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言之语

当天晚上，越是不想要出现意外，意外就越是要出现。

外面开始下雨了，江暮的父母只能留在这里，暂时不能回去，工作的事情也只能再放一放。

因为他们是干小时工的，只有实打实干活了，才能有收入，若是休息的天数越多，赚的钱就越少。

而且在工作的那个地方，若是请假的天数久了，自然就没有了继续工作的资格，还要再去找岗位。

小时工随时都能招到人，但是若是人满了，就没有机会去做工了。

顾北添走进病房时候，只是看了看江暮，看见了江暮的父亲还坐在他的身边，自己就没有说话，生怕会出现什么尴尬的事情。

江暮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庭里，有些尴尬和不舒服。

江暮的妈妈把关于江暮的事情都告诉了顾北添，一时间顾北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知道这个社会和自己一起想的完全是不一样的。

人世间，有的是吃着粗茶淡饭的人，也有的是吃着山珍海味的人，但是最不缺的就是平凡的人。

顾北添小时候在有记忆时就是生活在福利院，至少是衣食无忧，只是没有爸妈的关爱，就觉得自己的童年无可救药，但是江暮的生活远比自己想的要困。

自己有花不完的钱，人人都说他是顾家的私生子，但是只有花不完的钱，才能让顾北添觉得自己是有家的，至少私生子也是儿子。

自打自己知道了之后，就觉得自己不是石头里出来的，是真实肉长的。

因为生活条件的缘故，江暮的小时候虽说是有父母，但是陪伴也是不多，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家里的长辈生活在一起。

直到家里的长辈去世了，江暮才和爸妈长时间待在一起，也正是因为这样，江暮的性格才是这个样子。

江暮和爸爸面对面坐着，交谈了很久，但是从始至终，江暮只有嗯啊的声音，没有过多的话术，没有话说之后，就只能干坐着。

顾北添坐在了边上的那个病床上，因为这段时间住院的人很少，所以一间两人间的病房都没有满人，就只有江暮一个人。

手机还在江暮的手上，看到了顾北添走进来，“顾北添，手机，我看完了。”说罢，抬起来手机，举到顾北添的眼前。

两人的目光恰好撞到了一起，眼睛里都互相映照着对方样子，就像是褐色的水面镜子一样，那一刻光线都没有打扰到两人的眼中对话。

缓过神来，接过手机，江暮的爸爸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又或许是，江暮在自己面前惜字如金，而在这个男孩子的面前能给畅所欲言，没有什么顾忌的事情。

作为父亲，这或许就是一种欣慰吧。

这么多年，确实是他们做父母的对不住他，但是他从小都懂事得不得了，原以为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没有想到换来的却是疏远和冷暮。

江暮的爸爸站起身，叹了一口气，“你们俩好好聊吧，我先出去看看你妈妈。”

起身离开之后，这个屋子里又开始出现里尴尬的气氛。

昏黄的光线，打照在一张病床上，江暮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下半身都盖着被子，顾北添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江暮的憔悴的脸，和刚刚苏醒的无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了？我妈妈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让我好好照顾你。”顾北添下意识就直接说出口了，但是江暮也不是什么小傻子，话里有话还是可以听懂的。

但是，眼下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突然，顾北添起身走到了江暮的身边，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稍微提了提，盖在了肚子上，“刚刚还肚子疼，现在就吹风，一会又要痛了。”

话语间，似乎带着一些不屑，像是看到江暮这个样子心里很是生气，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只能这样在语气里带着一些不满。

“你在生气？”江暮抓住里顾北添的手腕，抬头看着顾北添的脸，但是这一次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之前，顾北添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但是今天在他的脸上，江暮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隐忍和藏匿。

“没有，你注意点，医生说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江暮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了，只知道现在的顾北添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艰难得喘息着。

身上的被子被顾北添的手，拖拽着往上提了不少，江暮两只手上都是针，条件不允许乱动弹，只能看着顾北添在自己身体前面胡乱搞。

“就这样吧，我不冷，你今天不回去吗？”江暮看着顾北添的脸，凑近了说着。

顾北添摇摇头，说自己不回去，要留在这里陪他，江暮也知道顾北添的家庭情况，知道他一个人住，没有家人，回去也是住在其他的地方，外面还在下雨干脆就直接留在这里的。

其实，留在这里也不全是顾北添原本的意思，原先看到了江暮的父母来了，就担心会误会什么，直接就准备离开的，但是眼下的情况，自己留在这里也是被允许和认可了，就干脆待在这里照顾他。

江暮的父母年纪不大，但是因为长时间做工的缘故，脸上都很憔悴，看起来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白天赶路到这里，花了不少的时间，也走来不少的路，想必肯定是累了，顾北添就让他们先去休息，趁着现在病房里还没有其他人，就先休息着。

一直到晚上的八点，顾北添点里外卖吃完了饭，等着江爸爸和江妈妈吃完饭洗漱了，自己照顾好了他们休息。

江暮一直就坐在床上，看着顾北添忙着，一个人手忙脚乱，一看就知道原先很少照顾人，但是又不像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还能打理些东西。

等到顾北添忙完了，洗漱完了，再次做到了江暮的身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快要十点了。

但是因为白天睡的多，江暮一点都不困，反而肚子有些不舒服，但是只是很轻微的一些，之前医生也有说，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在意。

顾北添原本想陪着江暮的，但是实在是太困了，白天守着很长的时间，来来回回在医院里跑来跑去，累的很。

一只手放在江暮面前的被子上，另一只手，枕着额头，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看着很是心疼。

“这么累啊。”江暮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是没有人能听到的。

顾北添依旧是老样子，窝在被子上睡觉，就像是一只小狗一样，不闹不难受，就这样安安静静得一个人待着。

江暮的父母其实没有睡得很死，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的，顾北添租累三个陪睡椅子。他们睡在上面，而顾北添自己则是坐在上面守着江暮。

看着顾北添靠在自己儿子的床边上睡觉，江暮的父母心里虽然觉得很不对劲，但是还是很放心的，毕竟这个男孩子对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很上心，就算是朋友的话，也是个很交心的好朋友了。

不知道江暮什么睡觉的，自己起身去关了灯，在厕所里洗漱了，然后自己慢慢走回了床上。

昏黄的灯光下，江暮一个人按压自己的肚子，然后强撑着站起身，朝着厕所那边走去，在厕所里上了厕所，似乎身上的反应没有什么好转的地方，但是还是关了灯自己走回来了。

躺在床上，肚子里的痛感就像是突如其来，随即打得江暮不知所措。

抽屉里放了一盒子的止疼片，虽说现在却是不能再吃药了，但是这个是校医给他的，说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还是可以吃的，至于有没有效果，校医自己也说不清楚。

现在在医院已经吊水了，一个下午都是在吊水，现在希望这个东西能让自己睡个好觉。

之前自己在乳糖不耐受的时候，肚子很痛的话也会吃这个，所以就毫无犹豫得拿出来一片，喝了桌子上的白开水，直接咽下去了。

然后自己蜷缩在了床上，抱着被子睡觉了。

顾北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像是被什么声音吵醒的，但是仔细听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灯都被关起来了，只有走廊灯外面还开着灯，但是只剩下了走廊靠着墙壁的灯，以及报时的机器。

一个夜里，从江暮吃完了止疼片就一直很不舒服，睡觉也睡不踏实，肚子里绞痛一直在折磨他，愣是一点都没有办法动弹。

将近两个小时，起身来三次，冲水的声音把顾北添给吵醒了。

顾北添睁开眼的第一刹那，就赶紧去找江暮在哪里，看到江暮不在了，顾北添着急的很，直接起身，甩开了身上的衣服和毯子。

结果身后的冲水声传来，江暮推开了门走出来，只是整个人比睡觉前看到的要虚弱很多。

转眼间，江暮看到顾北添站起身看着自己，下意识就准备张嘴说话，但是身体不允许自己起身，身上的抖动就像是一阵阵电流的进入。

江暮心里很想要解释，但是两眼的黑光白光，瞬间什么都不想要解释了。

“怎么了？”站在不远处的江暮突然瘫倒在地上，顾北添迅速冲过去，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