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其实她会这么想也是因为眼前两位年龄太小，就和她那不成器的儿子一般大，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看他心情。”郁垒睨了一眼她身后的男生，对方目光涣散毫无焦距，嘴里一直呢喃有鬼，救命，对不起一些话。

“那该怎么办？”妇女担忧地望着男生，一直牵着他不肯放手。

“你先说说他是什么情况。”齐晴从郁垒身后冒出。

多个人多个办法，妇人就把这两天刚得知的事告诉他们。

原来男生是前两天就不太对劲，一直喊着有鬼。她一问男生就大发癫狂叫着苏淑回来报仇了，接下来要轮到我了，我看到她了，她在家里，她要我的命。

妇人知道事情不对，去学校询问，一问才知道有两个学生也出现这样的情况，甚至有家长去学校质问老师她孩子在学校遭遇欺凌。她就怀疑她孩子是不是也遇到这事才会变得疯疯癫癫，她就去问他的朋友，但大家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回去就去查他的书包，他的学业，他的手机，终于在微信的一个班级群里知道了一些事。她就查看了所有的聊天记录，看到了苏淑留下的那句话。

“那个苏淑，我去问了才知道她死了，她在学校受到欺负，她要找那些欺负她的人报仇。”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她的孩子在学校欺辱同学，把人害死了，现在对方来找他报仇。但每个当父母的都有私心，即便知道她的孩子做的不对也希望他能够活得好好的。

苏淑是受害者，她可以说是被那些人间接害死，这个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她也不应该在死后去杀人。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虽然这个人也是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但郁垒还是说：“我们会尽快捉住她。”

“那我的孩子，他这样……”妇人这次来的目的主要还是想救回她的孩子。

郁垒看了男生一眼：“他并没有丢了一魂或一魄，那就是他因为这些事心理产生问题，你还是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岂料妇人根本就不信他的话，说什么他还小道行根本就不够，非要等李天师回来。

郁垒与齐晴好说歹说她不信，说什么都要等李天师回来让李天师去捉那个女鬼救她儿子，两人只好说了个时间打发她走。

郁垒拿出灵符折了一只纸鹤，念咒令其复活寻找苏淑踪迹。

一套很平常的套房，一厅一厨一卫，两间房间。屋内家具很少，有些乱但很干净。

神荼倒了杯水打开电视调出新闻，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从茶桌上的一盒烟里抽出一根烟点上，袅袅烟雾飘起。

“所以杀人的是陈惠。”这是陈述不是疑问。

站在厅里的苏淑点了点头。

她会发现陈惠杀人完全是一个意外。她在群里留言后就按眼前这个人教的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承受巨大的恐惧。她在昨晚本来打算去吓唬周梅，一路跟着她，正要动作的时候就发现陈惠过来了，在周梅男朋友惊恐的尖叫中扭断了周梅的脖子。

神荼弹了弹烟灰，沉吟：“说到底陈惠杀人也有你的一部分，虽然大部分是她自己过不了她的心，但你没害死她她也不会变成恶鬼杀人。”顿了顿，他说：“你去接引客栈说清事实然后去地府接受惩罚等待投胎。”不等苏淑疑问，他道：“他已经来找你了。”

苏淑瞪大眼，脸上死气沉沉：“谁？”

“郁垒。”神荼伸手在虚空一拧一拉，门被打开：“去地府接受惩罚投胎转世是为你好，在人间游荡久了只会变成孤魂野鬼。”

这样的滋味即便说出来也无法有人能体会，孤独，饥饿，寒冷，甚至不能见到日光，还要躲避一些恶鬼以免被吃了灰飞烟灭，更甚者还要躲避道士天师。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肯帮助她，但苏淑还是很感谢他。

临出门时她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群消息里有一条谁欺负人越厉害越能活命不是陈惠发的，应该背后有人刻意借这件事产生更严重的校园暴力。”

“我明白了。”

苏淑最后对他鞠躬，飘飘忽忽离开这里。

神荼一挥手，门被关上。

现在已经是正午，四月天阳光已经很强烈，苏淑不敢暴露在烈炎之下，只能下了楼就躲在阴影里。

不一会儿她就见到郁垒满头大汗跑过来。

“苏淑。”这是第一次郁垒面对这个女鬼。

苏淑一双幽寒森冷的双眼盯着郁垒，头发披散，嘴唇鲜红如血。

“你曾托梦给我？”郁垒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她。

苏淑颔首。

“既然托梦，就是有什么想要我帮忙，为何不说？”

苏淑低垂着头，讥笑：“我知道自己死后会由鬼差接引进入地府，但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托梦给你不是想要获得帮助而是希望在你认出我时手下留情让我把我想做的事做完。”

“杀陈惠也是你要做的？”郁垒刚问完苏淑猛然抬头，语气变得森冷：“她活该，我曾经受过的欺辱也要她们一个个尝便再死去，我要她们知道我的痛苦。”

在他之前的调查里陈惠曾欺辱过苏淑，郁垒只听她说：“我长得不好看，学习也不怎么样。他们一个个就嘲笑我，给我取了外号，欺负我，和我一靠近就觉得我是病毒，和我做同桌就扔我东西，哪怕操场做操排队我站旁边就冷嘲热讽，放学回家也会堵着我不让我回家，把书和作业都撕了。我不能反抗，反抗就会遭到他们拳打脚踢。”苏淑回忆着生前幽幽说道：“这一切我都不敢和父母讲，他们很少在我身边，我只能自己承受，直到承受不住。”

苏淑低低的声音带着绝望：“直到我跳楼自杀，我发誓我所尝到的这些痛苦一定会还给他们。”

郁垒没想到女鬼生前会发生这些事，甚至死前有强烈的誓言：“陈惠是曾经对你施虐者。”

“对。”女鬼冷笑道：“从她先开始，她很少出手，但她才是最可恶的一个，躲在同学里说三道四冷嘲热讽，甚至添油加醋，见到我就一脸嫌恶，煽动人欺负我。”顿了顿，她血红的双眸盯着郁垒道：“舆论的力量比别人捅你一刀更残忍，没有人帮助我，我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知道了。”郁垒吸了一口气，不禁想起徐乐从地府逃出也要报复那些欺负他的人：“但你不该杀人。”郁垒劝道：“你现在杀他们你最后在地府接受的审判只会比他们更凄惨。。”

“不然如何？他们没有得到教训只会继续欺负别人。我知道你要收我，我也不指望你能放过我，这次我本来就是要跟你走的。”

这个社会对校园欺凌的施暴者惩罚太微小，往往他们忽略了被施暴者的内心，以至于他们最后认为既然没人帮他们他们就自己动手。

苏淑讥笑：“你想知道真正杀这些人的是谁？”

“不是你？”郁垒惊讶道。

“陈惠。”苏淑望了一眼外头的烈日，只觉得站这阴影里都仿佛要被烧着了般：“我要跟你去地府接受惩罚，所以我想告诉你找他们报仇连续杀人的是陈惠。”

郁垒闻言犹豫了一下，有所怀疑：“但有人所言是你要回来报仇。”

“是的，我要报仇，我当然恨他们。”她语气一冷周身温度登时降下几分，她又很快放松，说：“但我杀了他们只是让他们简单死了而已，我要让他们生死不能承受心理恐惧，与其杀他们不如吓吓那些人。”

“那你为什么又愿意跟我回去？”

苏淑死白的脸上有几分敬仰：“有人叫我去投胎，我就去投胎。”

“谁？”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能让一个满怀仇恨的恶鬼愿意放下仇恨去投胎？

苏淑冷笑一声：“恕我无法奉告，我来只是跟你走。”

问不出那个人郁垒只好将苏淑收进许愿瓶里，过程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郁垒望着许愿瓶上环绕的一层青光，心底疑问不断盘旋。

天师收鬼只知道感化对方，但对一些仇恨深良知未泯灭的鬼却不知尽管放手，报仇不一定要杀人，也可以有其它的办法。

这也是为何苏淑最后会信任他听他的话，因为要学会捉住人心，连鬼也不例外。

神荼眯着眼从窗口望着郁垒的身影跑远，摁灭了烟头。

苏淑被送入阴司，郁垒着手追查陈惠的下落，就在这时许久不见的莫珉祈气急败坏不修边幅拉着一个人登门造访。

原来温隽痊愈之后莫珉辕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觉得人生在世即便荣华富贵赚了用之不竭的财富可一旦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有那么多钱财也无用，于是把公司的事丢给了莫珉祈自己带着温隽去旅游了。这半个月莫珉祈吃喝拉撒在公司，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一堆文件从公司滚出来透气。

齐晴默默在心里吐槽：活该。

莫珉祈把手伸过去：“赶紧给我算算，我是不是流年不利？今年不是见鬼就是被压迫。”

齐晴一掌拍下去：“万恶的有钱人，还敢在这里谈压迫。”

莫珉祈一时不妨被拍了一掌，齐晴下手又很重当即就红了一片。

“混蛋，老子很贵，你也敢动手。”

齐晴翻白眼：“我不止要动手，我还想动脚。”

“不同情老子还在这里挤兑我，亏我上次给你送钱来。”

“那是我的出手费用。”齐晴叉腰：“我的出手费很贵。”

郁垒扶额，对二人无言以对，再看一旁似笑非笑一直拿目光审视他们的项城。

没错，这个就是莫珉祈今天带过来的人，前两天刚见过，也是莫珉辕的朋友，上次莫珉辕知道温隽后放出风声将矛头对准孔满，找的警方就是项城。

说来也巧，项城正为这连环扭头案愁眉不展，从公司解放出来的莫珉祈就找他说要去喝一杯，顺便去抱怨抱怨他那不靠谱的兄长。项城一筹莫展，就决定放松一下，答应了莫珉祈的要求。

几杯酒下肚莫珉祈就看出他的不对劲，项城就把这几日调查的案子一说，莫珉祈听到他说几个学生都说见鬼时一拍桌子就把他给拖到这边来了。

“捉鬼天师？”语气内明显带着质疑。

郁垒干笑两声，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你出现在案发现场不是意外。”

“不，那完全是意外。”郁垒连忙澄清：“我真的是去买夜宵，回来时凑巧遇到。”

“然后呢？”项城如今完全不信他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除非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凡人。

郁垒叹了口气，这个男人说话跟谈天一样，但莫名有一股压力让他不敢不说实话，或许因为他是警方，也或许他身上一股凛然正气。

“你那什么语气？审犯人啊。”莫珉祈在齐晴那里讨不着便宜一转眼见这边阵势，项城那态度怎么看怎么像审讯室里审问犯人，于是一怒之下一掌拍下来。

项城挑眉：“我怎么会审问朋友，何况是对案子有帮助的朋友。”

“曹，你少来，老子不知道你。”莫珉祈想想小时候被他一本正经有理有据的欺负，觉得都可以写一本血泪史出来了。

项城睨了他一眼：“我提醒过，别在我面前爆粗话。”

“靠。”莫珉祈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开始作死，憋红了脸不甘心咆哮：“曹，老子说话你也要管，啊啊啊啊……”

齐晴与郁垒都来不及看清动作，项城已经将莫珉祈的右手扭到背后：“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他警告了一句，这才在莫珉祈吃瘪的默默碎碎念中放开他。

莫珉祈郁愤地溜到一边看他和郁垒'聊天'。

郁垒与齐晴面面相觑，均是同情地望了他一眼。

“你可以继续说。”项城微笑。

郁垒哪敢不说，非常识相地从头至尾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在他凝眉沉思中停下滔滔不绝。

“杀人的是鬼，那些学生所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