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扭转余地

果然，再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星野再也没见到过林仲云，不由得怀疑这小孩儿到底何许人也，课也不上，请假在家玩？

别人的事，他也管不着，保持好奇心已经是最后的界限了，再过分就不礼貌了。

刚上完一上午的课，陈星野就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

“喂？C满Y！你这个稿子得重新写，突破点不够，剧情衔接有点错位，理由不充分。”电话里响起一记女声，仿佛扯着他耳朵大喊似的，不由得把手机拿远了些。

这位女士是陈星野在阅胜集团的上头编辑，刘罄如，C满Y是他笔名。

“哎哎，好，具体想走什么路线？哪里不太行能不能麻烦您给我发一份文档？”

刘罄如那边似乎忙的不可开交，翻动书页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什么，等会儿发你，还有，马上国庆了，在国庆之后还有个项目活动评选以及两项公司座谈活动，最好不要断更喔！好……嗯，马上来！文档等会儿发你，注意签收，今天改好发布。”

没等陈星野插上一个字，“噗通”挂了电话。

陈星野哑口无言的看着手机：“我去……这么忙吗？”默默摸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嘟嘟——

“喂？”

“哎，黄姐，今天下午有事，去不了，得去馆子实地考察，不好意思了哈。”

黄姐耳边夹着手机，一边接听他电话：“说多少遍别叫我黄姐！正好，那个新来的帅哥顶替你的位置，今天可就没有你工资了喔！”

陈星野坦然接受：“行，周末加班补回来。”

挂了电话，陈星野心中如释重负，左右想想，又播出去一通电话。

陈星野站在公寓门口，不一会儿就冲出来个人。

“干什么去这么着急？”陆之霖一路小跑冲过来，“电话里也不说明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陆之霖是从楼上着急忙慌的跑下来的，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着十分淡定的陈星野。

“说话啊？”

“就……想让你陪我去一趟上次看到的剧本杀馆。”陈星野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

毕竟，这点小事麻烦人家陪着，总归有点不太……

“就上次我们进去，然后出来那家？”陆之霖不怒，诧异反问，“你不是说是你对家的馆子吗，你还去？”

“编辑说让我修改，我没有灵感，去看看啊？走不走？”陈星野也不想难为他，毕竟现在在公寓门口，他想后悔还来得及，虽然有可能也来不及了。

陆之霖无语的看看他，一把搂住了他肩膀：“你都把我叫出来了，我再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陈星野嘴角一勾，心知肚明：“我就知道。”

很快，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蹬到了店铺门口，因为馆子是在小吃街，商业街拐角处，醒目的招牌占据了视野的四分之一，想看不见都难。

陆之霖十分吃力的跟上陈星野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谁家自行车蹬的跟风火轮似的！？

陈星野在前面快到飞起，陆之霖在后面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就堪堪咬着陈星野的车轮印。

刚停下，陈星野一转头，看着陆之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默默感叹，也十分有眼力见的帮他锁上了车。

“没人跟你说过你这样，很难找到对象吗？”陆之霖两眼发黑，蹬的双腿直酸，倚着陈星野才勉强稳住身形。

陈星野架着他，十分诚实的摇摇头：“没有，我觉得，你这样才容易找不到对象，谁会喜欢这么虚的？”

“我有……”陆之霖说。

陈星野猛的扭头：“……”

陆之霖耸肩嘿嘿一笑，这事算是翻篇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门童，同样的尴尬。

两人站在门口，新开业的红地毯也已经不似先前那样鲜艳，依旧是那样的犀利。

门口的门童小哥似乎是认出了他们两个，就算是笔直的身姿跟得体的服装也盖不住他那从头到尾审视的目光。

陆之霖小声凑在陈星野耳边说：“他是不是认出我们了……”

要说陈星野放在哪是炸裂的，陆之霖也不会好到哪去，红发加身，一身帅气痞酷的穿搭弥补了气势上的不足，站在人堆里也毫不逊色，天生小麦肤色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就是体能有点跟不太上。

视觉冲击上的“红绿配”似乎走在哪都不太能让人忘记的存在。

陈星野眉头一皱，“嘶”了声：“不能吧，不会吧。”

做贼心虚心态迫使两人再次看了一眼那位门童小哥，三人六目相对，十分默契的装作谁也不认识谁，两人一股脑的钻进去，才松了口气。

室内的空调吹的十分凉爽，跟不要钱似的呼呼往身上灌，不由得有点心疼门口的两位。

刚进去，同样的装潢让陈星野还是不由得惊叹。

上一次，店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工作人员，什么都黑蒙蒙的，看不真切，这一次倒是看了个真真的。

整体以黑金配色，装潢以暗黑风跟诡谲风尤为突出，牛头挂件不足为奇，人类腿骨当楼梯扶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密室逃脱或者鬼屋，四处都透着诡异。

陈星野还在上下看店内装潢，陆之霖就已经凑到了前台开始打听。

原本前台就有三个人，陆之霖凑过去，前台一下子热闹起来。

一旁站着的三个男生看他过来，往一边退了退。

“那个，姐姐，你们这现在还有什么本子？”陆之霖问。

前台姐姐回复他：“请问，你是几个人？”

“两个。”

前台：“那，当下有一个很火的五人的，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玩呢？正巧，这三位帅哥也在等。”

陈星野这时候从陆之霖身后凑了过来：“什么本子？”

前台回答：“五人本，《恶鬼天堂》。”

陈星野一愣，这个名他听过。

上一次隔壁易文月奖颁奖典礼的时候，这个剧本好像拿了个一等奖跟最受欢迎奖？

他记不清了。

陈星野问：“作者是……BOOS？”

前台：“对的。”

“陈星野？！”

陈星野听着有人叫他，猛的转过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猛的瞪大了眼睛。

“小……小林？你怎么在这儿？”陈星野长时间不跟他说话，简直快忘了怎么称呼了。

林仲云有些含蓄的点点头：“趁着还没开学，我跟我朋友过来玩一玩，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陈星野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两个人。

“下午没课，过来……放松放松。”陈星野突然意识到前台还在，就没说明自己这次来意。

“喔……这样啊，啊对，这两位是我朋友，这位黑衣服的是韩潇，这位是黄嵩。”林仲云伸手介绍着他身后的两位朋友。

一位黑头发的帅哥将自己捂的十分严实，帽子口罩一样不落，肥大的衣服将自己整个兜起来，看不清样子，应当是韩潇。

另一位，寸头黑发，下三白眼看起来一脸凶相，嘴角还挂着不屑一顾的冷笑，抱着膀，像极了陈星野初高中时候在门口碰到的“大哥大”，应当就是黄嵩。

陈星野刚要把陆之霖扯出来鞭挞，人自己就招了：“我是陆之霖，不用介绍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也没用。”

前台夹在两伙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拍手打断了双方的交谈：“既然几位认识，不如就试试这一本吧，颇受好评喔！”

陈星野低头看着剧本，询问林仲云的意见：“可以吗？不可以换一个。”

林仲云点点头：“可以，我都行，我对这个不熟悉。”

陆之霖则是一脸好奇，求知欲望极强，盯着黑衣服的死死不肯松眼，在陈星野身上稍微落了这么一下：“就不再问问我们三个意见？”

“有意见？”陈星野挑眉道。

陆之霖：“……没有。”

陈星野轻笑合上文件夹：“OK。”

前台喜笑颜开：“好的，几位请跟我来！”

随后将几人带上了二楼，五人一一落座。

二楼视野比一楼宽阔，整体色调一样，也不会觉得突兀。

陈星野坦然处之，在其中算得上是开挂的，知道这个本子的名字，但内容却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关于这个故事的背景，他有过了解一点，但并不多。

之所以叫《恶鬼天堂》，只不过是因为，人人那疯狂起来足以将自己吞噬的贪欲，恶念，将一所以信仰，公平，正义为己任的办事处，沦为了遮蔽一切恶行的屏障。

陈星野运气还算可以，抽中了“凶手”这个身份。

几页纸的介绍看的目瞪口呆，左边就坐着林仲云，他也没有什么值得含蓄的，有了自己对剧本的了解，便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稿子。

开始慢慢回味，直到所有人都清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DM：游戏开始。

背景：1979年沧澜中学。

死者：沧澜中学副校长。

DM：“尸体被发现在学校办公室内，门窗没有被破坏痕迹。”

陈星野默默盘算着，沧澜中学名副其实是打着学校的幌子去欺骗家长，把学生送进去，明面上说是帮家长教育好孩子，其实呢，在这里面，什么肮脏，龌龊，下流的事情都能上演。

人，子，生，在这里都不算什么，人类？孩子？生存？不存在，唯一至高的信仰就是建立这所学校的人。

火刑，鞭打，电击，猥亵，强奸……无恶不做。

陆之霖：“这校长还贪污了一千多万赃款，还有家长给他送锦旗？”

校长当年在退休之前，带的最后一批学生，一共七个人，其中其中有三个不堪重负，在宿舍里自杀，其中两个以循化成功送回家，而真正得到完美驯化的，则下落不明。

黄嵩：“当年不是送走了一个成功‘驯化’的学生吗？也就是证明，这才是家长想看到的。”

陆之霖：“送走了？送去哪了？不会也死了吧？”

其中两个被送回家的，以做事，做人过于极端，偏执，父母不再对其寄予厚望，索性关在家里，成了半机械化的废物，成了人们口中所谓的——痴儿。

是孩子接受不了这种教育方式，并不是父母不想让他们变好。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少有崩溃痛苦，渡过余生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听话”。

陈星野不禁扬起嘴角，冷笑一声。

“不过还是底层人民的反抗，终将会得到惩罚，而恶行不会消失，只会在另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酝酿，伺机而动。”

陆之霖转头看他说：“你专业就是写这个的，会不会有点太简单了？你推出来了？”

陈星野一笑而过：“等着吧，等会就要揭晓了。”

靠着十分强大的逻辑思维跟带偏能力，成功将祸水引到了黄嵩身上。

DM：“开始投票。”

所有人哗哗哗指向黄嵩，黄嵩也是十分的无语：“拜托，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我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跟我啥关系！？”

最终只有两票落在陈星野头上，是林仲云投的，一是黄嵩投的。

“为什么投我？”陈星野问。

“不知道，直觉。”林仲云想了想说，“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你一定有把握也有绝对的胜算回来找他复仇，因为，你已经成功被‘驯化’不对吗？”

陈星野轻哼一声，没有答话。

韩潇：“公布答案吧。”

DM：“凶手获胜。”

陆之霖猛的趴在陈星野旁边，一脸震惊：“小绿！你小子，不会真的是你吧！？”

陈星野耸肩：“是我。”

黄嵩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显的甩锅看不出来，看看我还是独具慧眼的，学着点儿！老韩！？听着没！”

韩潇不说话，点点头。

陈星野起身伸了个懒腰，透过二层的玻璃看了眼天色：“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这么一下，玩了四个多小时。”

陆之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吧，在外面吃，还是……”

陈星野突然听着后面三个人说着什么。

韩潇冷冽的说：“我等会还得回学校，就不陪你们了。”

“我还有作业没写，谁跟你似的请个假，啥也不用干。”黄嵩跟韩潇在两人面前略过，先走一步。

留下林仲云一个人在这里。

陈星野站在楼梯口看着林仲云没落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犹豫再三，缓缓开口：“要不要一起？”

陆之霖一脸不可思议：“啊！？你认真的吗？”

林仲云猛的抬起头，期待着看着，原本激动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吃个饭而已，有什么不行的？”陈星野无所谓的一甩手，“不愿意算了，不强求，小红，走了！”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关键还是放不下那张对人胃口的脸啊。

陆之霖一个箭步冲到陈星野面前，就差把脸怼在陈星野额头上了：“你认真的？你真的喜欢？还是逗着玩玩！？你说句话啊！？”

陈星野伸手无奈把他的脸推开：“没别的意思，他一个人丢下吃饭多不好？不吃你也回学校。”

陆之霖一咬牙：“吃！为什么不吃！我要盯着你们两个吃！看谁能逃得过我的法眼！”

两个人匆匆下楼，林仲云慢悠悠的跟在身后，目光讳莫如深，意味难测，嘴角透着一丝狡黠。

有意思，看来……还有扭转的余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