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样的表演确实刻意得不行……

汪小马的心动男嘉宾，就是他们学校隔壁的一位不知名英俊男性。今年十九岁，高四复读生，比汪小马略小一岁，备注，实岁。

据汪小马所说，这人叫作江准，是个高大帅气叫人心驰神往的男人，仅是匆匆一眼，就让芳心多年漂浮不定流离失所的孤寡少男汪小马一见钟情，发誓一定要将其泡到手。

而作为他的好朋友，在美味食物以及大额金钱的诱惑下，沈拙当即决定要好好帮助他，实在是让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

时间回到现在，脸红得像番茄的汪小马一干人正硬着头皮别别扭扭地从这人面前走过。

沈拙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答应过的事情，现在的嘴巴失灵，说话磕磕绊绊，半天组织不出一句话。还是在汪小马疯狂使眼色时才想到自己该说的话：

“呃，小马，你……你……”

“……”汪小马彻底放弃沈拙能够出力的想法，于是只能自顾自地演起戏来，“对呀，你说怎么会有人跟踪我呢！这实在是太危险啦！……”

沈拙磕磕绊绊地接话道：“哇啊——确实，确实好危险呀……”

汪小马快要晕倒了。

而沈拙还拖着两个人跟在他背后。江随依旧是一言不发看不出什么表情，而就连一向话多的六仔也诡异的沉默了。整条街上似乎只剩下了沈拙与汪小马两个人还在努力地表演。

虽然这样的表演实在是刻意得不行。

许久，似乎是无法容忍了，江准顿了顿，然后逐渐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了。

汪小马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再躲回沈拙身后。但是沈拙现在一左一右都已经有人了，他也没可能在江准走近前成功脱身，于是只好闭着眼睛开始在原地装死。

可还没等到沈拙思索出该以什么话来进行开场时，江准已经率先开口了：

“小叔？”

“……”

汪小马突然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了，虽说他是比他大了一岁，但也绝对不至于喊他叔吧？正当他想要出声理论时，迎着汪小马与沈拙震惊的目光，一旁没怎么出声的江随已经点了点头嗯了声：

“对，是我。”

“你是他……”沈拙正要说什么，突然又很快抽回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六仔也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沈拙赶紧把她捞到怀里让她也闭嘴。江随看了会儿自己空荡荡的胳膊，一时间拧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准已经继续说下去了：“没想到会在我们学校这里看到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江随沉吟片刻，沈拙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提醒他不要出卖还在春心萌动的汪小马。

江随拧了一下眉，最终妥协道：“是有一点。”

两个人就转去说话了。沈拙眼疾手快，抓过了呆若木鸡的汪小马，带着终于脱离他桎梏而喋喋不休的六仔，飞快地冲进了他们回家的那条巷子。

“……他原来，是少爷的侄子吗？”汪小马呆愣道，“那我还在少爷面前一直馋他的侄子……不是，那我怎么可能成功啊我……我我我，我真是罪过罪过……”

沈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努力道：“算了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六仔也探头发表意见：“那个哥哥也没说不喜欢小马哥哥啊！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

“算了。”汪小马颇为心累，“你们让我静一静。我去王子赫家买点汽水喝，很快就跟上你们。”

沈拙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的确怜惜他的爱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悲惨境遇。但现在安慰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只能先拉着六仔走了。这小丫头似乎不大高兴跟他单独走，一直扁着嘴老大不乐意的模样。但看汪小马这么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也只好妥协和沈拙先回去了。

沈拙当然不晓得这小朋友突然犯什么病，拉着走了几步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一会儿六仔又凶巴巴地开口了：“喂。”

“怎么了？”沈拙问。

六仔学着周一一的样子双手环胸，虽然气势上完全没有相似可言：“之前，我和漂亮哥哥说话，你听到了？”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沈拙一时好笑：“一点点而已啦。”

“你……反正你就当做没听见！”六仔凶巴巴地威胁，“要是别人知道了，我就都当是你说出去的！”

“好呐好呐。”沈拙说，然后向她走过去，“还走不走了？”

六仔哼了声，把自己的小手又放进了他的手心里：“……对了，还有——你不准到我的学校来！不然我就把你赶走！”

“知道了知道了。”沈拙无奈。

六仔这才满意了，嘟哝道：“这还差不多。”

走了没几步，汪小马终于赶上来了。他把刚刚喝空的可乐捏瘪丢到一边，然后表情呆滞。沈拙实在觉得他悲惨，但是显然他没本事为其提供帮助，也只能在精神上默默给予鼓舞：“行了行了，别难过了，难过没有用。”

汪小马泫然欲泣。六仔赶紧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小马哥哥，你不是说有人跟着你吗？现在呢？”

汪小马收了眼泪，沉吟：“好像今天感觉没有。”

六仔趁机继续：“那说明还是有好事的嘛！你看，至少今天没有坏人跟着你了嘛！”

“好像是……”汪小马麻木地重复，“没有人跟着我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板起脸来：“小鬼，哥哥的难过你是没有办法共情的。”

六仔不高兴了：“哥哥你真麻烦，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六仔气哼哼地走到沈拙身边，沈拙无奈地拉过她的手，又对汪小马说：“行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汪小马突然面色一变，随后一下子窜到了他身边：“等等，别说话，我们先走。”

沈拙不明所以，六仔也探出头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汪小马还是一言不发，面色冷峻。而走了几步沈拙也觉察到不对了。

周边是安静的，像是这条巷子里惯常的那样，除了偶尔的几声破碎蝉鸣。但此时此刻，却多了点不一样的声音。

沉重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确确实实……

有人在跟着他们。

“再走几步就到烧烤店了。”面对了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麻烦，汪小马固然是害怕的。他强压着嗓音里的颤抖，

“我们先把六仔送回去……”

六仔吓了个半死，拼命想要隐藏存在感。可惜技术不到位，反而更加明显了，走几步就抖个没完，沈拙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拉回来。

其实跟着他们的人到底是谁现在不算重要，但带着六仔这么个小朋友怎么着都在无形中增加了风险。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六仔送回去。

巷子里的大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坏掉了，现在只有远处孤零零的一两盏散发着微弱的光。

沈拙还牵着六仔的手，但他的手掌心已经满是冷汗了。他不是没想过汪小马口中跟踪事件的真实性，但很显然大家都没把这当回事。毕竟这条小巷子他们都待了这么些年了，没有道理会在这里出什么事。

不过即便他们平安无事，却不应该把别人扯进来。

沈拙想到了江随。

不知道他待会儿会不会也撞见这档子事……

对于少爷来说，这应该又算是无妄之灾了。

他低头看了眼懵懂无知的六仔，叹了口气，希望这小鬼以后可以学乖，意识到什么叫做美色误人吧。

不过她出来这么一会儿，好像压根就没有和江随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想也觉得怪亏的。但小孩子的世界里大概不会有投资比效率这一类的概念，毕竟他们有的最多的就是时间。

六仔有些懵懂地问：“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要回家了。”沈拙小声说，“你安静点，我把你送回去。”

六仔眨巴眨巴圆眼睛，似懂非懂。而另一边的汪小马已经僵硬了，眼睫毛都抖来抖去：“……公主……我怎么觉得，它它它……在靠近呢？”

“……就两步路了。”沈拙艰难道，“跑起来，六仔。”

六仔不明所以，但跑步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听话地撒开脚丫子狂奔。另一边则是跟不上她的沈拙与同样惊恐得超越自我极限码数千里的汪小马。

沈拙被两个人可怜地夹在中间，觉得自己的两条胳膊着实要分了家。

但难捱的炼狱很快就要结束了。

六仔一个箭步安全着落，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幼稚起来，举起双手高呼：“十分！我是第一！”

汪小马同样呼哧呼哧地赶上了，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怜惜自己精心化的妆全化成水了。但好在劫后余生逃过一劫，自己今天也没有化得很浓，化掉一点也不会影响他的美貌。而就在他俩欢欣雀跃之际，汪小马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的左手胳膊弯里……怎么空荡荡的？

六仔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沈拙……？沈拙怎么不见了？”

“完蛋。”汪小马赶紧又往外冲，“他虚得要死，肯定是被我们落后边了。”

六仔还在疑惑“沈拙怎么没跟上？”，但汪小马已经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了。虽然他们都在这里待了很久，对环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这黑灯瞎火的又这么晚了，沈拙又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谁能保证他一点事也没有呢？

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六仔也懵懵懂懂地发现了不对。于是她小声说“我去找周一一他们帮忙”然后乖乖缩回了店里。

汪小马着实惊慌失措，甚至拿出手机准备先拨打一个110。

而就在这时候，他朦朦胧胧似乎听见沈拙喊他，但他一时间并没有放在心上。等他哆哆嗦嗦按好电话准备拨出去之时，沈拙不耐烦的声音已经情绪地传了过来：

“喂，汪小马，我都喊你好几遍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啊！公……沈拙。”汪小马差点没忍住又哽咽起来，看见沈拙边上的江随又是一个差点咬到舌头的急转弯，“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拉着你点的……”

沈拙啧了啧。汪小马与六仔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表现成功把跟不上他们的沈拙甩飞了出去，然后他悲剧地在地面上摔了个狗吃屎，膝盖狠狠地在地上碾下来一块皮。他差点没直接飙泪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但是想了想这么干还是太丢面子了，一想到以后他的人生关键句要变成“因为跑不过一个零还有一个三年级小学生于是被甩飞出去在地上狂滚最后忍不住疼痛痛哭流涕”，他还是狠掐大腿忍住了。

而他现在也无比庆幸他忍住了自己脆弱时候的泪水，不然他就要被赶来的江随看到自己非常没有面子的一幕了。

江随一开始上来就要捞他膝盖弯，沈拙拼命抗争，并反复强调这样他就要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云云。

最终江随妥协了，沈拙就毫不客气地把胳膊压到了他肩膀上。

“算了……我原谅你。”沈拙轻咳几声，又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退了退，以减轻伤腿的受压，“不过你最好多请我吃几顿饭……”

然后转过头，对着眼含热泪快要晕倒的六仔：“至于你这小鬼，以后对我恭敬一点，然后自力更生，别老烦我。”

“沈拙……会不会死掉啊……”六仔盯着他鲜血淋漓的膝盖，又一次号啕大哭。

在后厨烤串姗姗来迟的周一一赶紧给她擦眼泪：“不哭不哭，没那么严重。”

她哭得实在凄厉，沈拙都不好意思继续要挟她了。于是他赶紧找补：“对啦，就是看起来可怕，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心说这小丫头真是的，自己都成是受害者还得要来哄她。

于是他努力尝试着动自己那条腿以验证自己的话，但才刚动弹就忍不住嘶地一声呼痛——不过他非常机智地把那声痛呼隐藏在了转头之后，只有离他最近的江随才有可能听见。

“好了好了，你也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周一一对着他的膝盖也是皱眉，“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可真敢啊。”

沈拙本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忽然间神色凝重。不过他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而是沉默地搭着江随走了。

汪小马心中有愧，于是又回到了昨天那样等着周一一下班。不过他这颗交付的芳心大概率是要无声破碎了，之后还要不要再实行他的追求计划还是个问题。

反正他本人是没什么脸再在少爷面前馋他侄子了。现在光是想想他就要扣出一座别墅了。

在他们走后，六仔还是抽抽搭搭的：“都是……我的错……姐姐不要，说沈拙……”

“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周一一无奈，其实她没有哄孩子的天赋，甚至还有些讨厌小孩子。于是她的安慰略显苍白，属于别人难过她只能输出“别难过”的类型。

而刚好这时候，一直在后厨和一堆炸料作斗争的王子赫终于出现了。周一一立刻亮了眼睛，把还在哭哭啼啼的六仔往他怀里一塞：

“交给你了赤子哥。”

王子赫满脸黑线地看着面前因为见到了生人嚎得更大声的六仔，只觉得今天自己的财迷心窍真是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