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难境地

虞淳光神色怔愣，为他们一家的悲哀而共鸣。

云离偏头看向他，神色带着一丝怜悯，「虞家真的很惨，一个王朝的做法，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明明是王朝一手促成的事，却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魔修和邪修身上。

有时候，他觉得这些人还挺无辜的，不知不觉天降大祸。

这要换做是他，他知道后不得破防？

玄天目名不虚传，虞淳光想知道的一切，它都会展现出来。

关于玄天目的由来，那还是虞家的传家之宝呢，从虞家第一个人开始，就已经拥有了这神器。

可虞家对于玄天目很少提及，基本上不会去碰这个东西。

孟家能知道这件神器的存在，还是孟争无意间透露了出去。

孟争和虞陵是至交好友，虞陵从未因为旁人的身份，去说些什么或者否定些什么。

虞陵其人，如同他儒雅随和的外表一样，所做之事就没有一件是令人不适的。

即使是被骗，被人当做冤大头，他也从未有过怨言。

而他和穆兰衣年少相识，互生情愫，最后结为夫妻，两人相处融洽，从未红过脸。

简直是一对模范夫妻，这样的好人，结局为什么就如此的残忍呢？

云离瞅了眼虞淳光，不情不愿抬起翅膀拂过他的面颊，无声安慰着。

虞淳光心中酸涩，他在红而细腻的羽毛上轻轻蹭过，沙哑道：“我没有难过。”

他看着虞家平地朱楼起，看着虞家宴宾客，看着虞家楼房塌。

虞淳光无力地耷拉着肩膀，心中不知做何想，“红雀，我没见到哥哥。”

玄天目让他望过去，可这过去没有虞淳阳的半点踪迹。

如过眼云烟，玄天目发出的光芒熄灭，血色世界重临。

虞淳光抿了抿唇，把玄天目放入到乾坤袋中，抬眼望向血红的圆月。

他掌心里握着留影珠，心中千转百回，念及过去，他心终难平。

有些时候，有些人，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红雀，你说我哥哥还活着吗？”哥哥和他一样被娘送离，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

他还好吗？他也想念爹娘和自己吗？他有没有在中州？

云离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转而询问系统，「小三，虞淳阳还活着吗？」

333系统不敢有丝毫隐瞒，【活着，在王朝当差。】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外，云离实属没想到，虞淳阳在王朝当差。

云离打量了眼虞淳光，撇嘴道：「活着呢，在刽子手上当差呢。」

怎么听都有股阴阳怪气的意味，可惜虞淳光不知道。

系统弱弱开口，把虞淳阳的资料甩出来，【虞淳阳当年是被另外一个人带走的，或许是拿来钳制虞淳光。当年他被发现时，并没有被处死，而是秘密培养了起来。】

哦豁！

听到这个回答，云离就知道这最后的结局要完。

虞淳光本就有了心魔，等他把留影珠记录的一切公之于众，那么王朝也不会让他好过。

到时候，虞淳光发现自己哥哥被王朝所控制，那心魔岂不是就会得手了？

云离啧了一声，深感麻烦。

虞淳光收敛起心神，把插在地下的剑抽了出来，结界散去，刹那变化。

深红色映入眼帘，红光下出现一道又一道狰狞的身影挣扎而来，那些都是虞淳光熟悉的人。

瞧见这些没有理智，面目狰狞的人，虞淳光目光一沉。

他冷笑一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握紧剑柄，咬牙道：“孟家，真是好样的！”

云离叹了口气，「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孟家真是喜欢作死啊。」

明明知道虞淳光在意什么，他们却偏偏拿虞淳光在意的来阻拦他。

孟家不灭，该谁灭？

孟家布下阵法，把虞家所有死于非命的人拘在这阵法中，难怪孟德南那么有恃无恐。

他是打定主意觉得虞淳光不会对这些人下手，出不去这个杀阵吗？

目光触及到那微微颤抖的手，直至身影靠近虞淳光都没有半点反应，迟迟挥不出那本命剑。

云离再次感叹，「好吧，高明还是孟家高明。」这不，虞淳光呆站在原地，真的无法下手。

333提醒道：【宿主，来活了，如果虞淳光被这些傀儡给抓伤，那他就完蛋了。灵力紊乱不留存，将会死于这杀阵里。】

生怕虞淳光出事，系统抽取一丝力量放在云离体内，沉重道：【宿主，一切靠你了。】

云离眼角一抽，展开翅膀从虞淳光肩头上俯冲而下，扇动着翅膀阻止这些傀儡靠近他。

听闻阵阵飓风，虞淳光终于下定决心，持剑斩杀这些傀儡。

可阵法不破，傀儡就不死。

消散于剑下的傀儡，再次凝聚出身形，不管不顾冲向虞淳光。

虞淳光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眉宇间是森然的怒气，死死攥着剑柄，“孟德南！”

*****

其实对于虞淳光来说，事实真的很残忍，虞家死于王朝猜忌，死后灵魂不得入轮回。

心中的怒气越发深沉起来，虞淳光微微垂眼，“孟家还真是做人不留半点情面。”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顾忌那么多呢？

双手快速结印，灵力注入到剑中，他扬手举起剑来，血色世界里多了几道雷鸣声。

“诛邪祟，斩傀儡，杀！”厉喝声森严，深紫色的闪电骤然劈下，‘轰隆’一声巨响，闪电穿透血色，落到傀儡身上。

傀儡身影呆滞一瞬，还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哀嚎便顷刻间消散于这天地间。

虞淳光忍着心中苦楚，不忍去看他们脸上的痛苦神色，召唤着雷电劈散他们。

他们被困在这杀阵成为杀机，理智早已被阵法炼化，他无法将他们救出，却还要亲自给予他们第二击。

光是这么想，虞淳光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到这丧心病狂的事。

虞家傀儡尽数消散于雷电之下，血色却越发浓烈，虞淳光撑着本命剑，支撑着自己的力量。

半晌后，两道僵硬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虞淳光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前方。

他再也忍不住落下潸然的泪，嘴唇张张合合，“爹，娘。”

难怪孟德南说他无法在杀阵里活下去，虞家其他人他尚能动手。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他的爹娘，他又如何能做到如此？

云离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虞陵夫妇在此，虞淳光如何能动手？」

【宿主，他们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在虞淳光面前的不再是他爹娘，而是毫无半点理智的傀儡。】333语气严厉。

【虞淳光不敢动手，但虞陵夫妇可不会不出手伤他。】

这个情况确实难办，不管是虞淳光还是云离，对此一筹莫展。

明知眼前人是傀儡，没有理智，只知按照布阵之人的心意做事。

但如果虞淳光不动手，死的人就是虞淳光了。

【宿主，他不动手你动手啊，你还能使用出力量。】333系统把希望寄托在云离身上。

云离冷嗤一声，「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我来自于和平年代。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更别提让我杀人‘父母’。」

这玩意出的什么馊主意？他还要在虞淳光身边待很久，他动手的话，虞淳光会怎么想？

那他以后的任务，还做不做了？

「你能保证我帮他这一次就能脱身的话，我就答应你。」云离面无表情，「想要我帮助他，却也要我帮他做不敢做的事，小三你别太离谱。」

如果他做了虞淳光不敢做的事情后能离开虞淳光的身边，他倒是不介意帮一把。

如果做了后不能离开，他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小三无法保证，商量告吹。

眼看那一双双手就要触碰到虞淳光，云离不情不愿阻拦着，扇动着翅膀干扰他们，飞来飞去他都飞累了。

好些时候，他都差点被抓到，如果不是反应快，他也要凉凉。

「你快想办法，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其实办法就是虞淳光亲自动手。

但血色深红里，很明显虞陵夫妇就是杀阵的最后杀手锏。

想要解决掉，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即使他们已死过一次，但孟德南的心思歹毒，非要虞淳光送他们最后一程。

虞淳光半跪在地上，周身气息悲凉无助，眼睫颤栗迟迟无法拿定主意。

他眼含热泪和晦意，“爹，娘，如果当初我和你们一起踏入死亡，今日又怎会落到这两难的境地里？”

可惜虞陵夫妇半点听不懂，只知道眼前阻拦他们的存在，令他们心中愤怒无比。

两人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着朝虞淳光靠近。

云离飞来飞去阻拦，忍不住回头看向半跪在地上的人。

他于心不忍，暗骂道：「真是个傻子。」

但这个结果，任谁来，都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虞淳光还在声如泪下，“爹，娘，你们清醒清醒，我是纯光啊。”

“哥哥不知所踪，如今我又该怎么办？”

他眼神空洞，喃喃喊道：“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做，才能解救？”

听闻‘纯光’二字，虞陵夫妇短暂地呆滞了一下，听到那无助苍白的话语，两具傀儡的内心忍不住抽痛起来。

云离心里一喜，「有用，你快继续说。」

虞淳光吸了吸鼻子，在这一刻，他不是天欲雪只知勤奋修炼的修士，而是知道一切真相后深受打击的凡人少年郎。

他握紧剑柄，脸色苍白满是泪痕，“爹，娘，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你们。”

“爹，娘，你们告诉我啊，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你们？”

虞淳光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魔气，心魔再次趁机出现，欲引他入魔。

苍白的脸上是泪痕，额间隐约闪烁着红纹，眼里被浓黑和森然的恨意所代替。

云离感到深深的无力，连阻拦都不阻拦了，「算了算了，大家一起毁灭吧。」

他也无能为力。

“淳……光……啊……”僵硬蹒跚的人张着嘴唇，发出简单的音节。

风声刹那停止，就连空气也好似停了下来，天地茫茫间剩下阴阳相隔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