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啊，那里……没事！”

卓越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夹紧了腿，还用手捂着。

盛世煊把药箱放到了床上，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对他说：“马虎不得，你好好确认下吧，伤了的话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事关重大，不用不好意思。”

“嗯……”

毕竟自己还是个处男，还没享受过性福生活，卓越一点也不敢马虎。他撩开袍子研究了好半天，确认确实没断，就是有点红，有点肿……他也不敢随便抹药，打算先晾着，天亮了再看看，那时候如果情况恶化的话再去医院。

“没事。”他跟盛先生报告说。

“那你早点休息吧。”盛世煊转过身来，把药箱放到原处，“我去给你倒杯水放桌上。”

“不用，”卓越撑着床要站起来，“你扶我去我哥房间吧。”

“我帮你守着他就好了。”盛世煊说，“你睡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卓越虽然有些不谙世事，但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况且他晚上差点把车撞到山上，险些害死自己仅剩的一个亲人，因此还是比较后怕。

这会儿也顾不上对陆远的那些个怨念，说什么也要到他房间里守着。

盛世煊也能理解他的心情，甚至还以为他们兄弟表面破裂，实际情深，于是就依了他。

卓越不好意思真空出门，但他现在这样是不能穿紧身内裤的。不得已，他只好让盛世煊帮他找了条极为宽松的四角短裤，再拿剪刀把裆剪开，然后就这样套上去。

“像穿裙子一样。”盛世煊忍不住笑了笑。

卓越很难为情：“别说出去，谢谢。”

在他穿“裙子”的时候盛世煊已经进浴室找到了吹风机，等他换好了，他便开始帮他吹头发。卓越忍不住感慨对方的体贴，然后提议自己来，但他手肘也伤了，不太方便，最后还是得麻烦人家。

吹好后盛世煊抱着他到了隔壁房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沙发上。

“辛苦你了。”卓越拉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抬头看着他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大半夜把你叫过来实在不好意思。你去我房间睡吧，被子我都晒过的，床单被罩也都换的新的。”

“我不困，明天困了再补觉。”盛世煊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裹在他身上，对他说，“你要是困了你就睡，你要是不困的话可以跟我聊聊。”

卓越拉了拉身上的毯子：“聊什么？”

“随便。”盛世煊说，“可以聊工作，聊赛车……或者，心理阴影。”

“哦……”卓越下意识地看了看陆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他并不拒绝聊这个，实际上他是很愿意聊的。

与其说聊，倒不如说“倾诉”。

他沉默了一会儿，变得极为沮丧：“也没什么可说的……身体康复后没多久我就发现了，自己试了几次，都不行，也找医生看过，但没什么效果，现在也是挺怕的。”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陆远，然后极为怨念地说：“晚上我都跟他说明情况了，我说给他叫代驾，不知道他是病糊涂了还是怎么回事，不让我叫，非要让我开车。我简直要疯……还好他没死，不然我也只能去死了。”

“别说这样的话，”盛世煊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如果你目前不排斥心理治疗的话，回头我想办法联系靠谱的心理医生帮你看看，怎么样？”

“不排斥，”卓越稍有些激动地说，“我是赛车手，还想撑起华国赛车的未来呢，我是很想回到赛场上的，所以我非常愿意接受治疗！”

“那就好，”盛世煊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那你不要太着急，咱们慢慢来，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就一定可以战胜自己。”

“嗯，”卓越点点头，“不过，虽然我有决心，但我还是很担心恢复不了，毕竟……”

毕竟什么，他说不出来。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那天。

*

那天也是大雨，刹车失灵，车子冲出马路，掉到了坡下。

天旋地转，一声爆炸，然后卓越的人生从此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都没能参加爸妈的葬礼，连头七都没赶上。

想到这里，眼泪扑簌而下。

盛世煊还以为他是担心再也回不了赛场，于是连忙安慰他说：“我会陪着你的，一定帮你恢复。”

“是我害死了爸妈……都是……我不好……”卓越低着头坐在那里，愧疚得想死，“是我害陆远没了爸……我……”

我为什么没死？

这个问题陆远揪着他的衣领问了他三次，此后他在夜里问了自己无数次。每一次都无人知晓，无人解答，也无人回应。

他实在太难过了，一个人在那里哭得停不下来。

盛世煊一边哄他，一边帮他擦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卓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突然不经大脑地问：“你能……让我抱着你哭一会儿吗？我……我给你钱。”

盛世煊张开双臂：“来吧，不要钱。”

卓越马上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难得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难得有宽阔的胸膛让他依靠，反正已经在他面前出尽了洋相，卓越索性不顾一切，抓紧机会肆意发泄。

他哭了很久，后来哭累了就睡着了。

盛世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湿了一大片。他先给卓越擦去了脸上的泪，然后打算把人抱回房间，让他到床上睡。

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

他觉得还是让卓越躺在这里的沙发上睡吧，兴许明早他哥醒了看到他在这里守了一夜会心生感动，有助于改善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于是他又把卓越放回了沙发上，给他盖上了毛毯。

为了制造两人恩爱的假象，他还让卓越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

好了，现在他动不了了。

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有些难受，他解开了扣子小幅度地扇着风，想让它干得快一点。

目光低垂，他看到了卓越的脸，之前他从没刻意盯着卓越看，现在这么看着，他发现卓越皮肤很白，五官很精致，但凑在一起却显得有些叛逆。而且他面容显小，看着跟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似的。

只可惜这张脸现在满是愁容，即使睡着了也还皱着眉，盛世煊有些不忍，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抚开了他眉间的川字。

然而没多久卓越又把眉给皱上了。

盛世煊于是再次温柔抚平。

这么来了几回后，他也被困意侵袭。

眼睛合上之前，他突然想到自己今天还没写日记，未来扛起华国赛车的超能赛车手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和心理阴影，这是他人生中的重要考验，必须记录下来。

可是眼皮好沉啊，算了，明天再记吧。

晚安，晚安。

*

次日早上，陆远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他迷茫了片刻，努力回忆前一天的剧情。意识归位后，他撑起上身，一眼就看到床边的沙发上有两个人，看样子都睡着了。盛世煊坐着，卓越躺着。前者衣衫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后者也差不多。只不过卓越没人家那么结实。

这么一来陆远就知道，这里大概是卓越的住处了。

恰在这时，卓越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又踢了一下腿，陆远才注意到，这家伙的短裤支棱着。他瞬间勃然大怒。

这两人昨晚是当着自己的面在这里啪啪啪吗？！

shit！

他简直恶心死，马上气急败坏地抓起地上的鞋向卓越砸去。

卓越睡梦中遭到重击，立刻“啊”的一声惨叫，瞬间清醒过来。盛世煊也同样被惊醒了。

两个人还没搞清怎么回事，陆远就抓起另一只鞋走到了沙发前，对着卓越就是一阵抽打。卓越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衣，根本不耐打，他边躲边叫：“你干嘛？你疯啦？！”

陆远不依不饶：“不要脸的东西，我今天打死你！”

“哥，你冷静点，哥！”盛世煊拼命护着卓越。

大清早好一阵鸡飞狗跳，卓越前一天淋了雨，身体不太舒服，战斗力直线下降，所幸陆远也并未完全痊愈，战斗力有些不足，盛世煊才能带着卓越逃出生天。

回到自己房间，卓越直接扑倒在了床上。他气喘吁吁地问：“他大清早到底发什么神经？是不是……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盛世煊一边扣扣子一边说：“他大概误以为我俩当着他的面那什么了。”

卓越没反应过来，扭头看着他问：“哪什么？”

这个人真的是天真得可爱。

盛世煊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为爱鼓掌。”

“为爱鼓掌？”卓越更茫然了，“什么意思？”

这就不好解释了。

“善用搜索，”盛世煊指明了解题方法，然后转身朝外走，“我去买早点，你给你哥倒点水让他吃药。”

“哦。”

人走了，卓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了那个词条。几秒钟后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的妈呀！原来是这个意思！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不就是上床嘛，还为爱鼓掌！真能编！

人类实在是太伟大了，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啊博大精深。

可是陆远为什么会误会呢？

难道因为自己和盛世煊都衣衫不整？对啊，盛先生为何会解开衣服？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呀，不管发生了什么，肯定是没发生那回事的。卓越想着，得赶紧去跟陆远解释一下，免得他还以为自己真不要脸呢。

他打了个喷嚏，站起来后有点头晕。等晕眩感消失，他浑身无力地换了身衣服，又去洗脸刷牙，把自己拾掇好了才去倒水，然后去客房让陆远吃药。

陆远虽然不想见到他，但不至于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还是老老实实吃了药。

一旁，卓越组织好语言后开了口：“那个，昨晚我和世煊……”

说到这里，他脑子里突然白光一闪。

哎？是不是不解释更好？是不是让陆远误会他俩关系亲密更好？

这么一想，他赶紧打住了。

为了让陆远进一步误会，他话锋一转，接着前面的话问了个很欠揍的问题――

“没吵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