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7 打雷

秦晟看着朝向自己的翘屁股，又不能解释自己先前是吓唬林蒙才说那番话的，只好哭笑不得道：“算了，我今天没这个兴致。”

这话一出口，秦晟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有心无力的老流氓，顿时尴尬地闭上了嘴。

他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随即床猛得一弹――林蒙一整个囫囵缩到被窝里去了。

自然界中时常有雷劈中大树导致的火灾，林蒙作为一个依附着树长大的妖精，对雷有本能的恐惧，往日他要么钻进树洞，要么拿桂圆核堵耳朵。现在树也没有，桂圆也没有，他只能躲到被子里了。

秦晟不明就里地掀开被子瞧他，此刻天空中又是一道惊雷划过。

林蒙随之抖了一下，眼睛闭得更紧了。

他现在很想念果园附近的一棵老树，树是参天的高，树洞不大不小，正好能将他裹在其中，他藏得很安心，可惜这座城市的树年龄不大，树干都是细细的，每逢阵雨，他都无处可藏。

算了，硬扛吧，很快雷声就会过去了。

此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把他的两只耳朵给捂上了。

手掌干燥而有热度，捂了好久，等他的头探出被窝的时候，他的脸都被焐热了，焐红了，而他也早已不害怕，伸展开了身体，虚虚抱上了帮他捂耳朵的人。

床够软够大，两人吹着空调，扯着一床被子，就这么睡了。

第二天早晨。

秦晟醒了。

他不需要闹钟，自然醒便是六点，只不过刚醒的五分钟内意识还处于游离状态，怀里揣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让他忍不住当成抱枕，又抱得紧了些，还用侧脸蹭了蹭，舒坦。

满鼻子甜柠檬的香气，好闻。

根本不想撒手。

林蒙被他弄得哼唧了一声，身体动了动，凌乱的半长头发扫到了秦晟的脖子上。

脖子上隐隐约约有些痒，秦晟半睁着眼低头一看，眼前是一张乖乖巧巧、白白净净的小脸。

还有半个露着的雪白圆润的肩膀。

自己还搂着对方的腰。

自己隐隐约约还有点沉迷这种状态。

半梦半醒的秦晟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想法时瞬间清醒，抬手抹了把脸，睁大眼睛凝视了怀中人，同时掀开一点点被子。

……哦，是他前天捡回家的小人儿，昨天见他害怕打雷就让对方留宿在他这儿了。

自己昨天没喝酒。

林蒙的衣服裤子也都穿得好好的，是上衣size太大才导致肩膀伸到领口外头。

自我检讨程序过了一遍，秦晟终于安下心来，给林蒙稍微掖了掖被子，起床洗漱去了。

林蒙醒来时，身边被窝的余温都没了。

他揉揉眼睛，拖着步子走出房门，迎着阳光伸了一个大大懒腰。

忽然，玄关传来动静，他脑门儿通电似的想起了什么，赶紧边喊边往门口跑：“哥！”

秦晟正准备去上班，听见正厅里传来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就回了头：“怎么了？”

小小的身板儿闯进他的视线里，依旧是衣衫不合身的凌乱模样，脑袋上的几根呆毛也在空气中招摇。

“哥，你把这个带去吃。”林蒙跑到他跟前，塞了两个柠檬给他，然后很认真地嘱咐道，“那狗崽子坏得很，你见到他千万要躲开噢。”

“好。”秦晟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心里却有点开心。

别人单身，好歹有父母隔三差五的关心，而自从他爸乱推妹子和他妈离婚之后，他妈另立门户做玛丽苏富婆去了，一家人都是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其他时间他爸妈各自happy，难得对他嘘寒问暖一次。

他时常想，要不是有这么一对奇葩父母，自己可能也不会轻易就被别人的一点理解和关怀给骗走感情和钱。

但林蒙不同，他挺好，好就好在他什么都不懂。

接过柠檬，秦晟帮他把歪斜的衣领拉正了：“先凑合穿着，晚上给你带合身的回来。”

秦晟高高兴兴去上班了。

但到了屁股落坐办公椅后，他又切回了冷若冰霜的霸总模式。

平心而论，他的工作生活十分忙碌且无聊，就是接连不断地开会，批文件，看报表，一点都不符合他当时的设想。

秦晟加入这个行业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做服装设计，没想到开的私人工作室做着做着就成了大公司，自己也理所应当地成了总裁，一年到头只为故交和重量级人物做衣服――原本这些人当中应该包括韩燃的，不过现在韩燃已被拉入了永久黑名单，他的礼服设计被推给了公司另一个设计师去做。

临到下班，秦晟抽空往仓库走了一遭，那儿堆了不少给客户看的样衣，其中一部分是给年龄阶段在青少年的模特设计的，也有为私立高中设计定制的校服，件件都套着透明防尘袋，回去拿清水漂洗一下就能穿。

秦晟挑了十几件样式较新的，扫码登记好后装进袋子里提了出去，趁着仓库外人不多，匆匆拐进电梯下到车库，将袋子放进后备箱。

完美。

想到林蒙见到衣服应该挺高兴的，秦晟把车开得比平时快了一点，那红绿灯好像也顺了他的意，竟是一路畅通无阻。

及至车开到别墅区，秦晟因为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开门不便，干脆从地下室通过虹膜验证的自动门进到屋内，然后从楼梯上到偏厅走廊，再绕去玄关。

软底拖鞋踩在柔软的羊毛手工地毯上，秦晟脚步无声，直走到正厅。

他远远望去，果然望见了林蒙，对方果真搬来了一把搁脚凳坐在那儿等他，边等边拿手指卷自己的半长头发玩儿。

林蒙自己是做什么都挺有乐趣的，但这情景在秦晟眼里就很孤独寂寞，就很百无聊赖，因此秦晟还没走近便出声叫他，缩短他几秒难熬的时间也好。

听到秦晟的声音，林蒙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秦晟看看，又回头瞥了一眼大门，惊奇道：“哥，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忍者吗！”

秦晟想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我从另一个门进的。”

“哦。”林蒙有点点失望。他今天拿遥控器乱按学会了点播，看了十集火影，感觉忍者是人类里最牛逼的存在，大哥如果是忍者的话，那么他的复仇就指日可待了。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大哥有胆量跟韩燃大吵一架，已经是普通人中顶厉害的了，自己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秦晟：……？

两人回到正厅，秦晟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套衣服摆到林蒙面前：“你先试这个，看看大小是否合适。”

林蒙应了一声，揪着自己上衣下摆，就把衣服撩起来了，半露漂亮的腰线。

想到自己昨天就抱着这么个人同床共枕地睡了一晚，秦晟心中一悸，把脸别到一边。

……咳，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意识的小傻瓜，不长记性。

只做了三年“人”的林三岁并不懂得人类脑袋里冒出的不可描述，他穿好衣服，自己低头胡乱看了两眼，说道：“哥，我觉得行。”

秦晟闻言抬头。

林蒙穿了件拼接布T恤，配着白色带字母印花的及膝短裤，合身是挺合身，就是看起来年龄更显小了。尤其是那双肉乎乎的脚，踩在拖鞋上，还时不时动一动脚趾头，多一分的可爱削弱了本来就稀薄的成熟感。

对，他还没有正经的袜子和鞋，还有手表，发型，配什么好呢……

“大哥？”林蒙看他两眼直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秦晟一愣，发觉自己老毛病犯了――不把一套衣服全部配齐就难受。

他清咳一声，把东西交给林蒙：“这一袋子衣服，你拿回房间对着镜子慢慢试，试完了把不喜欢和不合适的都留在里面，拿来还给我。”

末了，他停顿了一秒，复又沉下声道：“像刚才那样脱衣服，以后不准让别人看到。”

林蒙以前待的地方，脱衣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人们上工热了，脱掉背心搭在树上继续干活。男孩子们也时常因为四处野跑，怕灰尘和汗水弄脏衣服回家挨骂，一放学就卷了衣服放书包里，临回家时跑山泉里泼自己两把水，再干干净净穿上衣服回家。

所以他对秦晟的要求十分不解，歪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求知欲：“为什么？”

秦晟看他这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莫名觉得烦躁：“什么为什么，你之前答应听我的，现在要反悔吗？”

林蒙被他突如其来的凶相吓住了，赶紧巴巴地应道：“不反悔不反悔，我听我听我听。”

看他怂乖怂乖的模样，秦晟很满意，拿出公司管理赏罚分明那套：“你要是都听我的，我就早点帮你达成心愿，否则……”

林蒙想他下一句该说“否则我的巴掌可就不要钱了”，伸手就把秦晟的嘴给捂了：“没有否则！……我是说我待在这儿，我脱衣服也不可能有别人看对吧……好了我先去换衣服了，再见！”

秦晟看他抱着袋子光速逃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按过的嘴。

手心留下了一点湿漉漉的气息，甜柠檬味儿的。

晚上林蒙到秦晟房间来归还衣服，秦晟一掂分量，发觉比自己拿来时轻不了多少，脸有点儿黑：“都不喜欢？”

“还可以吧，但是我有两套换着穿就够了呀。”林蒙看他面色不善，说完就想溜，结果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闪瞎了他的眼。

下一秒，他宛如一条被电击的鱼一般弹跳到了秦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