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世界的开始

顾焱呆愣地站在原地，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他记不清自己站了多久，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听不见也看不见，身体也无法活动，仿佛灵魂被抽空，剩下的只有一具躯体。

等到他的大脑关闭自我保护程序，顾焱的身体才恢复掌控权，在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悲愤之意涌上心头，他猛地冲向那名警察抓起他的衣领朝他怒吼。

“你他妈刚才为什么不过来？！你没看见这里的情况吗？为什么要走！你明明可以救下她！你不是来救人的吗？为什么不救她？那女人明明可以不用死！你知不知道！”

江明熙扯掉他的手，把衣领整理平整，冷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你在质问我？我告诉你，这里不止有他一个歹徒，我不能为了救她让其他人陷入危险。”

顾焱双目猩红地指着女人的方向。

“那你就不能救下她再去吗？你知道你离她多近吗？只要你出手那女人一定能活下来！别人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江明熙闭上眼扭头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向他解释。

“你知道他同伙身上带着什么吗？是炸弹，那个东西爆炸别说那女人，咱们全都得死在这。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能怎么做？让炸弹爆炸，咱们给她陪葬？还是牺牲一个人救下所有人？”

江明熙站在他面前，锐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顾焱攥紧拳头怒吼道。

“那她就该死？她就该成为牺牲品？凭什么？”

江明熙嘴角轻勾冷笑一声。

“你以为只有你希望她活着？我是一名警察，如果可以谁都希望两全其美，但没有如果，我要以群众安全为主，而不是因为怜悯让所有人为我买单。”

顾焱被他怼得无话可说，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眼里的怒火像是要将他焚烧，他想骂他，可不知能骂什么。

说到底，更多的是他对女人的愧疚和自责，而不是愤怒，他只是这股压抑的情绪无处发泄，才口不择言地朝江明熙怒吼。

“没有别的问题就跟我回警局录口供。”

江明熙没等他回话就向出口走去，一路帮工作人员疏散人群，给救援人员开路。

顾焱看着他的背影，无数情绪堵在心口，却无处发泄。

后悔、失落、悲愤、无力……

他站在原地看着被裹尸袋抬走的女人，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女人求助和绝望的眼神。

急救人员从他手里接过婴儿，顾焱感受着空落落的手，胸膛仿佛被生生挖去一块肉，剧痛难忍。

——那孩子…那孩子还没叫声妈妈，就永远失去了他的母亲，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啊？

随着人群散去，顾焱缓缓走出机场，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看着外面的天空都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可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暴雨倾泻而下，乌云压得很低，潮湿滞涩的空气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密集的雨滴狠狠地打击着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雨水形成一片片水幕，模糊了视线，让人感到窒息和束缚，硕大的雨点仿佛要洗刷掉世间所有罪恶。

机场内还有不少痕检人员在工作，还有些警察安抚群众了解情况。

顾焱拿出烟点燃，烟雾汇入雨中又消失，而这里的事不久后也会被人们淡忘，但作为见证者的他，这将成为他对新世界认知的起点。

江明熙看他走出来把警车开到他面前打开车窗甚至没看他一眼。

“上车。”

顾焱把烟头踩灭，坐进车里，在倒车镜里看江明熙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他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江明熙边开车边扔给他一包湿巾。

顾焱接过来擦掉脸上和手上的血。

车里萦绕着淡淡的海洋清香，逐渐稀释了一直驱之不散的血腥气。

他们行驶在路上，一辆黑色迈巴赫与他们擦肩而过，坐在后位的男人一身得体的Scabal定制烟灰色西装，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闪着寒光。

他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正在闭目养神，车内的气氛低沉得让人不敢呼吸。

“嗡…”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男人闻声缓缓睁开眼接起电话。

“二爷，阿龙那边毒品出问题了，怎么办？”

男人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明显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

“通知陆爷，找人处理干净。”

男人立刻应下。

“轰！”

此时一道雷电顺天而下，森白的闪电劈开云层落下，男人的双眸闪烁着狡黠的妖艳。

——邑南市警局

因为一起重大刑事案警局内正忙得不可开交，审讯的审讯，记录的记录。

顾焱被带到审讯室。

“江队，您怎么来了？”

“顺路。”

江明熙礼貌回答道。

“这个审讯我找人过来，您休息吧。”

江明熙卸下装备递给他。

“不用了，我来。”

他拿着本子走进审讯室。

顾焱拿着水杯抬头看向门口。

——他是这里的警察吗？那为什么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

“姓名。”

“顾焱。”

“请你如实告诉我现场情况，你的口供将会成为定案的关键。”

顾焱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手上不住握紧，闭眼的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血海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把当时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

江明熙记录完后把笔盖好放在一边。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请出示一下身份证，我们这边登录一下身份信息。”

顾焱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他。

江明熙接过身份证瞥他一眼，登记信息，让人去打印。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把身份证送回来。

顾焱接过来放回包里。

“长官？还有我什么事吗？没事我走了。”

顾焱转身想要离开身后却传来江明熙漠然的声音。

“下次没救人的能力就少出风头，别人没救成，还把自己搭进去，还有不了解事情真相就不要随意评判他人的做法。”

顾焱抓着门把手没回头，拳头不住攥紧。

“谨遵教诲。”

顾焱从警局出来到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因为机场缘故他只能坐高铁再转乘飞机，他疲惫地倚靠在座椅上，机场里发生的一切像磁带一样不停地在他脑中播放。

他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该作何选择，他上警校的意义就是惩奸除恶，保护弱小，可今天他连一个女人都救不下来。

明明离得那么近，他却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眼前，他不禁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杀人凶手，他不怪江明熙，他怪的是自己，是他无能为力还把自己的情绪发泄给别人。

他在想如果当时他没站在女人附近是不是孩子就不会哭了，他们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可这一切都只是如果，他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她。

江明熙坐在审讯室点起一根烟，烟雾遮挡住他眼里的情绪，他胸口起伏一下，似是叹了一口气。

“叩叩叩…”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进。”

江明熙拿着笔录走进来。

齐正凯抬起头看清来人连忙起身邀请他坐下。

“诶呦，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要没有你还不知道这事得闹成什么样呢。”

江明熙客套的摇摇头。

“没事，刚好在附近，顺手帮忙。”

“这是怎么回事？”

齐正凯拿起笔录翻看随口问道。

“应该是有预谋的作案，其中一个吸引注意，另一个潜入人群引爆炸弹。”

江明熙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

“这群人真是疯了，平白无故就能跑去炸机场？”

江明熙背过手说出自己的推断。

“他们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所以我初步怀疑可能是吸毒导致的精神失常。”

齐正凯蹙眉，脸上布满愁云。

“这件事还得麻烦你们，要真是因为毒品，一定要找到这个贩毒团伙，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江明熙轻点下头。

“您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又四个小时后，顾焱走下飞机终于看见熟悉的航站楼，阳光照在身上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晴朗的天空扫去阴霾，紧张的情绪也终于放松一点。

他刚走出机场就看到一辆奔驰商务车停在路边，他走过去车门自动打开。

“少爷，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司机回头笑着和他打招呼。

顾焱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说了四个字。

“永生难忘。”

司机看向倒车镜，注意到他苍白如纸的脸。

“少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去医院？”

顾焱自嘲地笑道。

“没事，就是坐飞机坐久了有点累。”

顾焱没心情再继续说下去，调整下座椅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刘叔，先不回家，直接去我老舅那，我睡会，到了叫我。”

终于到了一个熟悉的环境，放松下来后困意也找上来，说完没多久便靠在座椅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