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踪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扑棱棱~”

韩谦抬手捉住了飞来的鸽子，看到信筒中那厚厚的纸卷，他不由得勾起了唇角。这一个半月以来，他和洛林就只能通过这只小东西来分享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早在一个月前洛林和他第一次通信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他将之前自己住的那个小院租了下来，现在已经搬过来作为新的住处了。虽然洛林在信里没说，但韩谦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回去。

“最近木樨花陆陆续续开了，我听说八月十日左右天气好，到时候就去雪琅山看看。正好我手里这本书快抄完了，回来还能给你画一幅雪琅木犀图......你说要不要到时候我摘点金桂回来酿酒，应该会好喝的吧。到时候咱一起尝尝，我最近很乖的，都没再去吴老板那了......”

韩谦看着纸上平平淡淡的语句，脑海中想象出洛林站在树下伸手摘花的场景。直到看到洛林说要摘金桂酿酒，原本浅淡的笑意倏然加深，竟是被生生气笑的。

“小酒鬼，还卖乖。”

韩谦提笔回信，洁白的信纸上留下了张扬锋利的字迹，但字字句句间，却又洋溢着温暖。结尾，韩谦又在信纸中卷进一朵小花，这是他在捉拿山匪的时候在山里看到的。当时觉得好看，便摘了一捧藏在怀里，回来后挑挑拣拣，只有这一朵他觉得完好无损，配得上他的小林。

“可一定要送到啊。”韩谦摸了摸鸽子光滑的羽毛，毛茸茸暖融融的触感又让他想起了临别前在城外的那个拥抱。怀里的人小小一团，但也是这般温温热热的。

看着展翅飞远的信鸽，韩谦低低笑了一声。他在信里叮嘱洛林爬山一定要注意安全，同时也保证了自己会在中秋时候回去带他去看花灯，给他带这城里的点心。他搓了搓手指，回味着柔软的触感，想象着洛林看到信之后一定会笑弯了的眉眼。

······

“扑棱棱~”

青竹伸出手臂，让鸽子停在上面，又举着鸽子进了厨房，寻了把小米放在手里喂着。

“公子，小灰来了。”

“来了~”

听到声音的洛林从屋里出来，腰间缀着的半枚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就着青竹的手解下信筒，但没直接打开，而是又回到屋里，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边，这才小心的拆开信筒。随着信纸的缓缓展开，里面掉出了一朵完整的小花。

“噗嗤~”

洛林看着这小花忍不住笑了，他仿佛还能看到韩谦坐在桌边挑拣小花的模样。

看完信，洛林又看了看空空的信筒：“哼，就这一朵花。”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小心的将小花夹回叠好的信纸，收在他那个宝贝木盒里。

“公子，这回要回信吗？”

青竹见洛林看完了信出来，上前问道。

“不用了，他过几日就回来了。”

洛林看着树下的鸽子，轻轻笑了一下。自打搬过来之后，他按着毛色一直把这鸽子小灰小灰的叫着，还在这海棠树上给它搭了一个小窝，又扎了个小秋千。

“我过几日去趟雪琅山，你回头给我找个布袋，我摘点桂花回来酿酒。”

“好，那我烙点儿饼子带上。”

青竹一边记下，一边盘算着家里的糯米还够不够酿酒，之前公子在吴老板那儿打听了一些酿酒的方法，一直说有空要自己酿点儿试试。

“除了糯米，还得去看看有没有卖酒曲的......哦，还要烙饼，还得再买点鸡蛋......”

青竹一边往厨房走着去找布袋，一边碎碎念着。

······

“哒哒哒......”

“你好，麻烦问下，去张记酥铺往哪边走？”

“往那边。你是去买奶酥的吧，那得快些了，今日的快卖完了，说是明日还要歇息一天。”

“嗯，好的，多谢。”

韩谦闻言，匆匆谢过路人，牵着马急忙往前走去。原本想着今日买不到就先在城里住下，这下可要抓紧了。

“老板，还有奶酥吗？”

“就剩这点儿了。”

“我都要了。”韩谦看着那所剩无几的几块奶酥，有些发愁。

“老板，请问这城里还有哪些特色点心吗？”

“嗯，你是要送人？”

韩谦点了点头：“最好是甜口的。”

“那你去甜水井巷，有一家卖荷花酥的。就往那边走，第一个路口右拐，一直走到祁府那儿再往左边第二个巷子里进去。”

酥铺老板装好奶酥，又热情的给韩谦指了路，确认韩谦不会走错后又叮嘱了句：“他家没有招牌，但你一眼就能认出来。千万别走错，那附近有好几家，但只有他家味儿最正。”

“好，多谢老板了。”

“覃府......不知道小星还在不在。”

韩谦牵着马，一边走一边想。方才那家酥铺，还是当年小星，也就是韩谦的师弟——覃光给他介绍的。但他一直没有机会下山，就连偶尔回家的小星也因为时间不对，每次都没能成功给他带一包回去。

“师兄？”

“嗯，小星？”

“啊，师兄啊！”

韩谦正诧异着小星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山去，就被这人抱了个满怀。韩谦看着他眼疾手快拎起来的纸包，又看了眼着快跟他一般高的人，有些无奈。

“好了，快起来。”

韩谦拍了拍覃光，这孩子现在怎么长这么高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我月前回山，就师傅一个人在。”

“哎呀，我正好打算这几日就回去的。”

覃光一边说，一边把韩谦往府里拽：“师兄，快进来坐着。”

“等一下，小星。我还要去买点心。”

韩谦及时拉住覃光，他差点儿就要被这小子拽进去了。

“啊？哦哦，师兄你要买什么，我带你去。”

“荷花酥，说是你在家后面第二个巷子里。”

“噢噢，我知道了。走走走，一会儿那家就关门了。”

覃光拉着韩谦，忽地又想起什么：“买点心！师兄你不是不吃甜的吗。你换口味了？不应该啊......”

“......”

“还好你是我师弟。”

韩谦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

覃光回头看了眼自家师兄，突然嗅到了些危险的气息，老老实实的闭嘴乖乖带路了。

······

“青竹！是我，韩谦。”

暮色渐沉，韩谦牵着马终于回到了小院。仲夏时还伏在墙头的海棠现在已经垂下枝条，片片树叶层叠，印下一片影影绰绰。

“韩公子，你回来了！”

青竹打开门，有些惊喜的看着他。

“嗯，回来了。就你一个，小林呢？”

‘小林？？？哦，是他家公子。’青竹虽然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便也觉得本该如此。

“公子今日早早便走了，说是去雪琅山摘桂花去了。”

青竹牵过马又道：“晚膳前定能回来。韩公子稍等一会儿，看天色也快了。”

“嗯，那个......”

“嗯？怎么了。”

“......你还是叫我韩大哥吧。”

“......好，那就听韩大哥的。”

青竹也觉得照他家公子和韩谦的关系，一直“韩公子”的叫着有些生分了。

这边韩谦来到他之前住的那间屋前，推门进去。屋里还是他走之后的样子，但看着是有人定期进来打扫的。他放下包袱，将里面两个纸包小心地在桌上放好，这才去厨房寻了些热水简单洗漱一下。

“扑棱扑棱......”

“咕咕......咕咕咕......”

韩谦正在院中倒水，就听见一阵翅膀扑楞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就见祁明家的那只鸽子在他头顶扑棱，叫声着急，连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怎么了？”韩谦一边接住鸽子，一边拿掉落在身上的羽毛。

“咕咕咕咕......咕！”

“......”

“青竹啊，你来看看它今天怎么了？”

韩谦看着在手臂上蹦来蹦去，叫声越发尖锐的鸽子，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鸽子这样。

“哎，就是，毛又炸了。小灰啊，你是不是又差点让猫逮了。”

“？”

“之前我碰见过一次，回来就成这样了，估计是被吓得。”

青竹抓着鸽子看了看，没看见有什么伤口，便又道：“估计它今天跟着公子去雪琅山了，一大早上就没见着。”

“你都回来了，是不公子也快了？”

青竹看小灰没事，便也没多想，将它放在树上的小窝里便去准备晚饭了。

“不对！！小林！！！”

都一脚跨进厨房的青竹被这一嗓子喊得一个趔趄。他急忙跑回去：“怎么了，韩大哥。”

“你说它今日跟着小林去雪琅山了？”

韩谦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跑回房间。

“应该是，他跟公子一前一后出的门，看方向是一样的。”青竹跟着，见他一边飞快地翻着包裹一边又问他：“小林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晚膳前......现在天都黑了。”说到这儿，青竹也觉出不对。

天黑了，进山之人却没有出来......

“韩大哥......”青竹声音都染了些哭腔。

“没事的，有我在。”

韩谦拿着剑的手有些颤抖，但现在谁也没注意到这些。

“青竹，你听我说，”韩谦握住青竹的肩膀，语气凝重：“什么都不要问，你现在就收拾所有东西，我去找辆马车。我再给你写个口信，你拿信和我的玉佩，去松岗城的覃府找覃光，记住了吗？”

“嗯，信和玉佩，去松岗城的覃府，找覃光。”有韩谦在，青竹很快镇定下来。

韩谦见状，快步来到桌旁，给覃光写了封短信，又和他那半枚玉佩一起交给了青竹。

“快去，剩下的你不用管。”

韩谦安排好青竹，牵了马抓了小灰就往城东跑。一路上，他都在反复盘算这样安排是否还有遗漏之处。待看到了城东的千机楼，他才稍稍缓了口气。

“我有加急事件。”

“好，您跟我来。”

千机楼的办事效率很高，而且也比较安全。只要在千机楼的范围内，出钱能办的事，不论多急，都能实现。

“我要把我名下的所有药材都提出来，再租一辆马车，一个医师，一个护卫。现在就去松岗城覃府，用最快的速度。”

韩谦说完，又报了小院的位置和青竹的形貌特征，方便他们迅速对接。

在缴纳了相关费用之后，他又冲到楼外，一骑绝尘，向雪琅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