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繁花堤畔戏鸳鸯-重逢1

沐云枫目光沉沉，一开口，冰冷的话语如寒冰般渗人。

“你可知笛儿有多信任我。只因我一念之差，欺骗了他的感情不说，还害了他性命。那么单纯的孩子，眼睁睁看他化成了虚无，你当我真是铁石心肠？

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面对他兄长的指责刁难，我只能默默承受，你当我轻易便能熬过来么？”

话到此处，声音已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愤怒得尾音都不自觉带了轻微的颤抖

“白依绛，若不是你叫人杀了他，今日这杖脊一百的重刑又怎会轮到我来担。没错，我就是要你心疼，要你明白我这几年的痛苦，让你知道，何为内疚！”

转了身，白衫的背影一片孤寂。

白依绛心口一阵揪痛，见他要走，又急急开口，“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也不待回答，便又道，“那个叶小楼，可是当年那个孩子？”

沐云枫怔了怔，脚步不由停了下来，片刻后，方冷笑道：“若不是，宫主也要杀了不成？”

白依绛皱紧了眉，低声道，“再不会了，你……”

那人已不再理会，衣摆荡漾中，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白依绛苦笑了笑，低声自语，“你会原谅我么？”

良久，宇文空的声音冷冷传来，“属下是不是该庆幸，并未参与当日的刺杀行动？”

白依绛黑罩内闪过一丝寒光，嘴角又扬了起来，“即便是你，以为便能逃得过沐云枫的长剑？”

宇文空凝视他，没有多言。

宫主……属下，真的想任性一次。

沐云枫刚跨入马车，一柄长剑便架在了他白皙的颈项上。

“别动！”少年的声音清澈如水。

沐云枫心下诧异，头只稍稍一偏，便反手夺了剑。后发制人，剑尖直指少年心口。

那少年容貌娇美，身着鲜红如血的长衫，剑被夺也不恼火，倒是闭了眼，索性破罐子破摔。

“别婆婆妈妈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沐云枫更加讶异，却只盈盈一笑，“你是何人？为何要对在下发难？”

少年冷哼一声，“你管我。”

沐云枫抬手封了他穴道，轻笑道，“受了重伤还敢如此大声说话，不怕内力用尽么。”

说罢上前解他衣衫，少年却喝道：“别碰我，既是暗司宫的客人，想必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保不齐跟南洛寒那登徒子是一路货色。”

沐云枫停了手，微怔，“你，认识南洛寒？”

少年瞪了他一眼，“谁认识那个淫贼！”

沐云枫笑道，“在下的朋友不知哪里得罪了公子？”

见少年大睁双眼望着自己，便调笑道：“想必，公子便是洛寒心心念念的花公子吧。”

少年面上浮起一层红晕，“别扯了，他念我？只不过是个惦念风尘的纨绔子弟罢了。”眼角余一抹失落。

“在下沐云枫，不知公子名讳？”

少年怒目圆瞪，“原来你就是沐云枫，哼，与那登徒子同样薄情之人！”

沐云枫身子一凉，沉默片刻，便道，“公子受了重伤，若不让在下查看，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说罢，便撩开他前襟查看胸口寸许的剑伤。

少年默了默，方低声道，“花篱桑。”

声音低得沐云枫怀疑自己幻听了。

“什么？”

“没听见算了，好话不说第二遍。”

少年傲慢得偏过头。

沐云枫笑了笑，替他包扎好伤口，解了穴道，“篱桑，你这伤是如何得的？”

花篱桑叹息道，“一时不慎，被暗司宫的家伙钻了空子。哎？不对，你干嘛叫的这么亲切，我跟你很熟吗？”

沐云枫调笑，“不叫篱桑，难道要叫你南花氏？”

“呸，少把本公子跟那淫贼……嘶……”花篱桑暴怒起身，却牵动了伤口，重重跌回座位。

沐云枫轻笑出声，“伤口虽不深，却是没入要害，这样，你随我回南山调养可好？”

花篱桑有些迟疑，“南山？莫凌那臭老头怎会容我这种人进入。”

沐云枫低头沉思，半晌道，“等我入了南山，夜深时再来接你如何？”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须耽搁一日，师父尚在醉春楼，我得将他安置妥当。不然暗司宫的人势必会加害于他。”

叶小楼兀自躺在榻上，莫雨凉敲了门进来，几日以来，她已成了碎清居的常客。

“叶师兄，这些是我做的糕点，你尝尝。”

叶小楼尚未睁眼，只淡淡回应了一声。

莫雨凉还要再说什么，却听门外有弟子大声道，“方才传信，沐师兄要回来了，各位师兄快去前殿相迎。”

莫雨凉对那个以美貌闻名天下的首座弟子充满了好奇，望向床榻，见向来对任何事都不关心的叶小楼已经起身准备出门了，心里不由诧异。

正当此时，南洛寒推门而入，“别去了，依照云枫的性子，多半会先回碎清居换身干净的衣衫，他那样的人，总是把衣衫面貌看得……”

“洛寒，你可是又在说我闲话？”

南洛寒话音未罢，就被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那声音如同清冽的溪流缓缓淌过耳际，这样轻盈的声音甚至令人想象不出声音主人的样子，仿佛世间无人有资格拥有如此柔美的声线。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开门的男子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虽未束冠，迎风飘散中却并不显凌乱。长发轻拂过素白的脸庞，修眉联娟，明眸善睐，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狭长的凤目中满是温存，好一张绝美如画的容颜，如同山谷中一枝清新脱俗的幽兰，又如一朵娇柔温婉的白莲，与那清和婉转的声音相辅相成，恍如天界降入凡尘的仙子，令闻其声者醉，见其人者痴。

沐云枫走进房间，才看到屋中的陌生女子，诧异地望向她身旁的叶小楼。

叶小楼自他进门起便一眼不眨地凝视他，此时见他看向自己，怔了怔，侧头移开视线。

数日不见，倍加思念，可是……

南洛寒挑了挑眉，展扇解释，“这位是师父爱女。”顿了顿，走至沐云枫身侧低声道，“看来，云枫你怕是多了位情敌。”

沐云枫这才看到案上一盘小巧精致的糕点，凤目弯了弯，很好看，却令人猜不透。

上前拿起一个糕点，闻了闻，“嗯，糕点香味浓郁，师妹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