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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皇帝的心尖美人

第16章 三皇子燕昭

作者:顾秧字数:2291

发布时间:2022-09-27 19:58:32

夜已深了,夜风吹得那檐下的一排白灯笼微微摇晃,深宫之中寂静无声,只有风拂过时才能听闻树叶翻飞的动静。燕晁的尸身已经被收敛入棺,停放棺椁的大殿中灯火通明,殿门大开,风吹得经幡四散拂动。

燕晁后宫空虚,裴婴登上后位之后便再未大选,膝下也没有子嗣,除了几个宫人在旁,跪在蒲团上为他守灵的,也只有燕昭一人罢了。

才及冠的坤泽身量窄小,燕昭已在这里为燕晁守灵三天。他跪在蒲团上,从粗糙的麻衣下露出两只白净的脚踝,灵堂里安静极了,四十九根白烛在寂静之中幽幽燃烧,时而传来火星噼啪炸开的声音。

晚风将烛火吹得微晃,将燕昭脸上那两行明晃晃的泪痕映得分外明显,他往面前的火盆中又洒了一把纸钱,下颌上挂了一滴泪珠,悬在那里晃了一晃,掉下来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燕昭是武帝幼子,与燕旭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燕晁刚即位时,便担心同为乾元的燕旭觊觎自己的江山宝座,随意给他了个岭南王的封号,就远远地打发出了京城。

而燕昭那时年仅十五,由于胎里带来的体弱一直没有分化,直到武帝驾崩,年幼的皇子哭晕在灵堂中,由太医诊治后才探明了坤泽之身。

燕昭和燕旭虽是同母亲兄弟,二人性子却是大大不同。

燕旭品行不端,幼时就以捉弄宫人取乐,武帝在世时没少当着朝臣的面斥责于他。而燕昭出生时就体弱多病,是在太医院的药罐子里泡大的,懂事识字后便跟着太医院的院首张恪习医。

幼子多病,武帝便对他分外纵容一些,从未想过让他来继承江山,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燕晁登基后,他才会放心地将这个异母兄弟留在宫里。

如今两位兄长皆已不在人世,等到天明之后,只怕连这大陈江山都要易了主了。

燕昭只恨自己无能,一双手只能去拿救人的银针,却拿不起伤人的利刃。

前几日宫人来报,说他那恩师张恪意欲加害皇后腹中皇嗣,被人识破奸计后投河身亡。

燕昭神色憔悴,放在双膝上的手苍白颤栗,这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他自幼跟随张恪习医,自然知晓他的老师是何为人,裴婴谋反事出突然,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料到堂堂一国皇后竟生出这等贪婪心性。那张恪又是如何提前得知裴婴计谋,当日在养德殿,若不是燕旭怒极攻心扼住裴婴脖颈,张恪绝无机会能携带银针近了裴婴的身。

他忽然想起,在燕晁病逝前几日,顺宁殿曾传话到太医院,说皇后有些头疼脑热,传了张恪前去。

那日燕昭留在太医院晒决明子,直到日暮时分张恪才迟迟归来,他将一盏茶水奉了上去,却见恩师脸色难看,接过茶水的手都在颤抖。他询问发生了何事,张恪却对此事闭口不谈,这不过是段插曲,燕昭当时并没有在意,裴婴此人他了解不深,曾听兄长简单提起几句,无一不是妖孽祸水,做不得数的浑话。

那时他自以为是张恪做错了事,惹得裴婴责骂,如今看来,似乎与张恪之死有些许关联。

燕昭悲怆低笑,眼泪掉落在冰凉石板上,晕湿了黄纸。

裴婴手段狠厉,将朝堂之上违逆自己的朝臣全部处死,这两天的菜市口已是血流成河,如今官场上人人自危,都怕那悬在头顶上的铡刀忽然落下。

他想起自己兄长那满府灭门惨剧,闭眼无声落泪,最小的侄儿今年不过两岁,聪颖可爱,已经能囫囵着背下一首诗了,却被裴婴派去的人捏碎了颈骨,又被抛进了荷塘之中。而兄长燕旭惨死狱中,至今不知尸骨下落。

如今在这宫中,他当真是孤苦无依,再无人可去相信了。

燕昭守灵这几日颗米未进,只靠几口清水果腹,跪在蒲团上已是摇摇欲坠。他身上终年携带的那缕药香被灵堂内的烛火掩盖,双目红得几乎滴血。

他缓缓弯腰在燕晁灵位前叩首,若裴婴果真心狠如此,便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已过子时,顺宁殿中却仍透出一盏烛光。

夜深了,裴婴还没有歇下,倚靠在木塌上翻阅内阁奏上来的帖子,宋安端着安神汤上前,见状低声劝阻,“殿下,您该歇息了。”

裴婴神色淡淡,拧眉揉按鼻梁穴道,宽大衣袖顺势滑落,露出一截润白小臂。他冷笑着将那奏折摔在地上,哑声喃喃,“好一个徐成业。”

宋安借着昏暗的烛火细细一瞧,不禁有些悍然,那参政知事徐成业,竟上奏了一封血书,在奏章里将裴婴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上一段奏他身为皇后干预国事,下一段便骂他奸佞在心,实属祸患。

宋安默不作声地将那折子踢得远了些,“内阁着实不谨慎了些,这些吓唬人的玩意儿竟也送来了。”

裴婴翻搅安神汤的手一顿,抬眼便笑了,“你倒是提醒了孤。”

他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剩下的奏章,戴了一枚翠玉板纸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闲敲,衬得骨节修长。

“参政知事徐成业,内阁处理奏章一概人等,与罪臣燕旭沆瀣一气,明日午时问斩。”

宋安轻轻倒吸了口凉气,既为难又谨慎问道,“您尚未登基,便这般惩处朝臣,奴才只怕、只怕......”

裴婴示意他将那封血书拿来,他对着烛光细细又看了一遍,便将它凑近那摇晃不定的烛火,燃成了一滩灰烬。

“孤的江山,不需要一心向燕的臣子。”

宋安抬眼见奏折依然被他处理了大半,看裴婴神色疲惫,便上前为他揉按肩颈,“这离登基也还有些时日,您如今怀有身孕,可要多加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奴才看今夜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裴婴低头看了眼小腹,短促地笑了一声,扶着宋安递来的手缓缓起身,“是了,事到如今,孤也该顾念着自己了。”

他才坐上床,状如无意般轻声询问,“晏云庭情况如何?”

宋安解床幔的动作一顿,“听牢狱看守说,尚未醒来。”

不知为何,裴婴竟轻舒了一口气,他取下头上玉簪,由得那长发散了一背。宋安吹熄了烛台,将要缓缓退出去的时候被裴婴叫住。

“孤记得......武帝当年似乎有意要将燕昭许配给晏云庭?”

宋安一怔,点头称是,“三皇子胆小怯弱,将军是武帝膝下长大,又是难得的将才,武帝提及过几次,见将军无意这才作罢。”

他略一迟疑,“殿下,您......”

黑暗中传来裴婴一声低低的嗤笑,“待孤登基,便将燕昭打发到北境,让这父兄娇养长大的劳什子皇子,给孤吃沙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