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聊天

这话刚一说完，任决明就想敲自己――他为什么要和一个男的睡一块儿？被夏三七一股子正气的直给带得以为自己也是个直男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悔，就见夏三七点头应道：“也行，省得你丢了什么东西。怀疑到我这儿，也挺尴尬。”

夏三七这一通话说完，他们俩之间那才叫真正的尴尬。两人看了彼此一眼，却说不上话来。这不是尴尬是什么？还各自尴尬着不同的事儿。

本来嘛，也就不是特别熟的一对冤家。突然间做起了这种仿佛朋友之间的交往，那肯定会觉得稍有不适。

起先手忙脚乱的时候自然顾不上这些细腻的小情绪，现在事情都干完了以后，这些小情绪便如雨后春笋似地。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两人各自坐在客厅里，一人坐着一边的沙发。沉默地看着……新闻联播。

任决明是最受不住这种气氛的人，沉浸在小情绪里一会儿后就立即跳了出来：“你这逃课外加旷课也一天了吧，就不怕老宋打电话给你家人告状啊？怎么一副稳如老狗，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夏三七：“……”也不知道这人千方百计总想打听他家里情况，到底是为了啥。

“咱俩一块儿逃课旷课的，你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想要打探消息的打算被夏三七这种油嘴滑舌的话给送了回来，任决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想了半晌还是放弃了。干脆拿起手机低头玩游戏去了。

夏三七见状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把玩了起来。

于是这回两人在新闻联播的声音里相顾无言地坐着玩手机。

到了这会儿夏三七都有那么一些后悔了――不该留在这里的，竟然还想要凑合着过夜？

还不如去许睿家里头找他呢，起码他和许睿相处起来还没那么尴尬。

相顾无言地玩了快一小时手机，任决明那边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挺暴躁的。最后气得不行了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骂了句脏话。

夏三七叫他吓得一怔，便抬头起来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玩炉石呢？”

炉石传说，一款策略类的卡牌游戏。夏三七听说过，就是没有玩过。因为他这小破手机压根就带不起来。

“啊，老输，手气太差。”任决明长叹了一声，整个人都窝进了沙发里面出神：“我这个人打小运气就挺差的。”

夏三七有些不大理解――出生在这么好的家庭里，还能算运气差吗？

大概是他脸上的疑虑太明显了，任决明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过来：“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你玩啥呢，每天就见你趴在桌子下面摸个破手机。”

说着任决明装得一脸无所谓，探头看了一眼好奇许久的夏三七的手机屏幕――然后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他一直以为夏三七也跟他一样，天天摸着个手机不务正业，看看这个玩玩那个。

结果没想到人家他妈拿着手机在刷题！

任决明震惊了――这货不是个学渣吗？怎么还装得这么像样？

他下意识恶毒的以为夏三七就是觉得自己要看他手机所以故意开起来装样子的！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个刷题软件上有一个计时功能。

56分钟23秒，22道，物理题，手机屏幕上还有他涂的公式。

任决明低头震惊地看着他。

夏三七抬头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怎……怎么了？”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草，说好的学渣同桌突然间变成了学霸？

虽然到底是不是学霸还不确定……

“你平时趴在桌子上不听课就是在干这事儿？”任决明指着他的手机屏幕问。

“……”夏三七心说我刷个题而已，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跟在做什么坏事儿似的：“啊。差不多，也不总干。”

夏三七侧头想了想，继而诚实道：“也会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

“……植物大战僵尸。”

任决明：“……”

“我手机只带得起这个。”夏三七说道。

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任决明把手里的可乐给盖上放在桌子上，怕一会儿呛着自己。

“你学习成绩咋样啊？”

“一般。”夏三七说着，选好了手头这一题的答案，然后将那二十二道题全都提交了。

任决明眼睁睁地看着这说了凑活的人提交的那二十二道题，绿了二十一道，红了一道。旁边还有个难度4.0的小框框。

红的那道还刚好就是最后一道，仿佛在诉说着――都是被你打扰才选错的。

这刷题软件他以前也用过，难度4.0往上的题真的是很难了，他以前刷到4.2的题，十道题就特么对了两道。

他这会儿反倒是有点理解夏三七为什么上课不怎么听课了。因为课堂上教的东西全都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东西，毕竟学生的整体水平就摆在那儿。

老师讲太难的，就超过他们能接受的范围了。毕竟课堂还是要按照多数学生的情况来进行教学的。

所以夏三七一个4.0的题目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听这些基础的东西？

“不是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发展那种方面的……‘爱好’？你不知道那种事情会把你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任决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我知道。”夏三七平静道：“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了，你的钱和你的东西，我都会还给你的。”

“哎行吧。”任决明颇为无奈，他本想说钱可以不用还。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说好像太伤人了一点，尽管他在不久之前就对夏三七这么说过。

“你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任决明突然说道。

“去哪？”夏三七闻言收起手机，然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任决明拿起桌子上的两瓶可乐，率先往前走：“跟我来就是了。”

夏三七便跟在他身后一块儿往楼上走，他家的小楼总共有三层，不过三楼似乎不住人，都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三楼，而是三楼往上的楼顶。

“你带我去楼顶做什么？”

难不成打算杀人灭口？不对，有啥口可灭的？要灭口不也是自己灭他么？夏三七看着他打开楼顶的门，忍不住思索。

任决明没有说话，夏三七便跟着他一块儿走了出去。

老实说他们家这个楼顶真不像一个普通的楼顶，像个能用来家庭聚会的小花园。

到处都是盆栽与花，头顶上是爬满了绿植的木棚。任决明估计是去打开了什么开关，半个屋顶顿时都亮了起来。

原来爬满木棚的不止是绿植，还有那种满天星的串串灯，还有一些垂落下来的星星灯和月亮灯，泛着昏黄而温馨的光。

夏三七一时都看呆了，正当他以为任决明带他上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时。任决明又往前走了一段，朝他说：“过来。”

任决明站的那个地方没有爬满绿植的木棚顶遮着天空，他抬头望着夜空。

夜幕是深邃的黑，天穹看起来很高很远。今晚的月亮只有弯弯的小角，四周的星星便显得格外明亮，忽明忽暗地闪烁在夜幕里。

远处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也没有让月色与星光变得廉价的灯红酒绿。只有老旧的矮楼，与从不甚明亮的窗里冒出来的烟火气，街巷里光照不进的角落。

“你们这个地方的夜空特别好看，我以前一直以为像这种能看到星空的地方早就已经不存在了。”任决明说道。

夏三七抬头看了眼夜空，而后侧过头看向任决明。这样的夜空对于任决明而言是稀奇的，但对于夏三七来说却是生活的一部分。

相比较之下，这样认真地看着夜色的任决明，对于他而言才是稀奇的景色。

“京城里没有吗？”夏三七问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任决明的眸子似乎也如夜色深邃，却又温柔至极。

任决明自嘲地笑了一下：“京城的灯光太刺眼，晃得夜色都泛着白。别说看不见星星，连月亮都像是廉价的仿制品，死鱼眼睛似的。”

夏三七听着他的形容词，跟着想象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小地方，也就环境好。”

“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这样一个温柔的故乡，可惜我打小在钢铁丛林里长大，直到最近才有了这种感觉，有点晚了。”

“温柔的故乡……？”说起这五个字，夏三七想起的是农村里的夏夜，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你前阵子才被温柔故乡里不温柔的人给群殴了呢，身上的伤好利索了吗？”

任决明抬起手往夏三七后脑勺轻轻地招呼了一下，也没舍得下狠手：“你怎么这么直男？就你会煞风景。”

“……”夏三七歪着脑袋想了想，心说我本来就是个直男啊。

“我以前本来和一个人约好了，说要一起去看这种风景。可惜没法儿实现了，便宜你了。”

“你喜欢的人吗？”夏三七终于说了一句不煞风景的话。

“是啊。”任决明点了点头。

“那……分手了吗？”夏三七斟酌着问道，又觉得自己像是在扒人伤口，不太好：“呃你当我没说。”

不过能让任决明喜欢的女孩子，该有多好看啊。家里一定也挺有钱的吧。

任决明看起来却浑不在意似的，只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故作轻松道：“被出轨了。”

夏三七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任决明头顶的位置。

任决明：“有帽子是吧？还是绿晒的。”

夏三七诚实点了点头，转念又觉得不太好。试图安慰一句：“呃人间……何处无芳草。”

不过能把任决明给绿了，看来那女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看。

“你这词儿，小学生都不说了现在。”任决明给他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