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现在1

很吵，我浑身憋着股劲，却只是烦，楼上赵大爷那条叫三王的狗还是吠起没边，污水滴在劣质水泥的声音也没个消停，身上却疼的厉害。

梅雨天，空气中粘着湿气阴沉沉的一片。即使没下雨，楼顶的积水却会顺着重力往下够，生怕没人人注意似的，很吵。

我阴沉的猜测，要是我就这样溺死在这这污浊的湿气里，估计也没人在意，以前有我哥，现在，我只是个累赘，谁都不会想搭理的那种。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这片厂，盘算着某个个角落便生了根，恶心的寄居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所有人都不会管，毕竟只是个角落，也不会打扰别人，更加不会有人在意。正常人也不愿意来，于是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像政府，也不过碍于世俗，过来观望了两眼。也是，谁愿意和恶心为伍与阴暗作伴自己没事找罪受。

狗难得消停一下，我伸手去够床上桌子压着的书，这本，边角都没折的，不用看就知道是我哥的，我哥，我想，我的哥哥。挺蹩脚的拆写游戏。

现在看倒像是个笑话，从来没有什么我的，就像手里这本碍眼的政治教材，格格不入的出现在理科生空间。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也许没那么重要了，反正也不是我的。

在鱼干死前入肺最后一滴水，我贪求的最后一点点温暖，都是幻影，那些幻影不过是临死前的生理反应，于是连带着那种撕心裂肺的喜欢也不重要了，我哥可以是我的，但更可以是别人的。

“小弦。”，我的空间被骤然的入侵，纷杂的细成构成的图像演绎，然后我看见了我的哥哥，他与周遭一切起霉的脏乱完全不同，可惜现在才发现。

我哥，李晟越，满月生的，那时候应该还有我所谓姥爷，不然也起不出这么文邹的名字，向一抹光似的，明亮而又兴盛，是我的欢喜。

”怎么不开灯？“，我哥拉开了灯，“我拿了点药。”好像有若隐若无的叹气声，他坐到了我边上，轻轻的拧开药水，背上的伤烂的没边，昨天给那个傻逼拿石头划的，但不过是我故意的，不然，那人伤的重，我完好无损的话没法交代。

我现在还记得他那得意的眼神，“你以为你哥是你亲哥吗，他那政审上可没你那欠债的爸！”然后我不记得了，大约是把他揍的很了，他安静了，我便高兴，即使我的心一直静不下来。

打他这个事情也挺简单，他无非是因为加分的名额，但不过他骂我哥，我忍不了，我就动了手，至于我哥是不是真的有事瞒着我，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大约是在意的，不过现在也不错，至少他没一走了之。然后我也可以藏着那点微妙的喜欢，缩在没有光日的角落，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我想他一回头便是我，挺不要脸的。

他的世界没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是个累赘。他不要也罢，最好像丢垃圾一样把我甩的远远的。最好在垃圾也不知道的时候，这样垃圾什么也不会察觉就进了回收站。

我不知道他这件事藏了多久，他现在望着我，同过去的一样，我撩开衣服，趴在床上，等着他涂药，这时候他离我很近，我可以看着他的细白颈。

白玉似的，想咬，我敛下目光，反正，我也藏的挺好。

“从你洛哥那里拿的饭，凑合吃。”，我哥说，我只是望着他，那种眼巴巴张望着橱柜玩具又没钱买的穷小孩，自己一手泥，碰不得柜子上的玻璃，但不过对我来说，我能看见，亦以知足。

我哥把药用手晕开了才抹的背上，仔细的紧，我只觉得背后起了把火，连着我的心，一起燃烧，滋的一声，我便化成了灰。

“哥。”，我喊他，他骤然停下，我的呼吸也在这一下终止，“为什么。”他开始反问我，我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他确实生气了。

药的刺鼻劲现在才开始钻，乱的厉害，我没说话，我也有我的秘密。

“没关系。”，他说，“小弦长大了。”似乎又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轻叹，他似乎想摸我的头，我知道，他肯定还是在生气。但不过他还是仔细看了伤口才出去，他在意我，我便开心，便也不会讨厌他有东西蛮着我。

我挺想拦他，但不过我又想起那句话，“你哥真的是你亲哥吗。”，我又顿住，把衣服摆弄好去吃洛城做的饭。

洛城的饭不像他的脸那么走心，连带着我吃饭也不那么认真，我往我哥空间处瞄，说起来，他最近很忙，有时候我一两点准备睡了，他的帘上还透着光，像是引诱我这只飞蛾扑过去的火。

六十来平米的房，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是我们仅存的依靠，能有这么个地方，也多亏了我爸，以及我叔，尽管半死不活的，但至少活着，生活费大部分是从我叔那里讨的，但我也挺感激的。他至少给了我和我哥机会，没至于去工地讨生活，哪怕他只是为了他那良善企业家的形象。

我和我哥之间隔了一层说厚也不厚的帘子，划开并不算大的空间，什么时候的事不记得了，只知道有一天我哥突然装了这么个东西，我的桌子架在现在不用的书上，算是补齐了它瘸了一个的脚，我这边的墙上还有一个灯，可我哥什么都没有，仅仅一个板子，然后他半偻着他的腰，做他的事情，他有他的空间和秘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现在那个灯是我送的，不识货的人买了个摆不上台面的玩意，偏偏我哥宝贝的要死，我哥大可住宿，我打听过了，四人一寝，全天供电，供水，我知道我是个累赘，如果没有我，我哥可以纵情本该属于他的阳光。

怕弄到伤口，我不敢坐起来挨在墙上看书，突然而来的学习空白时间，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未来。

想象中，未来有我哥，可现在呢，我绑不住他，他可能一下子不见了，我又不是他的谁，我就是累赘，像那种夹在阴暗里的树，得扭曲着生长，不然呢，怕死在强光下。

我配吗？我问自己，未来这种飘渺的东西，像一汪浸没在水里的月，随意的触碰，便碎得一无所有。

我关上灯，没敢让自己脆弱，脆弱也没什么用，我很早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