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忆：暗箭

魏途月忙从赵景烨怀里挣开，与他隔得远远地站着，道：“我输了。”

赵景烨似乎意犹未尽，看了看自己方才搂过魏途月那只手，笑道：“是魏少侠有意谦让了，在下胜之不武。”说着摆摆手，一个小厮捧着那装着赤铁唐刀的木盒走来，赵景烨道：“魏少侠武艺，当是这把宝刀才最般配。”

魏途月一惊，不是惊讶赵景烨明明赢了比试却将刀送给自己，而是惊讶赵景烨竟然看出来了自己方才那一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半招刀法。

正当他不知如何反应时，谢疏的声音清朗入耳：“昆仑派不受无功之禄。”原来他已飞身上前，三两步走来，挡在魏途月与赵景烨中间，道：“方才是赵大公子赢了，三局两胜，还差一局才是。”

赵景烨道：“哦？谢少侠想来攻擂？”

谢疏不答他，转头向魏途月道：“那把刀你用确实不错。”

魏途月被他说得一愣，“嗯？”

谢疏道：“若你想要，我替你取来。”

赵景烨：“看来谢少侠很有把握赢过在下。”

谢疏自然听见他的话，却只问魏途月：“如何？”

赵景烨被无视，十分不耐烦，“比试与否，谢少侠还请快些！”

魏途月看看谢疏，又看看赵景烨，莫名感觉这俩都怪怪的。局面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便向谢疏道：“刀剑无眼，师兄多加小心。”

谢疏这才笑了，道：“放心。”说罢拔剑而去。

赵景烨枪法的确过人，方才与魏途月比试似乎并未完全发力，而此刻与谢疏才显示出真正实力。二人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其过招之多且快，竟让众人目不暇接。

但一旁的魏途月，却看着渐渐皱起了眉。赵景烨用的全是杀招。

他与赵景珀不同，赵景珀只知昏招盲打，机敏不足，而赵景烨每一招却都是预谋而来，步步为营，更为阴狠。

只不过谢疏见招拆招，才使他没有可乘之机。

战过三巡，赵景烨明显有些心急，一招未及，谢疏飞身踏着枪柄而过，跃至他身后，等赵景烨反应过来时，长剑已经搭在他肩头。

“铛”的一声，锣鼓敲响，传来裁判小厮高声宣布的声音：“一擂，昆仑派胜！”

欢呼四起，昆仑派不仅是赢了天禹城的这第一擂，而是接连赢过赵家两位公子。此擂台上，昆仑剑法对赵家长枪，如四两拨千斤般，潇洒从容。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不只是议论昆仑派新一代的弟子不同寻常，更多是叹服于谢疏这一番风流气度。

而这边谢疏从小厮手中接过装有赤铁唐刀的木盒，便转过头，他的目光穿过那些冲他祝贺鼓掌的人群，看向台下的魏途月，冲他一笑，指了指手中的木盒，道：“过来！”

魏途月没想到谢疏此时会叫自己，正不知如何反应，其鸢在一旁推了推他道：“快上去呀，大师兄他叫你呢。”

魏途月只好快步上前，到谢疏身边。

谢疏捧着木盒，邀功般道：“你看，我给你取来了。”

魏途月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谢疏一定也看出了自己方才切磋时的招式有异，他摸不准谢疏现在是什么意思。

谢疏见他如此，却也不说别的，只拿着木盒，道：“我打开给你看看。”说着便将木盒打开。

谁知那木盒方才开启，竟有一枚极小的弩箭从中射出，正中谢疏腰侧！

他手中的木盒“哐当”落地。

“谢疏！”魏途月大惊，忙将谢疏扶住。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方才谢疏开盒时将开口朝向自己，那方才中箭的就是他魏途月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见谢疏突然捂着腹部倒地，眨眼间，他的腰间竟然全被鲜血染红了。

“不好。”赵景烨这时才慌慌忙忙上前，道：“此木盒为了避免偷盗，曾做了机关，打开时需要按住后方的按钮，否则就会有弩箭射出。不想竟伤了谢少侠。”

又十分愤怒般冲小厮吼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伤了昆仑派少侠，若是有心人，还以为是我们故意设计陷害，天禹城和昆仑派多年的交情恐怕都要生出嫌隙，你有几个脑袋来赔！”

小厮吓得哆嗦，道：“实、实在是要提醒的，却不知谢少侠如此心急……”

“混账！”赵景烨大吼一声，一掌劈下，正中小厮头顶，那小厮当场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了。

全场的混乱一下安静了。

赵景烨依旧彬彬有礼，向魏途月作了一揖，道：“实在是无心之失，这小厮我已处罚，还请昆仑派能看在与天禹城多年的交情，能宽宏大量。”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快。魏途月看着倒在眼前的小厮尸体，又看一眼赵景烨，心中已有了积分计较。此人睚眦必报，漠然冷血，只是比试输了，便不惜一条人命来给昆仑派一个下马威，恐怕听学这几天他要万分小心这个人才行。

魏途月佯装惊惶，只抱着谢疏，道：“快叫大夫来！快！”

谢疏被速速送往寝居。

取出弩箭、止血包扎，一堆人忙慌慌三个时辰才离开。谢疏中箭后便晕了过去，据大夫说，弩箭上淬有毒药，不过因为时间久远，毒性已经不大，故而只是昏睡而已。

谢疏一直没醒，不好身边没人，魏途月便留着照看。

魏途月此时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谢疏。

谢疏正是十八岁少年的清俊风貌，他不笑时显得冷峻疏离，但谢疏总是爱笑的。那笑即使是惯会演戏的魏途月也学不来。只有谢疏这样秉性纯正，半生顺遂，从无困苦的人，才能有那样的笑。

魏途月很羡慕他，甚至应该说是嫉妒。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当如此善良明亮的人呢？

明明魏途月如今也不过十七岁。

“哼。”魏途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你谢疏还真是不得了呀，受伤了，八百个人来看你，一会儿是这个师弟，一会儿是那个师妹。你这么受欢迎呢？嗯？”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只是喜欢你这张脸罢了。你说，如果他知道你杀了人，再看到你的脸，会不会觉得恶心？”

突然无名壹的话语如鬼魅般在魏途月脑中一闪而过。

他好似被电击中，浑身一僵。

这时床上的谢疏突然咳了两声，醒转了过来。

一转头，二人四目相对。

“呃……你醒啦，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疏脸上没有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却还是强撑着笑道：“哪里都不舒服。”

魏途月显然还是担心他，“我去叫大夫。”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谢疏一把拉住，没站稳，扑在床边。

谢疏的脸近在咫尺，压低了声音，道：“不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