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争论

荼蘼一个眼神，身旁的岁岁得到示意，双手在胸前结印，绿色的妖力缓缓注入县令的身体里，随着岁岁施展妖力，头都上的耳朵随之变回原形。

在这个世界法则中，妖怪施展妖力都会暴露自身原型，似乎是法则规定，让妖怪不要仗着妖力为所欲为，施展妖力时也有一份顾忌。

只见周围人一见到岁岁的耳朵纷纷退后避如蛇蝎，眼睛惊恐的睁着老大，这是第一次距离妖这么近，而且和她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两天，想想就有些毛骨悚然。

“哦豁。”

岁岁施展完妖力，白县令身体也有些好转，看着面前晃悠的兔耳朵也是睁大双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开始惊慌。

岁岁摸着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哦豁一声，接着双手抚上耳朵，熟练的揉了揉毛茸茸的耳朵，让它们重新隐藏消失在头发里。

“白夫人不必惊慌，我们几个虽然是妖，但是身有官职，是不会伤害无辜百姓的。岁岁也只是一只会医术的小兔子，不必担忧，不管是做兔子还是做妖，都不吃人。”荼蘼如是说着。

白夫人惊魂未定的顺了顺胸口，先前不知道是妖，也安生相处过，也算接触过了一点，确实不如话本子记载和口口相传那般，但突然一双兔耳朵出现在面前，还是会有一点点害怕。

“既然是与清虚门派有关，合力捉拿虎妖，妾身自然相信。只是不知道各位大人何时捉拿那只虎妖？”

白夫人浅浅说着，望着荼蘼和陆枕风来回看。

荼蘼回看了一眼陆枕风，后者显然任凭她的安排，并不打算以清虚的名义插手，全权交给荼蘼，看她的捉妖过程。

荼蘼得到陆枕风眼神回应，走上前几步，看着刚刚缓过气来的白县令，说道：“还望白县令公正结案，虽然令郎死了，但是还是要还虎妖一个清白。城中只之事桩桩件件都是人为非妖为。”

“人死都死了，是不是妖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大人何必执着这件事不放呢！妖怪清白不清白，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要被打死的！”

“啪。”

一个巴掌响亮的落在白县令的脸上，荼蘼脸上的愠色还没消。

突如其来一巴掌让在场所有人震惊，屏住呼吸不敢说一句话，似乎被荼蘼镇住了。

“人的命就是命？妖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

陆枕风看着荼蘼生气，怕进一步失控，连忙将她拉住控制着。尤其是有白绫的右手。他可是见识过神罚白绫的伤害，要是荼靡想，随时可以取白县令的性命。到那时，背负朝廷命官的案子，绝对是不利的。

白县令挨了一巴掌，自己的自尊得到了莫大的侮辱，势必要拿回自己的面子，气红了脸反驳：“荒谬！妖物本就人人喊打，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你想反抗，那就是和千秋万代的观念作对，世俗的观念一人一句都能把你压垮。”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那就一定对吗？人有好坏之分，凭什么妖就要一杆子打死。你世俗，你迂腐，你就该和这些观念一起葬送……”

眼见着荼蘼越说越激动，陆枕风没办法手动闭麦，伸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却不料，荼蘼红着眼一狠心直直的咬上他的手指，而陆枕风也毫不退让，平白让自己受着这点痛。

白夫人并不关心他们的争吵，只想赶快将勾引儿子的虎妖捉拿，按照荼靡的说法不能直接打死，那也得拘着她远远的，最好此生都不复相见。

“够了！这位大人给个准话，何时能捉拿虎妖，至于你们的争吵，那是你们的事，我白府请你们不是为了给妖正名！麻烦搞搞清楚主次！”

“现在就去。”

荼蘼松了口，一把推开陆枕风，气冲冲就往外走。

看着外庭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下人，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府中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何准备红灯笼，不禁多看了几眼。

在荼蘼走后，陆枕风看了看大腹便便的县令，显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逃过律法制裁。

拿出一枚印章遮挡住别人探究的眼神，角度刚好只够给他一人看，看着他随后惊慌的样子，心里鄙夷。

“今日内你的罪己诏书最好呈上去。辞官入狱事小，否则按照律法株连九族那可是家族的罪人，白大人，好生想想吧。”

说罢，县令脸色苍白软瘫在地上，那枚官印虽少见，但是绝不会有人敢仿制冒充。那位大人一向说一不二、万人景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今倒真没救了。

县令的转变，让旁人好奇，陆枕风究竟还有什么身份，能让他如此。

旁人显然得不到回答，因为陆枕风已经追着荼蘼的步伐出去了。问县令如何，他嘴里喃喃那位大人，然而究竟那位大人是谁，如何也无从知晓。

郊外。

荼蘼没好气的朝身后之人扔去一块石头，被来人灵活的躲开。

“你干嘛捂我嘴！你捂住我的嘴，你也阻止不了我自由的灵魂、平等的思想。而你，也只能捂住我的嘴，因为你根本无法根除我的思想和灵魂！”

“嘀嘀咕咕什么？凡夫俗子而已，你与他争论有何用，他是老旧的，你是新生的，与其和他争论，倒不如直接做出事实来。”

陆枕风说罢，看了一眼手上咬出牙印出血的伤口，心里暗道：真是咬人不撒嘴的小狗。

哼了一声，荼蘼才不想理他。

不得不说，因为在流渊，除了捕妖，荼蘼是在妖捕门里受宠长大的，再加上师父并不专业的照顾，没太接触过流渊之外的思想影响，自然小孩子心性更多一点。遇上这种人，这种思想，总想上去碰碰。

“嘶。”

本着不想理陆枕风的原则，但是听见他的声音还是没忍住回过头。荼蘼自然而然也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知道自己不占理，眼神飘忽不定，满脸写着心虚。

“嘶，你咬是真疼，你是狗妖吗？”

“那还不是你先阻止我？一码归一码，我原谅你了。”

陆枕风听后，无奈的气笑了。

“那你这是准备去哪儿找虎妖？”

荼蘼：“动脑子想好吧，老虎会出现在树林吗？那肯定是山野。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城外只有一座山，再过去就是另一座城的划分属地……”

话是这么说着，荼蘼最后还是靠着灵力指路，还好之前交过手，属于虎妖的妖力气味她的灵力记着，自然能一路追到她老巢。

跟着灵力的指引，来到山野的洞口。

望着山洞，荼蘼顿时提高了警惕，放缓脚步让陆枕风跟着，一路进去了。

洞里面妖力气味浓郁，显然没找错，但是如今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动物的白骨和残骸，哪儿还有半分虎妖的影子。

荼蘼心下大喊不妙，转身就朝白府跑回去。

如果不出她所料，那只虎妖一定又去找白长辞了。至于会不会被激怒，做出伤人之事，谁也说不清。

而此时的白府早已高挂好了红灯笼，灯笼上贴着囍字，门口两只石狮子浑身也带红绫显的喜庆。

虎妖偷偷潜入城中，却看见如此办红事的白府，有些恍惚。虽见识少，但是白长辞曾对她说过，会将她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抬进白府，与她成亲共白首。

如今，他母亲一方面派人捉拿她，一方面趁她被追杀让他娶了别人。心口隐隐绞痛，只是一个妖的身份，却让他们有情人分离。

虎妖咽下不甘，但还没有完全失去了理智。动了动耳朵，捕捉到了唢呐传来的方向，四脚着地跑向婚轿的方位。

看着他口中的八抬大轿，此时却抬着其它女子，虎妖不甘心。耳边听着路人窸窸窣窣的话。

“白夫人这招高啊，趁着妖怪自身难保，连忙娶了良家女子。”

“听说白少主是被虎妖迷了心智，如今虎妖被捉拿，自然就迷惑不了白少主，少主当然另娶妻子了。”

“就算人妖相恋，从古至今那也不会有结果，何必害人害己。”

虎妖心里两个声音挣扎，一个是把他们都杀了，另一个却是让她相信白长辞。

最后理智占据上峰，她并没有伤过人，自然也不会随便对这些人下手。

她只能重新回去找白长辞。

府中犬妖木舟率先感受到妖气，和一众修士阻止了虎妖和白长辞的相见。

“求求你们了，让我见一见长辞吧，一眼就一眼……”

“白长辞！白长辞！”

虎妖苦苦哀求不成，只能率先动手，一双虎爪虎虎生威，所到之处，花草树木爪风尽毁。

以楚暮为首，修士念咒举剑，步步紧逼虎妖。眼见就要见血，又是突然出现的白长辞替她挡了一剑。

等荼蘼赶到，就见到修士举剑围成包围圈，包围圈内是身着红色婚服但是衣冠不整的白长辞，腹中被剑气刺穿。虎妖抱着虚弱的白长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直淌，落在白长辞的身上。

后者不肯吃痛嘤一声，反而艰难举起右手替她擦拭眼泪，但是越擦越多，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擦不完了啊，小哭包。”

却不料，他越是这般温柔，虎妖越是伤心，哭的越难受。

白长辞的伤势严重，又是人族，自然比不得妖族皮糙肉厚。岁岁只能从体内唤出妖丹，借用妖丹聚妖力治疗。

白夫人双眼无神的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助的一滴两滴落下。她不知为何一切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明明是虎妖迷惑了白长辞，为何如此场面倒成了是她害的。

看到荼蘼和陆枕风，白长辞刻意挺了挺身子，仿佛在警告她们，要想对虎妖不利，就先杀了他，从他尸体上跨过去。

看懂了他的眼神，荼蘼还是忍不住说：“她没杀人，也没作恶，我无权逮捕她，你大可放心。”

听到这句话的白夫人，垂死病中惊坐起：“为何无权逮捕，她是妖啊！她迷惑了我儿子！扰的我白家鸡犬不宁！你算个什么妖捕，你、你、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无权逮捕，我、我亲自动手。”

说罢，抢过楚暮的长剑，身形不稳的就朝虎妖砍去。

一道白绫从袖中钻出，轻而易举打掉白夫人手中的利剑，也轻而易举打碎了她的妄想。

“人妖魔神、生老病死，都是自然法则，一律都是平等的。人并不高贵，妖也并不低贱。白夫人，你该醒醒了！”

荼蘼说完，与她对视，也毫不落下风。

“哈哈哈哈，那我算什么！我辛辛苦苦独自养育他十几年！不求他荣华富贵，也不求他金榜有名，只盼望他娶个正常的女子继承家业，母慈子孝、儿孙满堂！我又有什么错，十几载光阴究竟算得了什么！”

白夫人几近癫狂，笑她自己一生心血养出的儿子忤逆她，去爱上一只妖，一个另类。哭她十几年的悲痛，自白老爷走后，辛辛苦苦操持白府商业守住家业。

眼见白长辞的伤口愈合，岁岁马不停蹄的来到白夫人身侧，替她渡气心绪平和，如今状态，大喜大悲都容易精神紊乱。

“你阻止她们，是因为她是妖？还是因为她不能与白长辞共白头同育子。”

荼蘼抓住其中关键。

“人妖有别，她们如今相爱，可五十年一百年呢？我儿会死，可这只妖不会。百年之后，她还能活百年……”

白夫人平和下来，说道。

荼蘼听后，突然想到了流渊西境有一处泉，名为月泉。

因为人妖相恋但不能厮守，于是出现了这座泉，只要相恋的人妖共同喝下泉水，那么妖会褪去妖力和身份变成寿命百年的人族，而人族一旦变心抛弃妖族，二者都会月圆之夜受到惩罚。

荼蘼从不相信转世续缘，你怎知人族下一世还会重新相遇爱上妖族，亦或是下一世的人族经历了不同的生活之后还是从前的他自己吗。所以，对于荼蘼来说，她只相信此生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