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勇敢

郑意见他们走后，叹了口气。

苏慎已经把摩托开过来了，拍着后座让他上去。郑意脚步沉沉扶着他坐上去，头盔扣好，熟练地搂上他的腰。

“嗖”一下，摩托车似箭一样飞出去了。

郑意愁眉苦脸，懊恼自己刚刚说的话。

是个人听都会觉得冷漠，更何况张炀还是他朋友。

圈着苏慎的手不自觉松了一下，立马被苏慎拉起圈在腰上，“搂好。”

郑意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张炀会怎么想。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像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使他更心烦意乱。

“刹——”摩托突然停下。苏慎把支架踢下来，松开郑意环他腰的手，自己下来站在地上。摘下头盔，对郑意说:“去之前，我们先聊聊。”

郑意呆愣地一个人坐在车上，苏慎伸手扶他下来，又道:“总不能装着心事去，那样玩得不开心。”

郑意点点头，“好。”

他们俩像那次在郑意家楼下便利店里坐着那样，肩抵着肩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摩托车停靠在面前，把他们与大路隔绝起来。

微风有些燥热，夕阳即将沉没在地平线下，头顶的白杨叶呼呼飘着，给两位少年遮蔽了嘈杂，让他们尽情地畅谈。

苏慎搓了搓手，直截了当:“张炀喜欢你。”

郑意低头盯着地面，而后开口:“...我知道”

“他跟你表白过?”苏慎本以为郑意看不出来。

“没。”郑意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苏慎:“你自己看出来的?”

“嗯…我又不傻...而且他那样很明显好不好…”

“为什么不拒绝?”

郑意没开口。

苏慎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喜欢他?”

郑意摇头否决，“不喜欢。”

“我一直没把这个篓子捅破，是因为我怕我拒绝他后，我们俩就不会再一起玩了。”他继续。

“非要跟他一起玩吗？你怕没朋友?”苏慎问。

郑意摇摇头，“不是。我一个人习惯了，有没有朋友都一样。但是他不一样，他在这个学校只有我一个朋友，而且他非常渴望交朋友，分享欲很强，如果以后我俩没法说话，那他会寂寞死的。”

郑意语重心长道，语毕，他揉了揉眉心，一脸愁样:“感觉现在的关系很尴尬…”

苏慎眸子冷了一瞬，问他:“为什么经常一个人?”

“啊？”郑意没反应过来，“你说张炀吗？”

“他一个人是因为他……”

“我是说你，为什么经常一个人?”苏慎离他近了些，关于郑意的事，他想要好好听、仔细听、认真听。

郑意低下头，没说话。

他一般很少会跟别人谈起自己的事，他觉得自己的童年没什么值得讲的，当然，也不止童年，以及现在的生活也不值一提。

他自小就满身淤泥，从未有过柳暗花明，昙花一现的时刻。

所以每当听到别人的童年生活时，他会流露出羡慕的目光。也仅仅只是羡慕，他不敢多想，因为残酷的现实会在他头上猛锤一记，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想着洪福齐天。

本就满身淤泥，身陷囹圄，再怎么同人讲，说不定会把泥巴沾到别人身上，迎来满脸鄙夷和嫌弃。

郑意吞咽了一下口水，抬头望向苏慎。每次他对上他的视线，总是温柔似水，明眸如秋波一样闪着亮光。

苏慎安静地等他开口，不急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看他。

见他好半天没张口，苏慎哄着开口道:“不说也没事，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可从来不强迫别人的……”

“苏慎。”郑意开口叫他。

“嗯，我在听。”

“我以后讲给你听好不好，你想听多少我都愿意告诉给你，只要你不嫌烦。”

“好。”

“但是现在，我不想讲…”

我还没有把身上的泥巴冲干净，不想带着一身污泥去踏进你的世界，把原本干净纯洁的你变得跟我一样污浊不堪。

所以求求你，给我点时间。

“好，不想讲那我们现在就去音乐节吧!”苏慎拉起他的手走到摩托边，“走吧，快开始了!”

郑意露出一抹微笑:“好，走吧！”

摩托车快速地疾驰在马路上，发出闷闷不断的声音。

苏慎的声音混在风里，他大喊:“心情好点看吗？”

郑意也大声回他:“好多了，谢谢!”

苏慎点点头，“待会儿记得摇起来!”

“你也别忘了。”

“……”

他跟苏慎在一起，能完完全全地做回那个灵魂向往自由，精神追求放松的自己。

只有跟苏慎在一起时，郑意才是真正的郑意。

到了地方，郑意去入口扫码取票。扭头看苏慎，他站在拿着手机跟人聊天，眉头紧皱而后又舒展开来。

他朝郑意走去，手自然地攀上他的肩，如释重负般对他说:“别担心了，刚刚我问了吴嘉郡，张炀现在在跟他一起吃烧烤，你就放松玩吧。”

郑意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

语罢，郑意拉着他进了音乐节的内场。

里面是露天的，广场中央搭了一处舞台，他们赶的巧，各种颜色的霓虹灯照射下来，映在他们脸上。震天动地的音乐突然窜出来，郑意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吓得抖了一下。

苏慎手搭在他肩上，明显感受到郑意颤了一下，笑着说:“这才刚开始。”

立马拉着他往前靠，挤在前面，如鱼得水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郑意被狂欢的气氛感染，内心有股莫名的冲动。

这里不算大，但人很多，尤其是像他们一样的高中生，放眼望去，都是校服没脱就来了。

劲爆狂嗨的音乐终于停下，郑意刚想对苏慎说话，结果舞台中央突然从下面升上来三个人。

烟雾渲染在周围，其中一个喊麦的一脚登在音箱上，拿着话筒大喊:“亲爱的朋友们，晚上好!我是你们的DJ老王，今晚全都嗨起来!”

打碟的美女立马摇起来放歌，DJ版野狼disco响彻耳边。

下面的人沸腾起来，举着手晃着头使劲摇，气氛一下被带动，郑意开始有点拘谨，还是苏慎先蹦起来，他才跟着一起蹦。

苏慎的手没放下来，搭在他肩上随着他起伏不定的身子一起晃动。

酣畅淋漓的音乐震耳欲聋，昏暗绚丽的灯光隆聚在舞台中央，昏黄的灯光下映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原本清秀的嗓音因为喊麦而变得沙哑。

一袭包臀裙展现在大众视野，皮肤皙白，缕缕发丝随风飘扬在空中，灯光不停的闪耀下，她跟着音乐节奏舞动起来，拿着麦克风大喊:“一起来!”

性感沙哑的嗓音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燃烧着台下人的神经，听到她的喊麦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音乐到了高潮，台上的美女又大喊:“交给你们了!”

底下人群跃动，如热浪般的声音席卷整个广场，热情似火，逸兴云飞。

在震天动地的音乐声里，苏慎用尽浑身解数朝郑意大喊:“快点唱起来!别那么扭捏!”

郑意虽然跟着节奏一起蹦，但还是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第一次来，多少有点放不开。听了苏慎的话，他心里放不下的拘谨消失殆尽。

他也超大声回了句:“才没扭捏呢!”

他蹦得更用力，已经完全放松下来，骨子里追求的疯狂在这一刻得到释放，直冲云霄，势不可挡。

他也把手搭在苏慎肩上，跟着人潮一起唱。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喊麦美女唱。

“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人群高呼回应。

“……”

“心里的花——”

“我想要带你回家!”

“在那深夜酒吧——”

“哪管他是真是假!!!”

他们忘我的沉浸在欢乐里，脸颊不时出现被灯光一闪而过的彩色，郑意蹦着扭头看苏慎，眼里的喜欢难止，说实话，他真的有想亲上一口的冲动。

歌词到“你是最迷人噶”，苏慎转头看他，一瞬间的对视，让郑意慌了手脚。

那一刻，流光溢彩的霓虹灯落在他如黑曜石一般闪着光泽的眸子，闪着零碎的流光，星汉灿烂，耀眼迷人。

于是，再也不想隐匿那份心意。郑意轻轻叫了声苏慎，声音极小，于他而言，难得不已。

为了我喜欢的你，所以我想突破自己，挣脱牢笼，大声地告诉你我的心意。

他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声:“苏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者是太过紧张而出现了幻觉，他居然听出了双重声音。

苏慎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

目光没有落在郑意这，而是开口对叫他的人说:“你俩怎么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