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名纪念碑

“顾焱，我不知道你来干嘛，但我告诉你，江明熙不只是我们队长，他跟我们经历生死，他保护过我们，他身上不少伤都是因为保护我们，他是支队最优秀的缉毒警察，也是我们兄弟。”

说着把顾焱拽起来又是一拳，全程没有人阻止，只是冷漠地旁观。

“刚才那拳是为了我们队长，这拳我为我兄弟。”

顾焱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淡然对上他狠戾的眼神。

“打够了能不能听我说完？”

宋伟泽把林鹤拽回来，抱着手臂站在房间中央与他对立。

“要说赶紧说，不然你只能留着回家跟你爸妈说。”

荆岚星歪头，虽然表情和善，但这句话却如荆棘般刺来。

“我在他房间里看见了两张照片，他也是因为我看见那个照片才勃然大怒，我想知道他以前发生过什么，就算我不能留下也让我给他道个歉再走。”

顾焱还没完成任务，至少他现在不能走，要走也得找到他不是白洪涛儿子的证据再走。

但很可惜，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几个人都看向对方，连关系最好的伍浩鑫和宋伟泽都满脸茫然。

“什么照片？我们跟他时他就是队长，他也从不和我们说关于他的事，在这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郭叔…”

“谢了。”

顾焱还没等荆岚星说完就道声谢跑出宿舍。

他一路跑到支队办公室，来到这里他还没这么卖力地跑过。

“叩叩叩…”

顾焱还没等呼吸调整过来就赶快敲门，他抬头望着夜色，不禁担心郭震已经走了，明天的话什么都晚了。

“进。”

郭震的声音传出来，顾焱欣喜若狂地推开门，对地上的档案视若无睹，走到郭震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气喘吁吁道。

“郭叔，你知道江明熙来这里之后经历了什么吗？”

郭震看着被他踩脏的档案连忙推开他惊呼。

“啊！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

顾焱没心思管那么多，直接拽住郭震手臂。

“我待会帮你收拾，再收拾一宿都行，您先告诉我，我着急。”

郭震不解地蹙起眉。

“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焱心虚地看向一旁。

“我一时气昏头把他寝室砸了，不小心看到一张照片…好像是他去做任务时候的照片，他看到后情绪特别激动，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好给他道个歉。”

郭震听完他的话震惊地瞪大双眼。

“什么？！诶呦，你这孩子真是太莽撞了，以明熙的性格你就算道歉也没用，要不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哪个队比较好，把你调过去吧。”

顾焱立马拒绝。

“郭叔，还没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也不想带着愧疚离开，你就帮帮我吧。”

郭震背过手无奈叹口气。

“哎，算了，你跟我来吧。”

顾焱跟着郭震坐上他的车驶出禁毒大队。

路面洒满了柔和的月光，路边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夜晚的路变得昏暗而寂静，路边的建筑物和树木在夜色中显得模糊而神秘，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故事和秘密。

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缓缓停下。

郭震打开车门走下车，顾焱也跟着他下去。

他们走进一个广场，夜色下只有几人在悠闲散步。

广场中间有一处方形水泥台，周围被四季常青的松柏环绕，同样是方形大理石基座上一根直径三米高五米的巨大圆柱形钢锭巍然耸立，钢锭顶端呈半圆形，未经打磨的表面粗粝黝黑，在日晒雨淋下，有几处泛着暗红的锈迹，平添苍劲凌厉之气。

郭震的头慢慢垂下去，姿势也由半蹲变成半跪，似乎在无比虔诚地悼念他们。

顾焱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当他看到郭震的动作也大致猜到这是什么建筑。

郭震轻抚掉理石台上的灰尘，点起一根烟放在基座上。

“这里是无名纪念碑，是纪念那些终生无法拥有姓名的英雄们，他们为保卫国家付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但他们不是无名英雄，他们的名字永远都铭记在我们心里。”

顾焱沉默片刻还是张口问道。

“那江明熙…”

郭震反身坐在台阶上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深吸一口气。

“江明熙来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但他来之后就用他出色的能力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后来他和另外六个人组成小队，叫白鲨队，那是我们大队里最出色的队伍。”

他抚摸着地台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为我们立下汗马功劳，虽然他们年轻，但无论多危险的任务他们都能出色完成，带着荣誉归来。”

说话间表情突然变得悲伤，顾焱也被他的话牵动情绪。

“但后来他们参与了一场卧底缉毒行动，因为某些原因卧底身份暴露，七个人的队伍只有江明熙自己活下来了，他的队长尸骨无存，现场只发现大量他的血迹，最后告别仪式上只能为他立下一个衣冠冢。”

郭震遗憾地叹口气。

“这也成了明熙心中永远的伤，那之后我再也没见他身边有过搭档和朋友，只有一批又一批的队员。”

顾焱继续追问道。

“那是什么任务？”

郭震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你要知道，在这里所有任务都是机密，我能和你说这么多你该知足了。”

说完撑着膝盖起来，把剩下的烟头拿走。

“好了，该回去睡觉了，岁数大了，不能熬夜。”

顾焱听完后心被拧到一起，他以为江明熙生来就是那样的人，却没想过在他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事，现在他也有要去做的事。

“郭叔，我请一晚假，明早回去。”

说完就跑向路边打车。

郭震看着他匆忙的身影，低头笑笑无奈地摇摇头，又回头看向纪念碑。

“明熙，不能怪叔，叔也是被威胁的。”

顾焱盲目地走在大街上，他知道这回就算他老舅出手江明熙也不会和他再有一点瓜葛，以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一个旧物商店，他不自觉地走进去，里面都是一些八九十年代的小物件，或者是家具等。

但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老式秒表，样式更像一块怀表，带着一截吊链。

他注意到是因为照片中心的男人胸口似乎就挂着这样一块怀表，只是样式略微有些差异，但风格同属一类。

顾焱二话不说买下来，把他小心放在怀里，看了一眼日期，明天刚好休息日，回去的路上又碰到熟食店，想着总得找点借口送去，买点熟食，又去超市买一打啤酒才打车回去。

回到禁毒大队时已经过了宵禁时间，顾焱看墙上的刺绳只能回去软磨硬泡执勤人员，最后还是让郭震出来接他。

还没等郭震训他，他就已经跑没影了。

顾焱心情不亚于第一次和小女生约会，不安又激动。

站在江明熙门前，思索再三，来回踱步，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敲下去。

“江队，睡了吗？我有东西给你。”

江明熙躺在床上听见他的声音顿时蹙起眉头，想着晾他一会应该就走了吧，只不过他没想到顾焱完全没打算放弃，感觉他不开门他能在那敲一宿。

他也怕打扰别人休息，只能不情愿地起床给他开门。

顾焱抬起手刚要敲门就被打开，江明熙穿着黑色半截袖休闲裤站在门口，虽然眼眸中带着戾气，但凌乱的头发和一身宽松的衣服还是让他透露出慵懒的感觉。

顾焱嘿嘿一笑，举起手里的熟食和啤酒。

“那个…刚买的，还热乎，您吃口吗？”

——呸，刚才明明想说能不能聊聊，怎么看见他就说不出口了。

江明熙没回话要关门，顾焱直接用脚挡住，然后整个人钻进去。

“您吃了我还没吃，我借您儿这吃个饭，不介意吧。”

江明熙攥紧拳头，强压着想吼他的冲动问道。

“你到底要干嘛？”

顾焱朝他嘿嘿一笑，把熟食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拍拍椅子。

“登门道歉，负荆请罪。”

江明熙不耐烦地指着门外。

“我不用你道歉，趁我没发火，自己滚出去。”

顾焱像是没听见过去从他后面推着他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

“你晚上生那么大气，肯定没吃好，我也没吃，咱哥俩一起吃点，坐着谈谈心行不行？我吃完就走，我发誓！”

顾焱说完还朝他认真地伸出三根手指。

江明熙蹙眉扭头叹口气。

“顾焱，你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焱扯下一个鸡腿塞进他手里。

“当缉毒警察啊，我来这还能干嘛？总不能是来玩吧？”

江明熙看着手里的鸡腿，放到一边，抽出一张纸擦擦手，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

“你是真的想当缉毒警吗？有那么多警种，你干嘛非选择这个，还不远万里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说着停顿了一下，那慑人的目光直击心灵。

“顾焱，你知道你到这来的每一件事都不合理吗？”

顾焱手上一顿，转过头眼神炙热，透出无比坚定和执着。

“或许在你看来不合理，但你不知道我为了考警校，为了警察招考付出过多少努力，无论哪一个警种都是为了保卫人民，而我选择缉毒警，是因为我知道，它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无名英雄，它是最危险也是最重要的警种，而这里也正是毒品频发地段，要想磨炼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吧。”

顾焱编的这个谎自己都快信了，真是为了留下来不择手段，他见江明熙怀疑的神情，连忙掏出怀里的秒表递给他。

“我去买熟食刚巧看到，感觉挺好看就买下来了，当我送你的赔罪品，您就大发慈悲给小的一个机会，你怎么罚我都行，别赶我走，我要现在回去就彻底跟警察无缘了。”

顾焱装的可怜巴巴，使出浑身解数打动江明熙。

——老舅，你看到了吗？你大外甥就差献身了，回去可得多给我点好处啊。

江明熙本想拒绝，但看到秒表那一刻他还是瞳孔微微一颤，眼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