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常2

永远不要觉得日子太过于平常而去嫌弃，因为人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发生，因为生活带给人的无常是怎么也算不准的。

就在我以为可以这样平淡的过下去的时候，家里多了啤酒瓶子，开始是有人来家里谈生意，瓶子只零星的倒在角落，然后是大把大把的瓶子，占据着正常人的空间，最后在某一天，啤酒瓶换成了白酒瓶。

也是那段时间，工厂出了事故，好多人都走了，我爸走不了，因为他犹豫，因为他是领导，因为家里还有我们。

工厂的问题越来越大，甚至上了电视，最后在某一天，在集中的闹事里，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从此再也听不见声响。

在我的印象里，工厂是那么坚固的存在，每天很多人围着它，为它服务。我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它突然失去生命。我也从来没想过，那一天那么突然。

我明明记得在工厂三周年晚会的台子上，黄阿姨是那么开心的为工厂庆祝，刘叔叔是那么欢快的表演他的相声。

可那一天，也是他们在最前面，拿着喇叭，发动冲刺的号角。也是他们，拿着那些横幅和传单冲在最前面。

我记得那个下午，我接我弟回家，我看着这里聚集的人群，看着那些闪光灯，看着无数熟悉又陌生的人，看着远处残留的阳光。

我听到有人在为自己的权益抗争，我听见有人在讨回自己的公道。我听见那些吵和那些我不知道的大人的事情。

我不知道钱原来那么重要，我不知道原来老板也要被警察抓起来，我不知道原来有的笑只会因为有代价才会肯露出。

可我知道了，在那些抗议，在那些围观，在那些报道里。我突然知道很多的事。

新闻播了几天，我听着那些专家分析，听着主持人讲解。他们的表情很严肃，没有笑。我陌生的听着那些枯燥的词语劳动者、法律、刑事……

在电视里我看见了穿着监狱服的工厂老板，在工厂边我看见了那些封条。

我不知道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但我的生活的确因此改变。

家里开始有了动静，继工厂之后。

我妈和我爸，总是吵，总是闹，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开始不想回家，我开始带着小弦在外面流荡。

小弦是我去接，因为姥爷也要去上班，没有时间来管他最亲爱的孙子。我带着小弦总是绕很远的路，甚至有时候会走到原来的小区，小弦很听话从来不问为什么，他每天会讲他在学校里的事情，我听他说的差不多，然后再牵着他回家。

我不想回家，但又得回去，甚至不得不放弃带着小弦打发时间，因为我妈被我爸打了，很明显，一眼可以看出来。一点不像是摔跤摔的。

我不得不舍弃很多东西，去换取我想要的，至少，我和小弦在家的时候，我爸不会动手，只是吵，为了一点小事。一点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至少我和小弦回家的时间被我提早了快半个小时，但我没想到这个决定会将我的世界直接分成两个，破烂的像团垃圾。

“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找你兄弟，让他把他的崽领回去！”我妈歇斯底里，她的温柔早就被无常打磨的干净。让我陌生。

“你说的什么话！晟越怎么就要送回去？养了这么久你没点感情？当初……”

我就这样站在门口，感觉世界离我远去，就这样，那么陌生，那么稀奇古怪。

“最近要紧关头，把晟越接回去别人怎么想？我就不信你不把他当亲生的一样？”我爸难得清醒，在他喝酒之后，可我想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害怕回家，我不敢回家。我现在知道我没有家。

“哥……”我弟拉着我，我复杂的看着他，我蹲下来，我抱着他，他也不是我的，尽管他还是他。但我不是我。我站起来喊他，是我自己也陌生的称呼“小弦”

我害怕知道真相，我宁可不知道我的父亲和母亲究竟是谁。我害怕家里的争吵是因为我而起，我害怕这个家的抛弃，我畏惧着所以的一切。

但我还是得回去，我必须若无其事，我怕送走，我还太小太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把握不住。

以至于后面的事情，我甚至都还没开始让自己有憎恨的表情出现，事情就已经轧过去很久很久，我顶着自己都很奇怪的表情，在陌生的世界了，不断厌弃。

我叔又来了，寄生虫一样寄居在我家，刚开始他还犹豫，会有人的行为，最开始还给我和小弦买糖，我很久没喊小弦弟弟了，就像我会避而不谈爸爸妈妈这个简单却亲密的称呼，我尽可能去忽略，以至于没发现我叔的人皮渐渐剥落。以至于他真的成为一个寄生虫一样的怪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李权盛越来越过分，他开始疯狂的寄居，吸取为数不多的养分，他狰狞的冲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进行行动，他开始要钱，开始不满。

小弦不喜欢他，我也厌恶，他总吵到小弦睡觉，抢菜里不多的肉，我只能这样子看着，李权盛可以理直气壮，我李晟越又不可以，血缘这种东西，我没有就是没有。

我看见他翻箱倒柜，我看见他翻小弦的小书包，他的肆意妄为让我惊惧，我只能看着，看着他拿着我拼出来模型，他笑着露出他的牙，然后，轻飘飘，模型断了，他的笑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换成了狰狞，而我就是那个模型，没有一点反抗的办法。

我只能一遍一遍的提醒小弦，一遍一遍的收好我有价值的东西。我又开始带着小弦游荡，我一遍又一遍的想，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对策。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因为我的不作为，李权盛越发猖狂，有一天，我看见他在我爸酒里面洒了东西，他阴测测的朝我望过来，我一片空白。

我不敢动，以至于我妈回来的时候，我才回神，“妈。”我很久以来头一次喊她，以至于我的手都是汗。

“我爸杯子里被我叔放了药……”我声音都在抖，我不敢回头，怕看见李权盛的笑，我克制不去回忆。

我妈正切菜，手一抖，见了血。

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