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9 摇摆

之后两天，秦晟每次下班回家，林蒙都端着一只放着切好了柠檬的小盘子，骑马似的跨坐在搁脚凳上东张西望，看到秦晟后就扑过去要喂对方吃柠檬。

吃完柠檬，他就奔到浴室里去给秦晟放洗澡水，然后等着洗完澡的秦晟出来，自告奋勇地要给他捏肩揉jio。

秦晟本意是不想让小家伙做这些事的，可林蒙一脸显而易见的使命感，他不忍心拂了对方的好意，只好同意对方到他身后给他轻轻捏一会儿肩。

对，身后，站着按，隔着椅背，绝对的正经姿势。

不过，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刺激。

林蒙两只手在秦晟饱有肌肉的肩膀和上臂上一点点捏着，时不时还变换动作敲一敲，一边“哥今天累吗？”，“哥有没有开心一点？”地问着。只要秦晟有一点正向反馈，他就会特别开心地哼个歌儿，手上也更卖力起来。

在一片甜柠檬的香味中，秦晟有一种找了个住家小媳妇儿伺候自己的感觉。

怎么讲，就是一种泛滥着罪恶感的享受。

明明只想让他在旁边待个五分钟做做样子。

可十五分钟过去了，自己还像个象拔蚌一样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脑袋里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A：你忘了自己的坚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从追求爱情跑到了追求肤白貌美翘屁股上！

B：我就康康又不碰！

A：第一次见面你就碰了！你还打了！

B：@#￥%……&

两小人打得两败俱伤，秦晟累得脑壳疼，最终只有把林蒙赶上楼休息，好眼不见心不烦。

捱到周五晚上，朋友终于来了。

晚八点半，秦家别墅门铃叮咚乱响几声，秦晟严阵以待地把大门一拉，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跨了进来，一条手臂伸向秦晟，似是要来个热情地勾肩搭背：“老秦――”

仿佛很熟悉这一举动，秦晟半分迟疑都没有，敏捷地退到了一边，反手关上了门。

高挑青年名叫颜徊，正是时常听他诉苦的那位损友，两人高中时期认识的，一起去国外读的大学，纵览秦晟的社交圈，关系最铁的就属他了，挨打挨得最凶的也是他。

“每回帮你办事，你连个笑脸相迎都没有。”颜徊嘀嘀咕咕换了鞋往里走，十分熟稔地从餐厅酒柜里拿了瓶酒，拔掉塞子，倒进桌上已经备好的酒杯里，又从手边的冰桶里夹了一块冰扔进去，拿起酒杯晃了几晃，仰头喝了三分之一，这才坐下道：“说吧，究竟什么事？”

秦晟用最简明的语言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颜徊听完，眼睛眯了眯：“老秦，不是我说什么，过去身边一直接触的人你都不信，这回大马路上捡一个，你怎么就丝毫不怀疑呢？”

秦晟知道他这话里半藏着关心半藏着笑的，也没反驳，直接去偏厅把林蒙带了过来。

因为要见外人，秦晟安排林蒙换了一套更显精神的衣服，明亮的颜色显得一张小脸更细白，一头披散的黄发也被梳成了一小把马尾，又平添几分干净乖巧。

林蒙还未入座，颜徊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了个弧度，眼睛瞥向了秦晟。

颜徊：哎哟，这么可爱，怪不得你28岁的老gay之心在那儿蠢蠢欲动~

秦晟：你才老gay，把我的人头马路易十三吐出来！

林蒙没注意到他俩大眼瞪小眼，只知道眼前人就是大哥说过可以帮忙的朋友，便热情洋溢地递了只柠檬过去：“请你吃柠檬！”

柠檬还没放到颜徊面前的桌上，秦晟就眼明手快地抓住了林蒙的手腕：“他精神好得很，用不着吃柠檬。”

颜徊的目光在秦晟脸上转了一圈，转脸朝林蒙笑了一下：“多多益善。”随即伸手一够，把柠檬接了过来，“谢谢你啦，看着不错。”

林蒙一听他对自己的柠檬感兴趣，当即露出了自豪的笑，清了嗓子就要开始夸它与众不同的口感，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秦晟拉扯到身边摁到了座位上。

林蒙偷偷抬眼，瞧了瞧秦晟眉头微微蹙起的小丘，默默把话吞了下去，同时觉得自己的屁股有隐隐作疼的趋势，赶紧悄悄摸一下。

两人的举动被颜徊尽收眼底，他慢条斯理地从桌上又拿了个玻璃杯，倒了半杯推到林蒙面前，脸上含了一点笑：“礼尚往来，我请你喝点饮料啊。”

秦晟当时就瞪了回去：你一个烈性洋酒加冰块当白水喝的男人，给小孩儿喝什么呢！

颜徊迎着他的目光wink了一下，弯弯的眼睛里却透出了一丝试探，看得秦晟顿时僵住了身体，不由得也转头去看林蒙。

林蒙捧起杯子嗅了嗅，闻到了一点带着橡木与水果气味的酒香，感觉挺好喝的亚子，刚要喝，就见秦晟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表情也有些不寻常，于是就放下了杯子：“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喝？”

秦晟万万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一时竟答不上来，反倒是颜徊替他回答了：“怎么会，你喝了就是给他面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晟没说话，看不出喜怒地望向颜徊，对方则饶有兴味地一抹嘴唇：稍安勿躁，这孩子是否真的可信，试一下就彻底清楚啦。

“可以喝就好。”林蒙见大哥没反对，丝毫没有犹豫地仰起头来喝酒，像第一天和秦晟见面喝果汁那样，小小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液体一半就下去了。

秦晟看急了，立刻伸手去阻止，可惜杯子被他握到手里时，酒已经被林蒙一滴不漏地咽下去了。

喝完林蒙miamia嘴，脸上已经泛了粉红，眉头稍微蹙了一点点：“这个味道……扎舌头……”

“扎舌头你干嘛还全喝完……”秦晟看他吐着红艳艳的舌尖，不住地以手扇风，立刻起身倒了杯白水给他。

“喝完……你不是会高兴嘛……”林蒙眨巴着眼一双大眼睛，看向身边一脸焦头烂额的秦晟，鼻尖都沁出了细小晶莹的汗珠。

秦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狠狠戳了颜徊一个眼刀――你刚才倒那么多干嘛？40度的洋酒不带稀释地闷头喝下去，万一喝出事了怎么办？

颜徊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到一边找解酒药去了――上次秦晟失恋喝得酩酊大醉那晚，他帮忙买的药不知道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

一时间餐厅里忙忙碌碌，林蒙被两个大男人围着，既喝了水，又吃了药，又用冷毛巾擦了脸，直到脸上的红晕有了退却的迹象，大家才重新歇下来。

秦晟明显脸挺黑，林蒙舔了下湿漉漉的嘴唇，挨过去问道：“哥，你咋又生气了？”

秦晟脸冷得掉冰渣：“我气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不悦。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很久都没人为他做一件事，目的只是单纯为了让他高兴了。

于是他顿了顿，又把声音放柔放轻了：“我没有不开心，你先上楼去睡。”

“哦。”林蒙半懂不懂的，还想再问两句，不过碍于他们之间立的规矩，他只能听话地上楼去。

二楼传来较轻的关门声后，楼下的对话才得以继续。

颜徊把面前的酒杯加满酒，端起送到唇边：“好啦没事啦，我为我的莽撞自罚一杯，行吧。”

秦晟臭着一张脸，并不是很接受他赔礼的模样――个满肚子歪点子的男人，还找理由喝酒！

颜徊幽幽地喝空掉酒杯，脸上的笑在酒精作用下带了几分没遮没掩的调侃：“老秦啊……分手俩礼拜，就逢了第二春，啊？”

“你可长点良心吧，以为我是你吗？”秦晟知道颜徊人在圈内，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长在眼皮子底下，熏陶得他早就不拿事儿当事儿了，但看他那满脑袋黄色废料的样子，还是恨不得抄起酒瓶，给他提供一套皇家脑震荡按摩。

“那是你是没照镜子，看不到自己刚才紧张的那个样，啧啧……”颜徊特意凑过去端详他的脸，八卦之气直接从狭长的眼睛里漫了出来。

秦晟被他看得不自在，别过头道：“正经点。”

颜徊：“我不懂得什么是正经，你是不是跟他同居了？是不是让他依附着你了？”

秦晟：“……”

颜徊：“你是不是准备给他花一大笔钱了？你是不是见不得他难受了？是不是想给他出头了？”

秦晟：“……”

颜徊：“你俩是不是睡过一个被窝了？”

秦晟：“就一次，但……”

颜徊抢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解释：“诶！承认了就不要反驳，不要找借口。你这个就叫包养，不过他又乖又水灵，也不是啥浪里白条，这波不亏。”

秦晟：硬了，拳头硬了。

颜徊知道他怕吵醒楼上那个宝贝，不会对自己动手，得寸进尺地嘿嘿一笑：“哎呀，咱们家老秦长大了~”

秦晟拿起桌上的酒瓶，往猥琐的友人怀里一塞：“滚滚滚，这周别再让我看见你。”

颜徊吃了朋友的瓜，喝了朋友的酒，浑身舒爽，滚得美滋滋，一点怨言也没有，开着车顺道就去隔壁别墅区的小情人家里了。

颜徊前脚一走，秦晟后脚便上楼。

关了灯的走廊里，林蒙房间的门缝并未透出半点灯光，人似乎是已经歇下。秦晟轻手轻脚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没有窗帘遮蔽的飘窗。那儿是房间最亮堂的地方，月光洒进来，罩着东倒西歪躺在飘窗抱枕堆里的林蒙。

踏着他清浅的呼吸声，秦晟从床上拿了条毯子，小心翼翼地搭在林蒙的肚子上。

借着月光，秦晟看见他砸吧了一下嘴，像是梦见自己吃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

秦晟微微俯下身，立刻嗅到一丝残留的酒精味儿，气味伴随着吐息拂过来，热烘烘的，也甜甜的。

秦晟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皮肤光滑，没有任何过敏的迹象；体温偏凉，酒没上头。

长吁了一口气，秦晟的心落回肚子里，一双眼才细看了他的睡颜。

月光下，男孩子白皙的皮肤透着淡蓝的光泽，细细弯弯的眉毛舒展着，鼻子秀挺，唇角微翘，神情轻松中带着天真，仿佛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没有知觉，也毫无防备，随时随地会坦呈自己的快乐与好意。

被这宁静而安然的景象所感染，秦晟回到自己卧室后，也久违地酣然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