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拿什么与他争

陆长庚的余光不自觉的往陆启明的铃铛上瞄，心里隐约有几分期待，“哥哥放心，我一切安好。”

“嗯。”陆启明轻声回应。

等了半天，陆长庚见陆启明不再说话才开口问到，“哥哥，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去北宫？两日一到如果拿不出证据，哥哥定会在陆之遥面前失了面子。”

“大殿上你不见半分焦虑之意，我就知你心里定是有了应对方法，如需我帮忙出声便是。”陆启明眉眼温和的望向他，眸底的冰山融化后整个人都多了几分人味儿，不再是冷面阎罗，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小小的陆长庚，好像要把他直接装到心里去。

陆长庚心跳有些加速，他有些不自觉的撇开眼，发间的小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他快步向前迈了一阶台阶，背着手转过身，笑眼弯弯，“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哥哥。”

许久未见的思念化成汹涌而来的潮水，“哥哥此去凉山定是疲惫，要不要去西宫喝杯茶。”

陆启明心下无奈，冷峻的眉眼浮上了一层浅浅的宠溺，“是惦记你的礼物吧。”

陆长庚脸红，慌张的替自己辩驳，“才，才没有。”

陆长庚在陆启明面前是异于常人的活泼，偶尔还会使使小性子，发发小宫主脾气，陆启明也不恼，总是顺着弟弟的意，每次出门在外都会多多少少的带点稀罕玩意儿或者陆长庚喜欢的小东西。

陆启明伸手摘下腰间悬挂着的铃铛，捏着一端丝线悬空在陆长庚面前，铃铛声音瞬间吸引了陆长庚所有的注意力，陆启明眼里带了几分笑意，“路过小摊买的，这个颜色很衬你，声音也清脆。”

陆长庚刚刚的动作比较大，半长的头发一撮垂到了胸前，那铃铛发饰其中几颗已经陈旧的失了本来的颜色，边缘隐约能看见古铜色，陆启明顺了顺陆长庚的头发，温和道，“旧的就丢了吧。”

陆长庚会意的背过身，唇角上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感觉到陆启明的手指灵活的在自己的发间穿梭，“都是哥哥送给我的，何来丢了一说。”

“旧了便换新的，东宫不缺钱。”陆启明怕陆长庚不舍得花钱，不厌其烦的叮嘱道，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最是在意自己的外在，他不想委屈了陆长庚。

陆长庚头顶扎着堕马髻上缠了几根小铃铛，余发散落下垂，陆启明便将原本失了颜色的摘下换了新的，如墨的发丝衬托着金色的铃铛，太阳一照过来亮闪闪的很好看。

陆长庚回过头，光滑的发丝从陆启明手心溜了出去，徒留皂角的清香，好像直接滑过了陆启明的心尖，酥酥麻麻的。再一看，陆长庚笑容比铃铛散发出的金色的光芒更加耀眼，陆启明一瞬间晃了神。

良久他垂下眼帘，仅仅一瞥就看见陆长庚的袖口沾了一抹红色，很是显眼，他心里一惊，一把抓住陆长庚的臂弯，“你的衣服上怎么有血迹。”

陆长庚心里咯噔一声，急忙低下头掩去眸中的慌乱，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在陆启明面前撒谎，还没等说出口就已经心跳如擂鼓，陆长庚强作镇定，“许是放在检查宫女尸首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回头我去换一件。”

陆启明皱着眉，将信将疑，“当真？”

陆长庚笑着伸手抱住了陆启明的胳膊，声音软趴趴的撒娇，“当然，快走吧哥哥，我新调配了药茶，清热散结很解乏的。”

陆启明仔细的看着陆长庚试图找出一丝不对劲，可惜陆长庚伪装的很好，竟是没有半点不妥之处。陆启明只能放弃，想着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距离五步远的假山后，陆之遥失魂落魄的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黯然垂下头。

护卫云柒侍奉在侧，见自家主子沮丧颓废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公子，我不懂，您既然对长庚公子生了好感，为何不告诉他，在执鞭人面前还要处处与他敌对。”

陆之遥暗自心酸，那对身影渐渐消失于他的视线中，他苦笑开口，“等你什么时候有了意中人就能明白了。”

随后他抬眼望向苍穹，刚下过雨，阳光很是刺眼，但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我若是不与他争锋相对，他是连半个字都不会同我讲的。”

“人人都说陆启明杀伐果决铁面无情，是活阎罗一般的存在，凛云峰上也属东宫最为冷清，但他们又何尝知道西宫还有个陆长庚，只他一人就能温暖整个冰冷冷的东宫。”

陆之遥眼尾染上了水汽，细看他和执鞭人陆平有七分相似，身材高挑出众，五官俊朗如画，是只一眼就惊为天人的存在，少了陆平身上的戾气多了几分书卷气，乍一看像是与世无争的公子哥儿。

云柒是个直肠子，陆之遥平时也没什么宫主架子，一来二去的两人多了几分朋友情谊，说话也没有顾忌太多，“我还是觉得公子还是应该趁早将心意告知长庚公子。”

“我拿什么与他争。”

陆之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藏在广袖里的手紧攥成拳，他呆呆的望着两人离去的地方，自嘲般的笑了笑，“论文学内功或是谋略手段，我哪点比得上陆启明。”

“公子……”云柒一时间有些无法反驳，陆之遥说的是事实，在整个凛云峰人心里，陆启明是下一任执鞭人最合适的人选，德才兼备当之无愧。

“公子也不必妄自菲薄。”

“至少，公子是兰夫人所生，东宫那位就不一样了。”云柒好不容易想到了这个安慰陆之遥的办法，忙不迭开口道。

“执鞭人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我娘虽然是正宫，但我爹明显更偏向陆启明……而我，只是大家眼中的草包罢了……呵呵”

陆之遥的一声轻叹消散在微凉的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