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

时屿比往常晚了半小时回家，推开门看到一片漆黑，心里松了口气，他蹑手蹑脚的准备回房，啪嗒一声，客厅的灯光亮起。

“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悬下来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垂落在双侧的手心慢慢收紧，“在整理试卷的错题合集，没注意时间，所以回来得晚了。”

这么蹩脚的理由，时屿没指望邬舒淳会信，当他想再补充点什么时，她却道，“今天时间也不早，赶紧洗漱完去歇息。”

“……啊，好的。”

好奇怪，竟然这样就忽悠过去了。

＊

上午英语课结束后，时屿就着手整理起错题合集，姜骁拿着试卷走过来，“小屿小屿，我这道题没听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可以。”

时屿讲题时语速不快也不慢，声音清冽动听，透出些许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与稳重，时不时的会问对方听懂没，没听懂就会再讲一遍。

短短的课间十分钟，在谢珩不耐烦的眼神中度过的，姜骁感觉到有一道算不上友好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有种凉嗖嗖的感觉，但他又不得不全神贯注的听讲，时屿讲题实在耐心。

“小屿，我都听懂了！多亏了你，下次我英语怎么也得上70分！！”

“不客气。”

“你怎么不说能考及格分，都让我同桌辅导了这么久，”谢珩斜睨了他一眼。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姜骁淡定自若的开口说，“我对我自己有深刻的认识，进步个十来分是在可控范围内的，三十分不敢想。”

“迟哥，反倒是你！你英语比我还差的好吧，要不让我们家小屿给你也辅导辅导呗。”

谢珩：……

那张祖国江山一片红的试卷毫无预兆的展示在他们面前，时屿余光瞥见了，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十道选择题能错上九道，瞎蒙也不至于吧，但如果是认真做……

这时，上课铃声敲响，姜骁只得先回到原位，桌上的试卷被揉成团放进抽屉中，谢珩转头对上时屿的视线，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英语一直都是他的弱项。

此前，就被英语老师单独谈过话，问他是不是对这个学科有什么意见，怎么其他科目都是趋近于满分，唯独英语在二三十分徘徊。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谢珩记得很清楚，他说，“因为我是中国人，不学外国语，有问题吗？”

当时把英语老师气得够呛。

时屿动了动唇，是想要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忙补课，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

“1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时屿起身，回答完问题后再想问出口的勇气已经被消磨殆尽，他看到谢珩趴在桌上，立起来的课本挡住了他的大半边脸。

睡着了。

上课时间睡觉，得扣1分，时屿想。

＊

深秋时节，烈日当空晒得人晕晕乎乎的，尤其是刚运动完的学生们，汗水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有些难受，时屿也不例外，本来身上就黏糊得紧，现在还找不到谢珩，烦恼的心理更甚，于是乎就坐在那生闷气。

没由来的。

谢珩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并没有发现，冰镇汽水贴上脸颊时才回过神来。

“我想着你刚运动完会渴，去了小卖部给你买水，”谢珩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他，又俯下身从兜里拿出块手帕递到他面前，“流了好多汗，擦擦。”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去给我买水了。

时屿抬眸看向谢珩，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他脸上，那双黑亮的瞳仁里仿若藏着万千星辰，足以让这世界都为之失色。

时屿恍惚的想，他是那么耀眼。

是影视剧中会被暗恋的。

“别愣着，那我给你擦咯，”谢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凑近用那手帕一点一点的擦去他脸颊上的汗水，距离够近以至于他能清楚的闻到时屿身上传来的肥皂味的清香。

很淡，但他就是捕捉到了。

时屿愣了很久，回过神来时谢珩已经站直身子，把手帕叠成方块状准备揣回兜里，他眼疾手快的夺过，留下句话就跑了。

尾音被风吹得飘忽，却又听得真切，谢珩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笑了。

其实，不用还也是可以的。

我的所属物都是你的。

时屿揣着那块手帕回家，难得的是今天邬舒淳不在，他回到房间后就将门反锁。

手帕浸泡在热水里，他挤了点洗衣液揉搓，再用凉水冲洗干净挂在阳台上。

夜里他进浴室冲了凉出来，换上套休闲服就躺在床上，没有按照邬舒淳的安排来学习，那对关于法学的资料他一点都不想看。

他丝毫不感兴趣。

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不知不觉的就坠入梦乡，再次醒来时已是凌晨两点半，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晚风拂面带着秋夜的凉爽，他深吸了口气，连带着心情也平复下来。

那件被自己遗忘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本来打算下午体育课想和谢珩旁敲侧击下需不需要自己帮忙补课的事，可……好极了，什么话都没说出口，还拿着人家的手帕落荒而逃。

这算什么啊？时屿有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下次！下次一定得找机会说。

＊

时屿是个笨蛋，谢珩想。

很多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面，如果你不主动开口询问，只怕永远都不会有知道的机会。

补课这件事，还是谢珩问出来的。

谢珩觉得时屿最近怪怪的，但哪里怪异他又说不出来，就开始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才逮到了他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说他最近老是会偷瞄自己，动了动唇似乎有想说的话，但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

月中，运动会的报名表分发至每个班级，体委邵廷帆到处逮人报名，宣扬着没有体育细胞不打紧，但你起码得要有集体荣誉感，每天都挂着那句口头禅，“帅哥美女们，参加一个呗，比赛结果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运动会报名表截止前一天，邵廷帆甚至找上了时屿，打着集体荣誉感的幌子忽悠他报名参加，还把身为运动员可以享受到的各种权益通通夸大说了一遍，总之得先把人凑够了。

谢珩那会刚从主任办公室回来，只看到邵廷帆站在自己那位置旁，笑得贱兮兮的，视线一转，他看到时屿在认真的填写着什么。

凑近才发现那是份运动会报名表，表格里多了个名字，是时屿的，他在800m跑和定点投篮的项目上打了勾。

当即脑海中就生出个问号，第一反应是邵廷帆逼着时屿选的，但看着又不像。

自那之后的傍晚，总能够在操场上看到时屿的身影，大多时候他都会跟在他身后慢跑，晚霞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渡上了层金光，少年本就该这般的肆意自在。

体育课上，时屿也会主动的去加练，在别人休息时，他就在慢跑，逐渐适应后才加速，那天下午时屿被留下来整理器械。

谢珩是在器材室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