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营救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

“哎，听说昨晚抓了个小白脸回来。”

“是吗，那这回又能捞笔大的了。”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一碗药下去还有命活没。”

“也是，那药效果太强了。你说上头怎么也不改改，这么强的药哪个受得了。”

韩谦躲在阴影里，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努力的放低呼吸，不断地告诫自己还没有找到小林的位置，不能打草惊蛇。况且，这寨子里的布局在外没看出什么，进来却极其古怪，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气息。

他不断地在房屋间调整位置，终于在一个闪身后，听到了不远处两个侍卫的对话：

“走吧，天亮了，该去把那两个换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把里头收拾好没。段哥不在，都交给他了，那可是个疯子。”

“嘘，小点声。应该不会吧，不是说段哥要那人还有用，你没见那天药老都来了么。”

“也是，走吧。”

韩谦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他给小林的玉佩，还有他出来时带的伤药。

······

“小林，醒醒！小林，洛林！”

“咳咳......”

洛林迷迷糊糊间，感觉好像有人在拍自己的脸。原本就疼的头在这轻轻地摇晃中更是一团乱麻。

“疼......别动......”

“好好好，不动不动。”

“忍着点儿，小林。我先给你上点药。”

“嘶......咳咳......咳咳咳......骗子......”

洛林的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但韩谦还是清楚的听到了“骗子”那两个字，但他什么话都没说，方才他打晕了那两个看守进来后，看见的便是洛林躺在这阴冷潮湿的牢房中，一旁的稻草上满是干涸的血迹。他衣衫褴褛，隐约露出的肌肤也都染上了点点暗红。那一瞬间，他不自己是怎么打开的牢房，只知道他看着这样的小林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小林走，咱回家。”他脱了外袍，将洛林裹好后将人抱起。

许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洛林在摇晃间有些清醒：“韩......谦......”

"我在，小林。我带你出去。"

“哥哥.....又是你啊......”

韩谦还没说完，便听见洛林的这一句呢喃。

“什么？”韩谦不解，什么叫“又？”，他以为小林是想起了两人初见的那个晚上。

“小林，别睡，跟哥说说话，小林......”

韩谦抱着洛林小心地穿行在阴影之间，天光大亮，可供隐匿的阴影之处越来越少。他感受着怀里的温度，走之前那个温凉的小团子现在变得异常滚烫，灼热的温度透过层层布料，印在韩谦心里。

“出来了，小林。”

怀里的人没有回话。韩谦望着眼前浓密的树林，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只希望他那些伤药能尽快发挥作用。

······

“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覃光带着青竹，在府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自昨夜青竹三人来了之后，众人都只是浅浅的休息了一下，天刚亮的时候便在府外等着了。

“哎......”

覃光转了两圈，挨着青竹在石阶上坐下。

“要不你进去睡会儿，他们回来了再去叫你？”

“算了，覃大哥，我也睡不着。”

青竹坐在石阶上，呆呆地望着雪琅山的方向。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想明白一些事情。从焦急到麻木，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从清晨的喧嚣到中午短暂的寂静，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却始终没有等到离人的归来......

“回来了，覃大哥，他们回来了。”

坐在门口丢盹的覃光，猛地被青竹摇醒。

“嗯？回来了。”

他站起身，只见远处一匹快马踏风而来。

“吁！”

韩谦抱着洛林，从马上下来时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一旁的二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

“小星......”

“到了到了，师兄。去我那儿。”

“小星......”

“我在，师兄。没事儿，我在。”

覃光从来没见过他师兄这般，平时有些冷冷的脸如今满是仓惶与恐惧，仿佛一直支撑着他的意志就快要崩塌，只能无助的呼唤着任何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嘶，下手这么狠的。”

韩谦将人放在床上后小心的将盖在身上的外袍掀开。在一旁帮忙的覃光看见后也不禁吸了口凉气。交错的鞭痕从胸部一直蔓延到腹部，而最后几道，竟是直接抽在腹部的软肉上。由于一路的颠簸，这些伤口不可避免的已经开裂渗血，而小臂上的那道口子却是早已和衣物黏在一块儿，血糊糊的一片。

“韩少侠，让我来吧。”

闻声而来的千机楼医师拎着药箱进来，后面还跟着去拿温水的青竹，二人见状连忙让到一旁。

“咳。”

覃光闻声看向一旁的韩谦，只见他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着桌缓缓坐下。

“师兄？你怎么了？”

他一回头就看见他师兄脸色惨白，一头虚汗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那边床上有个昏迷不醒的，这边怎么又要躺下一个。

“没事，就是内力耗尽，歇一会就好了。”

“......”

覃光无语，师兄这个时候还在逞什么强。抱着个人，从雪琅山里用轻功一路跑回来，这人是疯了么。他递了块儿帕子过去让他擦汗，又抓过他的手，看了看脉象，许是他学艺不精，倒也没看出什么。只道是师兄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二位，这身上的鞭伤和瘀伤已经处理好了。还得麻烦哪位帮我按住这位公子，我得把手臂上的衣物取下来。”

“我来。”

韩谦起身，拍了拍覃光的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坐到床上按着洛林。

“等一下。”

眼看着医师就要动手，韩谦突然出声。他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人，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水。下一瞬，轻轻的捏开嘴，将自己的手腕塞了进去。

“疼就咬我啊，乖。没事的，小林，哥哥在呢。”

韩谦靠在洛林耳边，一边说一边示意医师赶快动手。

凝固的血液不再鲜红，柔软的衣料也变得僵硬，那皮肉与衣料间发黑的褐色好似在诉说着过往。

医师剪开衣物，用温热的净水润湿着年在伤口上的布料。被稀释的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滴落。

“滴答，滴答......”

就像那雪地中的寒梅，片片飘落。

待包扎完，二人头上满都是汗。手腕上的伤口很轻，都没破皮。也不知是洛林舍不得咬他，还是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咬了。

“怎么样？”

医师处理完伤口，诊完脉后又交代青竹先用温水给洛林降温，这才示意韩谦他们出来。

三人坐在外间，医师一边写着方子，一边答道：“先用这个方子驱寒解热。寒气太重，差点儿就伤及根本了。”

“您不必顾及药材，我这儿有梦霞草和赤羽参，还需要什么我再去找。”

“我这儿也有，要用什么您只管写。”

覃光接了方子，叫来贴身侍从仔细叫交待着。

“韩少侠的那些药确实能用得上，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外伤治好之后。”

“......您是说，他还有内伤？”

“？他才多大，就有内伤。”

覃光交代完回来，就听见这句。

“内伤到谈不上，只不过......”

“什么？”

“小兄弟，我问你，你家公子之前可有头疼心悸等症状？”

里间的青竹正好出来换水，闻言，便详细地交代了洛林之前的状况。

“怎么样.....他可还好？”

“他体内，应是有蛊，且还不是一般的蛊。”

韩谦见医师沉默了半晌，给出了这个不可置信的答案，只觉得眼前好像黑了一瞬。

“蛊？那对他身体有何影响。”

“根据这小兄弟说的，这位公子之前应是有人一直在给他补养身体，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症状。只不过最近一段时日像是失了补养。这蛊虫失了补养，便只能依赖宿主，所以便表现出体弱多病。而且，这蛊最忌情绪激动，一旦发作，便如方才说的那般，轻则心悸昏迷，重则许是会有损记忆。”

覃光在一旁刚听见蛊的时候，便震惊的无以复加了。但回头看他师兄却没有多惊讶：‘不会早就知道了？那也不对啊，方才他分明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这蛊虫可有法子去除？”

“这个，在下到不清楚。若有机会可以去药谷试试看。不过目前来说，最好是能尽快将身体补养起来。”

“好，那就有劳您多看顾着些了。”

“无事，韩少侠客气。”

“小星啊，你说师傅会管......噗......咳咳咳......”

韩谦一边说一边起身。只是刚站起来，便直觉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师兄！”

“韩大哥！”

覃光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韩谦，待握住脉腕一探，只觉得韩谦方才恢复的一点内力，尽数走岔在筋脉之中。合着方才他师兄不是不震惊，只不过是在那儿强撑着。

一旁正准备离开的医师见状，又给韩谦把了把脉，见只是内力冲撞所致，这才放下心来。

“无事，韩少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是啊，师兄。你都一天没合眼了。”

“咳咳......青竹你先进去，一会儿我来换你。”

韩谦也知道自己这回内力亏损，在耗下去怕是会损伤丹田，只好先让青竹看着洛林。

“好，韩大哥你先去歇着吧，这边有我。”

“好......”

覃光见韩谦答应，生怕他反悔，忙扶着他往旁边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