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心

本来就是在打架生死攸关的时候，两个人竟然还吵起来，荼蘼本来打架就很烦，听到吵架更烦。一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投过去，都噤声了。

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荼蘼看了一眼人偶数量，明显等不到第二次进攻，更何况还要第三次进攻。看了木偶身后的幽芃，荼蘼想总要擒贼先擒王吧。

这样想着，荼蘼将面前的木偶一白绫甩过去，乌压压的压倒了身后的木偶。紧接着踩在他们身上跳起来赤手空拳就朝幽芃飞去。一只爪还没抵幽芃面门，就被鼓声震开，直接将荼蘼扫到地上，也吐了一口鲜血。

怪她，没想到那面人皮鼓除了给提线木偶提高攻击，没想到它自身也是武器。反击的可疼了，让荼蘼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

陆枕风看到荼蘼受伤，顾不上打架，随手抽出一张符纸定在长剑上，陆枕风的剑自己就开始打架。

而陆枕风快步上前扶起荼蘼，她嘴角的鲜血沾到他胸口上，仿佛是在白布上开出的朵朵艳丽的花。

“走！”

陆枕风朝司律留下一句，他抬手抱起荼蘼的腰，将荼蘼的双臂环在他脖子上，召回佩剑和司律一同边打边退。

身后观战的叶菰见势不妙也是拔腿就跑，岁岁和司杳快步上前接应三人，一个扶着荼蘼，一个扶着司律。

可是偌大的镇子都在幽芃结界里，他们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儿去。慌不择路，甩开身后的追兵看到一座破败的旧宅，陆枕风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

好在，一行人都是掩藏了气息，一时提线木偶都搜查不到，给了她们暂且喘息的机会。

“看来，只能等黎明到来，白日里，那只妖不会出没。”陆枕风皱着眉说。

……

而眼看着她们狼狈逃亡的幽芃，挥手招来修士模样的提线木偶说：“给本座搜，天亮之前若是找不到，那就都死吧。”

说罢，幽芃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脸上阴晴不定。突然走下坐撵，朝着那摊鲜血走去，然后蹲下用手指沾上一点放在指姆间搓捻。

“哦，看来还是老熟人啊。”

幽芃不悲不喜的说着，可右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时，浑身平添了一份暴虐，抓这那个提线木偶发疯一般大叫：“给我活捉那个人！一定要留她一条命，本座要让她真正的生不如死。还有，别伤着了宝贝似的脸，多一条伤痕你们也给本座去死！”

得到指令，提线木偶们分散开来到镇子每一个角落……

听着外面的动静，陆枕风让叶菰守在内厅门口看情况。

司杳此刻抱着脱力昏迷的司律，有些心慌，忍住让自己不要哭。手中握着长鞭，眼神警惕的看着门口方向，此刻，该轮到自己保护哥哥了。

陆枕风将荼蘼放在墙角，让她靠着墙坐着。幽芃身上不仅有妖力，还有一部分魔力，荼蘼受上那样一击，想必魔力横冲直撞，在她体力会吞噬妖力，更危险一些，会吞噬她的性命。

岁岁的救治妖力有限，魔力同妖力撞在一起让荼蘼更痛苦，身上的汗大颗大颗冒出来，疼的她嘴唇发白衣襟汗湿。

门外已经有提线木偶搜查进来，叶菰也知道退无可退，祭出自己的法宝轻轻松松就把问题解决了，只是还是会心疼自己的法宝被浪费掉了。

“喂，这次本公主可没有抛下你们哦。”

叶菰嘴里喃喃道，很显然因为一开始她拔腿就跑被司杳一顿说，她深知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反驳。这不神尊大人让她守好门口，她也做到了。

这一夜过的很是漫长，有几次提线木偶已经搜查进来，全靠陆枕风一己之力消灭殆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回复消息。

昏迷醒后的司律已经不再脱力，反而是荼蘼看起来十分虚弱。虽然嘴唇发白，但是还可以继续走动，只是行动没有以前灵活。荼蘼一时没有将魔气放出的法子，只能暂时用灵力压制，按道理讲妖力和魔气不合，白日之后阳气为盛，更会挣个你死我活，但眼下除了伤口疼，魔气到没有太大的伤害。

看到外面旭日初升，第一缕阳光照到众人脸上时，疲倦的脸上才放松下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先去镇口看看，能不能出去。”陆枕风说道。

叶菰迫不及待推开门，就看见幽芃出现在门口，刹那间，陆枕风的剑已经抵上了幽芃的脖子。利剑划破了幽芃耳边的鬓发，一缕细发悠悠落在地上。

只见幽芃害怕的一下后退几步，陆枕风也跟着她前进几步，那把剑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脖子，显然陆枕风是认真的，利剑靠近幽芃，就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预示着，陆枕风真的会一剑封喉，不会心软。

倒是司杳先开口质问：“你还敢来这里？说，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少装的这么可怜兮兮，昨夜你可不是这种姿态，骗谁呢！该不会是白日你修为尽失，又一次故技重施吧。”

司杳看着幽芃泫然欲泣的样子，忍不住气从心头来，这种矫揉造作的样子给谁看，真恶心，昨夜自己被打在地上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幽芃颤颤巍巍开口：“求、求你们，听我解释清楚，我、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枕风看着幽芃的样子，放下脖子上的剑反手将剑刺进幽芃的胸口处，疼痛瞬间袭来，幽芃后退一步抽离剑身，捂住伤口疼到跪在地上无声痛呼，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上。

荼蘼看着陆枕风不明所以，直到陆枕风开口：“岁岁，把她带进来问话。”

接着转头看向荼蘼：“下意识的动作谁不会骗人的，她中剑第一反应不是反击而是捂伤口后退到安全地带，想来应该不是昨夜的幽芃，暂且放这个幽芃进来问清楚，”

荼蘼点了点头，看着幽芃被岁岁架进来，简单给她疗伤后，一众人将她围住，上下打量，幽芃低着头不敢看，只是呼吸急促颤抖着身子。

荼蘼：“说吧，你和昨夜的幽芃到底是什么关系。”

幽芃听见荼蘼的声音，抬头看她，对上的只有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和一抹审视。

“请你们相信我，我、我真的不是那个坏妖，真的。”

其实，幽芃原本是青石镇中一梨园内的并蒂莲，生死一体也共用一个名字。暂且叫昨夜的幽芃为“幽”，眼下这个幽芃为“芃”。

后来，在梨园池子里日日渲染，并蒂莲得到机遇化作人形成了妖，幽也因此痴迷上了戏剧，发誓要排出一出最精彩的戏，一开始只是雕刻木偶，后来发现木偶面无表情没有生机，对于自己戏的期待让她渐渐扭曲变态，从热爱慢慢转变了态度，于是开始将注意打在花旦身上。当第一个由活生生的人族做成的提线木偶做好后，看着她灵动的面部表情，幽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尝过一次甜头的幽更加肆无忌惮，仗着自己的妖力，将人族当成她提线木偶的备料，从中挑选资质上乘的下手。

芃在身体里看着幽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斥责姐姐的作为，一方面善良弱小的她依旧选择出手相救。幽一次次在对人族下手时因为芃突然占据身体主权，而错失良机放走了人族。幽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想要将芃赶出这具身体。

可毕竟她们是并蒂莲，在那些风雨同舟的日子一直是她们姐妹相伴，是同生共死的姐妹情谊，幽还是不忍心杀了芃，只是想找办法把她赶出去。

后来得知神族和魔族有不少宝物，那时妖魔一体，她身为一只妖潜入魔族容易，可是神族在九重天，她不死也要打回原型。于是幽选择潜入魔族盗宝，却被魔族的公主打伤，连忙带着宝物就跑。好在她们是并蒂莲，幽将自己的原身留下，魔族看到了也只以为自己被杀了，同时她也能借另一朵莲生。

虽然偷了一个宝贝但是舍了半条命，让幽很生气，但是一想到魔族公主那张脸，是她记忆中无可比拟的一张，于是幽誓死要把公主的脸揭下来做成她最好看的提线木偶。

幽受了伤，来不及疗伤就要把芃赶出来，却不料正是因为受伤的缘故，魔气留在幽的体内，妖气给了芃一个身体。白日妖气和魔气互不相让，芃也能脱离幽，夜晚的时候妖气和魔气能共存一体，幽也能控制芃。

后来疯狂的幽没了顾忌，慢慢将整座青石镇都收入囊中。谁让青石镇只是两国交接的边陲小镇，自然没多少人关注这里的情况，白让幽捡了一个便宜，盘踞在此根本无人问津，除了三两个讨厌的修士。

毕竟留下的伤还没好，幽看着那些投靠自己的妖，不禁把主意打在她们身上，将丝线从她们身体内穿过，把她们做成自己的提线木偶，然后将人族骗进青石镇吸了他们精血，有几分姿色的留下做成新的提线木偶，平平无奇的就分给妖物撕扯生吃。

芃也想过办法，去寻找别的修士帮忙，奈何修士也不是幽的对手，渐渐的幽发现修士的修为也是极好的，长此以往，她一定能恢复身体，只身杀上魔族，杀了魔族公主。幽自然也不会管芃费劲心思出镇找些修士来，只是没想到，这次来的荼蘼和陆枕风一看就不是善茬，到真让芃找到了有能力的修士。不过，在青石镇，幽就是天地规矩，谁来了都逃不过做成提线木偶的命运。

幽芃讲完，抬眼就看见几人互相看看，眼中都是怀疑和打量。幽芃苦笑，是了，这种事说出来，是个人都不可能会相信的吧。

“那位魔族公主是你吗？”

叶菰对着司杳问。

司杳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开口：“说你是傻子都抬举你了，幽芃在青石镇盘踞了几十年，偷我魔族宝物也是几十年前，那时候我在哪儿？你脑子想一想好不好！我父亲当时也只是殿下，还不是魔王。魔族公主除了是我姑姑，还能有谁？”

叶菰听后，指着司杳半天你不出来，看着司律的眼神又悻悻的收回手指。

幽芃这时候又开口：“说来，荼蘼大人与当初的魔族公主看起来有几分相像，也不知道是我记错了没，毕竟已经过了好久了。看着荼蘼大人，我也好几次看花眼，若不是年龄对不上，我都快当真了。”

幽芃此话一出，除了叶菰和岁岁，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变脸色。

荼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珠不定的转来转去，最后停下连同目光落在陆枕风和司律身上。

荼蘼不动神色抽开陆枕风的手，望着那双眼睛，自己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她此刻真希望自己的心思没有那么活络，这样就可以心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认识那位魔族公主吗？”

荼蘼开口，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陆枕风，后者果然点了点头。

荼蘼不知道是妖力和魔力在她体内缠斗还是什么，她猛然又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就无力向后倒在岁岁怀里，即使这样，她还是推开陆枕风想来扶她的手。

司律看了一眼陆枕风伸出又停滞在半空中的手，嘲讽的一笑。

“怎么？你还没有同她说过吗？”司律道。

司杳转过头，一双眼询问司律。

司律看也没看直接继续说：“真可惜，原本以为陆枕风会全盘托出，没想到他对你也有隐瞒。”

陆枕风收回手，一把剑抵在了司律的脖子上，司杳见状就要举起鞭子，反倒是司律游刃有余向司杳示意不用那么紧张。一双眼不再看陆枕风，而是看向荼蘼。

“不瞒你说，你确实长得和我姑姑像极了。而且你身边的这个神尊与我姑姑还有些渊源。呵，好一个神尊大人，骗的我姑姑好惨，若不是他，我姑姑也就不会死在神魔大战。现在，他又骗了你，倒真可怜。”

司律说罢，挑衅的看向陆枕风，后者沉默半晌收回剑，说：“骗了你姑姑的，不是我，你爱信不信。我想你身为魔族殿下总该有些脑子，现在想来，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