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牺牲品

昆池死后，我的势力被昆榆夺走，继陵和谈安来到之后，我被彻底架空，失去站在权利中心博弈的资格。

当初我并非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只是昆榆给了我选择，要么听话，要么沦为昆池的下场，我选了前者。

可是现在，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带我回到权利的中心，让我再次面临抉择——生或死。

我令他与许家的合作分崩瓦解，他生气了，为我的逾越。

惩罚便是，他带我出席一个盛大的宴会，不是以同伴或下属的身份，而是以情人的身份作为回归，无声宣告他的权威，我的窘境。

纵然心知这一天早晚会来临，但真正直面这一关，仍无可避免被牵动心绪。

周围窃窃私语和扣在腰间的手无一不令我烦躁。

没有烟，只好喝了一口酒，让自己清醒和忍耐。

一只手夺走酒杯，腰间传来收箍的力道，下一刻身体贴上旁边高大的身躯，熟悉嗓音在耳畔响起，一如既往胜券在握。

“紧张？”

温热气息喷洒耳尖，太近了，是主权的宣示。

我回望他，平静道：“不去应酬吗？”

从来时就寸步不离，难道欣赏我受辱比他的应酬还重要吗？是了，这就是他想要的了。

“不用。”他递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而我只觉得可笑。

“阿澄，”他喊我的名字，不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你想拿回的话，我会给你。”

来了！

生或死全在一念之间！

我没有任何迟疑，缓慢而坚定道：“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昆榆面无表情，似乎要透过我的眼睛找出从前那些不安分的端倪。

他在试探。

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恨意险些无法自制，我心中发狠，猛地将他往下拽，闭上眼睛吻住那双唇。

他的手骤然收紧，几乎要勒断我的腰。

一吻结束，我直视他的眼，低声道：“昆爷，您只需要知道，我是您的。”

他沉默片刻，移开视线，仰头喝完从我手中夺走的那杯酒，“嗯”了一声。

余光瞥见他微红的耳尖，我心知这关算是糊弄过去了，放松的同时又忍不住轻视他完全没涨的酒量。

从小我就对他的酒量看不顺眼，其原因还要追溯到他第一次被昆池摆到明面上。

那次也是一个宴会，昆榆以继承人的身份亮相，从此正式作为博弈的一份子走到大众眼前。

那年昆榆才几岁？十七还是十八？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他来到昆家不过三两年，就已经打败其他私生子，成功取代昆衍的位置。

那天昆池是满意的，他在昆衍死去后重新露出笑容，为了不扫他的兴，我喝了很多酒，直到昆榆来拽我的袖子，我才惊觉他已经醉了。

他仍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可眼神里醉意流淌，看人像含着把勾子，配上冷淡的表情竟硬生生凸显出一股骇人的艳色。

我被吓得不轻，当即就把他拉回房间，让佣人去准备醒酒汤。这次的宴会是我一手操办的，若昆榆闹出笑话，我也别想好过。

他平时话就不多，醉后话更少，也不耍酒疯，就安安静静挨着床边坐，视线自始至终凝聚在我身上。

为了打发时间，我问他：“好看么？”

不料他居然认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好看。”

“哪里好看？”我存心想逗他，也就他现在喝醉了，要放在平时，他肯定不愿理我，更不会回应我的调笑。

他一眨不眨盯着我，慢吞吞道：“澄哥，好看。”

我知道我是好看的，但不知从何时起，我不想要这种好看。

“闭嘴！”我怒斥。

他眨了下眼，无辜又听话的模样让我火气更大，一脚将他踹到床上，不解气又用力捏住他的脸，“小杂种，凭你也敢肖想我？”

昆榆没有说话，他沉默的态度仿佛印证了日后的掠夺。

我那时想不通，如今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那双醉酒的眼睛，里面燃的火，竟和穆言死的那日重合。

谁能想到啊，比起身为养子的我，冷血如昆池，也逃不过血脉相连的羁绊。

所以在昆池死后，自知难逃一劫的我，私自处理掉了那些和昆榆有着相同血脉的私生子，借此向他表明忠心。

也许我当时并非只为活命，还为泄愤。我不甘心，就因为那可悲的一丝羁绊，我就输给了昆榆，从小到大我哪点不如他？我不甘心就这么成为权利更迭的牺牲品。

我想要活命，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我以为我能逃过我不要的东西带来的灾厄，可是到头来，终究没有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