授也来啦。”

这个‘嗯？’就很有意思了。

陆温言莫名觉察出一股怪罪的味道，目光却瞬间锁定在了少年手腕露出的一点绷带。

又被林书年迅速掩了回去。

“林书年你可真行啊，一会儿功夫没见你就把自己弄医院里头去了，真不愧是你！”林书晚咬牙切齿，“你老实交代，伤哪了？”

“脚疼，回家路上摔了一跤…”林书年可怜兮兮开始卖惨。

“不小心摔住院了？”林书晚冷笑，“还住了三天？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摔啊！”

林书年委委屈屈，慢慢补充：“这不是摔完被车碾了嘛…”

陆温言：“……”

林书晚：“…什么车？”

“自行车。”林书年抹泪道，“人家骑太快了，我这不就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说完卷起裤腿，露出满是绷带的腿。

“不过今天下午就可以拆绷带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书晚狐疑伸手，迅速戳了戳绷带，看林书年没什么反应，才偷偷松了口气，火速拍了两张照片。

林书年面色一僵：“你拍照干嘛？”

“拍两张照片，让你等着回家被咱妈骂！”林书晚晃了晃手机，转身就出去打电话。

林书年：“……”好险恶的女人。

林书年目光重新挪回到陆教授身上，却见陆温言已经走到跟前。

“？”

他看着男人从上至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忽然抬手摁住了自己的胳膊，手迅速掀开身上穿着的病号服。

“等…等等陆教授！——嘶，你干嘛啊！”

林书年撅着嘴看了满身僵硬的陆温言一眼，默不作声扯下被撩起的衣摆。

“嘘嘘嘘…露馅了我就完蛋了。”

衣摆之下，也遍布绷带。

陆温言心中一窒，满眼心疼：“怎么搞的？”

“等我姐走了再说。”林书年往门外瞧了一眼，“你干嘛还要把我姐叫来啊？她好麻烦的！让我妈知道了更麻烦！”

“……”陆温言抿了抿唇。

因为没有正当理由，不是家属关系，他不敢自己擅自决定，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造访探望。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