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的人，死于理想覆灭那天

即便这样，她还是受到了莫须有的羞辱。

女生的座位在那位男生的前面，平时也没什么交集，男生学习成绩很差，老师喜欢“一帮一扶”，差生和班里的好学生坐在一起，于是这个男生和班里学习成绩好的女同学成为了同桌。

平时班上老师上课的时候会进行前后桌讨论的小活动，也就是那天，临近下课的时候那位女生上厕所匆忙，忘了将自己的课本从后面那个男生的桌子上拿回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书了，后座的男生同他旁边的女生笑得像是看到了什么乐子，女生稍掩笑得夸张的面容，男生勾起嘴角一脸讥笑，不置可否。

女生木在原地，心凉到了极致。

女生不怪男生，因为她一直将他归纳为恶人，但是她一直以为女生和她这些天的零食互惠，是把自己当成了好朋友，是自己多心了，谁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呢？

原来学习好，也不一定会善良

方觉夏看不下去，走过来弯下腰替女孩把扔到桌底深处的课本拿了出来，拍拍上面的灰尘，双手递给了那位女生，女生咬着唇，眼眶微红，眼泪倔强的含在眼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去，低低的对方觉夏说了声谢谢。

男生对方觉夏这种成绩又好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的女生，是带着点敬畏的，但是内心的占有欲是极度普信的，觉得只有方觉夏这样的女生才配得上自己，自己对方觉夏有好感的同时也会认为对方一定会被自己迷人的外表所折服。

男生看到方觉夏这般，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接着一脸不屑又欠揍道：“丑女的东西不配放到我桌子上，我见一次就要扔一次。”仿佛是在炫耀自己多么强势的男子气概。

方觉夏心里恶心极了，嘲讽地冲男生笑了笑。

方觉夏从来不强指责别人的性格，只会指责自己的性格，自己也是性格懦弱之人。但是她漂亮，学习成绩好，家世好，让她幸运的享受到了一些上天赐礼物一般的优待，但是只有她知道，自己经历过哪些无助的，不为人知的黑暗冰冷时刻，更能与眼前这位女同学感同身受。

也是在那个时候，方觉夏意识到，那些贫穷的，富有的，悲伤的，快乐的......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样子，世间皆苦，总有人会有各种各样的痛苦，求不得，爱别离，但是每个阶层的人类痛苦的程度都是一样的。

方觉夏虽然一直在“装”，但她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是发自内心的，什么时候是维系自己的光环，就如同此刻，方觉夏虽然目睹了这一切，但是方觉夏知道这只是自己窥到的冰山一角罢了。

那些她听闻到的，言语交织中被她捕捉到的，“哼哼”，“哼哼进村啦”......

“哼哼”是猪的叫声，他们正在用极为难听的词语形容她。

还有很多很多，纷纷扰扰的，没有章法的慢慢的堆积在一个人的身上，她整个身体的框架渐渐变得摇摆，只等某一个猝不及防的无法消遣的事，成为压死她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走向灭亡。

而崩塌的瞬间在她身体的框架上如大厦倾颓般解散，像一根根爆炸出来的羽毛，只有那一瞬间是骇人的激烈，随后在空气里安静的漂浮，飘到任何一个地方，不生不死，不老不灭。

后来的某一天，女生一改往日的状态，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她的脸上自踏进学校起就一直挂着笑，是那种从容的，恬淡的，但是眼神空洞的，在一群校服的学生中格外扎眼。

老师为此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了她不守规矩，末了还加了一句，“长得丑就别把心思再花在这种穿衣打扮上了，多学学人家方觉夏，学习又好，长得也漂亮，人家家室又好，你什么也没有，还不收着点心，以后可怎么办呀？”

方觉夏是喜欢被当众夸赞，可是这样的用贬低他人拔高自己的方式，对于方觉夏来说，只适用于仇人身上，她对女孩，是一种身同感受的共情般寄生的情感，老师的每个字眼都像一根根利针，扎得方觉夏心里难受。

方觉夏揪着心望了女孩一眼，瞧见女孩仍旧脸上挂着笑，从容淡定，自顾自的随意地翻着书本，摸摸那个，瞧瞧这个，像是压根没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

画面过于诡异，方觉夏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除了方觉夏，又有谁会在意，大家只当她今天出了个笑话，只当她是丑女多作怪，只当她是哗众取宠。

炎炎午后，大家都在午睡休息时，伴随着尖叫和重重的闷闷的碎裂声，周围瞬间一片哗然。

女生跳楼了。

周围的同学要么被吓得尖叫，要么生理性呕吐，还有些有手机的同学拿个手机录个不停拍个不停。

洁白的连衣裙瞬间被猩红浸染，先是张牙舞爪的肆意，而后如同慢慢的开放着一朵盛大的妖艳的花。

直到把她一整个吞噬掉。

有的人，死于理想覆灭那天。

方觉夏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朵花，人僵在那里，眼睛空洞，像冻住了一般。

女生的位置从那以后便一直是空着，她的同桌也被调到了别的位置。

老师觉得不吉利，于是也不安排同桌，也不安排人坐。

人类是很善于遗忘的，大家很快便忘了这个一直隐匿在角落不被人关注，默默学习的女孩子。

方觉夏做了一个决定，方觉夏对老师说自己眼睛视力不好，想要坐前排，让老师给她调换座位，那个女生的位置比较靠前，她要坐那个女生位置上。

老师十分不解：“那个位置，你忘了？那是死过人的，不吉利，你是好学生，你想要坐前排老师一定会给你安排，没必要非得是这个呀...”

老师终究是拗不过方觉夏，直到方觉夏说了自己不介意这个，老师才放心的随了她的意，毕竟方觉夏是自己班里的优等生，她提出的条件也是为了学习，老师会尽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